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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殿下,臣女要去和亲了。”
死牢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萧衍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声音,他被绑在墙上,垂头丧气,落魄得如同街边人人喊打的流浪犬。
我又重复了一声,“殿下,臣女要去和亲了。”
萧衍冷哼一声,“与我何干?”
我低头笑了笑,掩下心底的失落,“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臣女在此与殿下长别,愿殿下云开雾散。”
萧衍抬起头来看着我,他张了张口,眸中无限哀戚,我看到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一串晶莹自他眼角滑落,萧衍的声音无限飘渺,“沈重华,珍重。”
从死牢里出来后,才发觉外面下了雪,门外的侍卫连忙作揖道:“给乐阳公主请安。”
我抬抬手,不再理他,阿芈给我披好披风,我让宫轿先走了,只有我和阿芈踩在嘎吱作响的雪地里。
“太子爷……前太子有和小姐说什么吗?”
我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祝我一路顺风罢了。”
阿芈愣住,哽咽起来,“原本过几日,该是小姐和太子爷的大婚之日,如今却……罢了罢了,以后有硬仗要打,奴婢跟着小姐去绥国,这大端种种,已经不算什么了!”
说到这个,我顿住,拍了拍一旁阿芈的手,“阿芈,你留下来吧,留下来照顾他,若是他就那样耗下去,等他去了,我安排人送你出宫,若是殿下真能峰回路转,你便陪在他身边吧。”
我也不等阿芈再说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殿下,往后无论他如何,我都会保证给你一个好的结局。”
阿芈怔住,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小姐,大绥那么远又那么冷……你一个从小就怕冷的怎么活啊……”
我轻柔地给阿芈擦着泪,“我毕竟已经送上去了,不得不去啊。”
“小姐……”
二
耳畔似乎还在萦绕着阿芈不舍的声音,而和亲队伍已经到了两国交界处,我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探出头问了问,“怎么停了?”
“回公主,这绥国的士兵不让我们其余人马入境。”
我掀了盖头走出来,本以为这绥国的人定长得粗俗健壮,没想到领头的男子清瘦俊俏,颇有几分书生气息。
男子看到我,从马上跳了下来,右手放在左胸前,“想必这位就是乐阳公主了,我是杜遇,大绥宫内的大统领,今日奉命接待公主,只是这其余人马,我们的确不能接待。”
“那我怎么去你们绥国的皇宫?”
杜遇往后拍了拍手,士兵牵了一匹马过来,我不可置信,杜遇却仍旧微笑,丝毫不接收我不接受的信号。
大端的人马愤愤不平地离开,可我看他们转身骑着马的背影消失的迅速,顷刻间无影无踪,咬咬牙,上了马。
一路前往绥国皇宫,杜遇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和我挑拨离间。
“你看看你们端国,打不过竟然送个公主来和亲,你不恨吗?”
“……”
“刚才他们跑的真快啊,我长得也不差啊……又不会和表哥那样能吃人……”
“……”
我突然惊醒,“表哥?”
杜遇眼睛发出亮光,“哎呀,我表哥就是皇上啦,我可是皇亲贵胄哦!”
宋清盏……我暗自握紧缰绳,若不是他连同梁王萧衡构陷萧衍,这场仗他绥国未必能赢!如今萧衍被困死牢,我被封了和亲公主派来和亲,可都是这两人的功劳!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当世战神,是何方神圣!
“那你这样说,你表哥很吓人很丑喽?”
杜遇没回话,我转头看他,只见他静静地摸着下巴思考,撅了噘嘴,“的确丑,追我的人比他多。”
三
就这样朝着北行进了两天,远远地终于看到了绥国鄢京的城门,我冻得全身发僵,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绷直身体骑着马,跟着杜遇走过一片枯林,“鄢京”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未来得及欣喜或忧惧,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幽深的眸子,那人披着极厚的玄色披风,一张脸在风雪里却如同一幅春日画,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
是宋清盏。
我不需要问谁来确认他是不是宋清盏,他身上肃杀之气如此浓重,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我只是没想到模样生的真是……颇为俊俏~
我看见他向身后伸了伸手,弓与箭片刻间出现在他的手里,箭在弦上,拉弓,那暗红色的箭头瞄向了我。
马儿前进一步,他的箭头就往下移一寸,时刻瞄着我的脑袋,我咬牙,抬起头,盯着宋清盏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倔强地不说一句话,就这样,我盯着他,他看着我,我看见他玩味地勾唇,天空一道弧线,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噶”地叫了一声,从天上直线坠落,砸在我腿上,弹起来,又落进脏脏的雪地。
我仍旧盯着宋清盏,即使咬牙切齿,我还是对着他笑了笑,表示我的狗胆不错,我看到宋清盏放下弓,头微微歪了一下,似乎觉得有趣。
行至城门,终于停了下来,杜遇跳下马,看我坐在马上不动弹,挑眉,“干嘛?”
我白他一眼,“腿麻,待一会。”
天知道我现在跳下马估摸得瘫软身体直接栽进厚厚的雪里,但好歹我是和亲公主,哪有一来就跪倒在人城门口的?
等我抖抖嗖嗖地从马上下来,城门缓缓打开,宋清盏带着一群人走出来,我连忙端好姿态,浅笑着,迎接我未来的夫君。
宋清盏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他未有一丝一毫表情上的变化,“公主一路颠簸,辛苦了。”
我回道:“端国萧乐阳,见过绥帝。”
我学着他们大绥的礼节,右手放在左胸前,低头不敢看宋清盏的脸,宋清盏将素白的披风披在我的红色嫁衣上,我抬头,他却已经走到杜遇身边了。
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宋清盏面上的冰融了些,不知道说到什么,两人看向我。
我猛的挺直腰杆,耳朵往他们那边探了探。
“兄长觉得这未来嫂嫂如何?”
宋清盏如是说道:“身材干瘪,孤不想要。”
四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当初姐姐我干掉苏家那苏彩芙靠的就是我这一对傲人的……
正在我悲痛欲绝之际,一计重拳打了过来,正当我以为我这和亲将以我死而告终时,面前一又圆又可爱,留着胡人发饰的女子出现,她拍拍我刚被打青的肩膀,“你好,我叫阿涟娜,是西凉的嫡公主,你就是端国来的和亲公主吧?”
我愣住,看向一旁的宋清盏,他察觉到我的疑惑,面上没有表情,“阿涟娜也是来和亲的,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五雷轰顶!
所以,我进这绥国,也许只是个妃子是嘛?
一路走进绥国皇宫,这憋闷的墨色墙面让我喘不过气来,一点都不同大端红墙绿柳,我的身体压抑不住地开始抖,本是注定的大端皇后,为什么如今的我在这里……
身后的杜遇又开始哔哩吧啦地讲话:“兄长若是看不上那萧乐阳,给我也可以呦!”
我缓缓挺直腰杆,这披风一点都不顶用,即使再冷我都要端正地走着,我不想,被宋清盏再拒绝。
宋清盏看着前面的女子瘦弱的身体挺得端正,仿佛注入了满身的傲气与倔强,她的不甘,她的愤恨,她在悄无声息地抗议。
宋清盏笑,看向一旁的杜遇,声音不大不小,“未尝不可。”
五
我被安排在阿涟娜的隔壁,整整一个晚上,我这边除了来看个热闹的侍从,竟没有一个宋清盏的妃子来看我。
我听到隔壁那里传来阿涟娜爽朗的笑声,那些胡人面相的妃子们进进出出,时不时地对着我这里指指点点,嬉嬉笑笑地,我仿佛像个怪人。
趴在窗口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大端是否收到了我到达的信息,萧衍现在是不是又添了几道伤,阿芈有没有好好照顾他,爹娘泉下有知是否会安心,就这样瞧着,瞧着,又看到了宋清盏那双眸子。
他是要去阿涟娜的寝宫的,轿辇悬而未停,立在我的宫门外,他静静地坐在上面,披着厚厚的披风,我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直到我对上他的目光,紧张的站直,我感觉他好像在叹气,又好像在嘲讽,他别过头,轿辇又往隔壁的寝宫赶去。
身后,安排给我的侍女卓娅看不下我的神情,开口劝到:“绥国皇后向来都是西凉的,这是世代姻亲,公主您可是我们大绥第一位端国的嫔妃,也算是缘分,其他的您也就别多想了!”
“这皇后,是已经定了吗?”
卓娅愣住,“这倒没有……但……”
是没有啊……我不再管卓娅在说什么,松了口气,既然未定,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是沈重华,端国内最负盛名的贵族小姐,配的是端国嫡太子萧衍,是命定的皇后命格。
六
我也不知道此刻这样做是对是错,因为走的太快,身后跟着的卓娅喘气声越来越重,我抬脚跨过门槛,一屋的喧嚣停了下来。
上座的宋清盏明显没想到我会自找没趣走进这明显不欢迎我的地方,他握着酒杯的手良久没有动作,一旁的妃子们看着眼色,也不敢说什么。
良久,我看到面前的宋清盏放下手中的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乐阳公主来这里作甚?”
我端着笑行礼,“听闻陛下在这里,臣妾便想着为陛下助助兴。”
“哦?”
“臣妾在端国时习得一身舞艺,想在这里为陛下舞一曲。”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面前的宋清盏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我觉得他生气了,连带着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好,乐师奏乐。”
我解开身上厚重的披风,穿着单薄的纱衣,弯腰,合眸。
和记忆里的舞步重叠,一步一步,我曾伴着萧衍的笑声跳过这舞,后来就再未跳过,萧衍说这舞只准他看,我往后也只准他看,当时的我笑弯了腰,萧衍意气风发,正是我们最好的时候。
我的意识逐渐恍惚,崴了一脚,栽进宋清盏的怀里。
我感觉到我腰上的手,紧了又紧,紧了又紧,似乎要将我的腰生生捏碎,我对上宋清盏的眸子,企图从他那深邃的眼睛里察觉出一点点的不同,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失望。
奇怪,怎么是失望呢?
我被宋清盏打横抱了起来,他身后的阿涟娜慌张地跟过来,“清盏哥哥,清盏哥哥……”
宫门外轿辇早已准备就绪,不知是不是没穿披风,还是害怕,我全身颤抖起来,紧紧抓着宋清盏的衣袖。
我看到他身后,灯火通明的朝明宫——阿涟娜的寝宫,一众人神色迥异,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我们离去。
到了明和殿,宋清盏一路抱着我走进内殿,他平常休憩的地方,我瞪大眼睛抓着他的衣服,我觉得此刻在别人眼里看来,我就像被宋清盏捏住后脖颈的猫,瞪着眼睛垂着手脚,瘫软无力。
宋清盏一把将我扔到床上。
我身体抖得厉害,颤巍巍得像个老太婆,缓缓往后靠在他的枕头上,瞪大眼睛看着他。
视死如归。
良久,我就和宋清盏对峙着,门外守着的内侍探了探头,又探了探头,我听到宋清盏甚是烦闷地骂到,“滚出去!”
内殿就剩我们两个人,我能清晰地听到我和他的呼吸声,我扯了扯笑脸,“陛下……臣妾准备好了。”
谁知面前的宋清盏脸又黑了一度,他缓缓解开披风,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谁知下一刻那披风恶狠狠地甩到我脸上,一股清淡的药味。
“今日你就呆在这里,我去外面睡。”
我看着宋清盏走出去,只觉得莫名其妙,坐起来抱着他的披风,呆了许久。
夜半,我仍旧睡不着,披着宋清盏的披风,踮起脚尖走出内殿,只见宋清盏还在那边看着奏书,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今日,本该是我和萧衍大婚的日子。
七
清晨回我的晨禄宫,果不其然,阿涟娜站在她寝宫门前定定地盯着我,仿佛我偷了她的亵衣一般,神态里尽是鄙夷,我乘着轿辇经过她,揉着腰说道:“腰可真是痛极了。”
阿涟娜瞬间涨红了脸,猛跺一脚,“无耻!”说罢,气冲冲地转身关门。
我心里乐着,这小丫头圆圆的,这样可爱,我是不愿意动她的。
回到宫内,卓娅走上前,“公主,热水准备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绥国毕竟极北,我躺在这所谓的温泉里也一直在打哆嗦,想着昨晚的宋清盏,美丽的脑袋里装满了许多的疑惑。
他为什么不碰我?他为什么身上有药味呢?
心头猛的一痛,我连忙爬起来,冲到一旁暗格内,拉开其中一个小盒子,拿出一颗药丸咽下去。
我这样一条贱命,因着和亲才活了下来。
若事败,我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
脑海里又是萧衡那仰头大笑的脸,他问我,“沈重华,你到底去不去?”
他问我的时候,是在萧衍的死牢内,萧衡手中的斧头悬停在萧衍的右胳膊上,只需轻轻一挥,萧衍就成了废物。
我看到萧衍饱受耻辱而愤恨的眼神,他咬牙,盯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在想什么。
“好。”
我倒不是爱他,父兄已惨死战场,娘已自缢,我本就一无所有,逃离大端,和亲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衡倒是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来人,按住她。”
“这毒药是已故毒圣配置的,天下无解药,但可缓解,若月月吃上一粒,三年便可痊愈。沈重华,你必须将绥国的玉玺呈递到孤面前,孤,才能好好考虑考虑留不留你的狗命。”
药丸可真大,吞下去的那一刻磨得我的喉咙生疼。
披着厚厚的披风,我走出晨禄宫,宫人正在扫宫巷里的厚雪,我一步一步,走向明和殿,准备踏进去,又退回去,宋清盏这样的狼,我根本不能信他。
我走到明和殿对面的宫墙上,爬上去,坐在上面,看这绥国皇宫的分布。
明和殿内,暖炉烧的正旺,宋清盏苍白着脸,看着不远处荡着腿坐在高高宫墙上的萧乐阳,心情烦闷,看向身后的杜遇。
“大端那边,萧衍什么情况?”
杜遇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沉声回到:“仍被萧衡囚禁在死牢内。”
“他的党羽杀尽了嘛?”
“萧衡已经快处理完了。”
宋清盏点点头,唤了内侍东罂进来,“东罂,你去把那女人叫下来,端国女子,孤还没见过她这样洒脱的。”
八
阿涟娜果然还是动手了,她穿得花枝招展地,跑进明和殿跳了只舞,在宋清盏和重臣议事的时候,她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进了明和殿。
然后像只扑棱蛾子一样,被赶出了明和殿。
我听卓娅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蠢货。”
阿涟娜的确蠢,可她是西凉长公主,绥国皇室命定的皇后,我不想除她,那还有什么方法呢?
好纠结。
但抓住宋清盏的心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我问卓娅,“你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怕冷吗?”
卓娅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回到,“陛下几年前游历各国,两年前回了我大绥,身体就是这样了。”
“他需要一直吃药?”
“啊,陛下要吃药的吗?”
好傻,受不了,我想念我的小阿芈。
是夜,我猫着腰翻进明和殿,看宋清盏还在还在看书,钻进他的被窝里,结果和被窝里的阿涟娜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
“你你你!”
她脱得精光,吓我一跳,我突然有种和她正在偷情的感觉,我迅速从被窝里钻出来,结果好死不死,宋清盏抱胸站在床前,看着我俩。
我顶着一头鸡窝,“陛下,您听我解释……”
“你们俩,是准备在孤这里就寝吗?”
啊这……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
我还在呆着,谁知道阿涟娜在我背后羞涩地开口,“那,陛下也可以一起……”
五雷轰顶。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阿涟娜你已经不是我心里的小白兔了,阿呜,我简直太害怕了!
我从被窝里钻出来,只留下脱得精光的阿涟娜,我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陛下,臣妾只是听说,针灸按摩对身体有好处,深夜前来,就是想和陛下探讨针灸之术,既然陛下还有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溜之大吉。
我跑出门的时候,听到门口的东罂发出了疑问地呼唤,“乐阳公主??”
啊噫,这样的故事,人家不想再经历了!
阿涟娜被裹着被子抬出明和殿的事情,是我趴着两宫的宫墙上的小洞里偷瞄到的,她像个蚕蛹,直挺挺地抬进她的主殿,眼泪无声地流着。
奇怪,难不成圆圆的可可爱爱的竟然不是宋清盏喜欢的款?看来我不能吃胖啊。
卓娅进门看我撅着屁股趴在小洞前,白眼翻上天,走到我面前说道:“钦天监说,七日后是良辰吉日,陛下也应允了,那日要行立后大典。”
卓娅无所谓地说着,她自是觉得我没什么可能,可面向墙的我,敛下面上的狂喜,听着朝明宫内哭闹的声音,紧紧握拳。
七日啊,的确太快了。
九
七天的时间,要抓住宋清盏的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作为宫斗预备军,我自小就知道,我的敌人,向来都不是夫君。
我让卓娅去探听探听阿涟娜的行程。
心头又开始疼了,这毒性可真强啊,次次毒发时都让人觉得置身寒境,仿佛下一秒就没了意识,每月一粒的药也不能再吃,我压着痛将信函卷好塞进信鸽爪下,拍了拍它肥肥的脑袋,让它飞了出去。
“阿涟娜”。
我只写了这三个字,寄给萧衡,也说给我自己,等这封信到达萧衡手中时,阿涟娜暴毙的消息,大概也要坐实了。
深夜,我仍旧猫着腰进了明和殿,宋清盏不在,我自然欣喜,黑漆漆的明和殿正适合我行动,我疯狂地摸着每一块地板,每一块凸起的地方,从旁人角度看来,我的确像是在擦地。
“你在干嘛?”
黑咕隆咚的明和殿,宋清盏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我抖得像筛糠,所以我回到,“我在擦地。”
宋清盏忍住抽搐的嘴角,“哦,是吗?”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前几日来这里,陛下的地板不太锃亮,我来给它磨个光。”
我仍旧不知道宋清盏在哪里,我只听到他嘲讽地说道,“我以为你在找我的玉玺呢?”
“阿哈哈哈哈哈!”我干巴巴笑着往前走,踢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大概率就是宋清盏,我蹲下身去,摸了摸,是他的腿。
顺着往上摸,宋清盏果然骂到,“起开!”
东罂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看到我在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反应,“乐阳公主??”
我嘿嘿地干笑着,东罂不明所以,把灯笼放在宋清盏旁边,挠着脑袋离开。
宋清盏提着灯笼坐到书桌旁,坐在椅子上,“萧乐阳,你过来。”
我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他却不再和我说话,是在生气吗,那为什么不干脆处罚我好了,罚站是什么意思呢?
就这样站了一个时辰,我小腿肚酸疼,宋清盏才合上书,灯笼的光柔柔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我,皱着眉。
“站好。”
“哦。”
“知道错了吗?”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错误嘞。
我乖乖地回到:“知道了。”
“你过来。”
我扭捏着走到他面前,被他一把拽进怀里,我就这样坐在他的大腿上,鼻尖尽是他清淡的药味,他大大的披风把我和他包裹在一起,我往后缩了缩。
“沈重华。”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阵温热,我以为宋清盏只是蜻蜓点水,没想到他扣住了我的脑袋,把我所有的思绪都放空,他好像不是很熟练,来回在我的嘴唇上磨蹭,我没忍住“唔”了一声,他又深入了一步。
我被他吻得浑浑噩噩,他之前说了什么一概记不得,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他的吻开始不断下移,大掌在我的肚皮上摩挲。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此时的我已经被他褪去了外裙,缩在他的怀里,像个待宰的羔羊。
我听到宋清盏好像在笑,是在笑吗,他的脸凑过来,来回地在我唇上啃了啃,“睡吧。”
宋清盏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淡淡的药味,微苦,却不让人烦闷,他的大掌给我理着头发,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可我只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十
我知道阿涟娜恨不得宰了我,我被宋清盏“囚禁”的这四天里,她日日登门,可就是日日都进不来,夜闯也进不来。
我当然也是如此,她为了西凉,我为了大端,我也恨不得冲出去和阿涟娜好好掰一掰,可宋清盏像是死了心地要把我扣在明和殿。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头发掉了一大把。
阿涟娜的书信是我第四日的晚上收到的,很明显她不怎么会写汉字,歪七扭八的,我好不容易才看懂。
“致我亲爱的乐阳姐姐:
前几天我的父王发来消息,说若我连皇后的位置都守不住,他就不再认我了,我知道姐姐你也是这样,可是,可是,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在干嘛?”
宋清盏走进来,我一慌,将书信塞在枕头下面,“没什么。”
这几日我和宋清盏同枕共眠,我倒也不怎么怕他了,我看着侍女们走进来为他更衣洗漱,脑袋里想着是否该答应阿涟娜的请求。
可惜,第五日,那肥肥的鸽子飞进端国皇城萧衡手中的时候,我在明和殿里,听到了阿涟娜暴毙的消息。
我站在内殿的门侧后方,看着外面跪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臣子,宋清盏坐在书桌后面,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去查。”
第六日,底下跪着的人换了一批,是一群宫人。
我躲在内殿门后看着,宋清盏突地看向我,对我招了招手,“乐阳,你来。”
我走的极缓,余光看着下面跪着的一批人,心里面又是惊又是惧。
他们长得好端国,换句话说,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是端国的人。可是我,不认识他们。
东罂给我搬了椅子坐在宋清盏旁边,我裹着披风坐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
宋清盏问我,“乐阳,你见过他们吗?”
我摇摇头,我的确不认识。
宋清盏点头,看向底下一群宫人,“说一说,你们怎么杀的阿涟娜?”
那为首的宫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明白,大抵就是阿涟娜日日都来明和殿,他们才在她来的路上动了心思,趁着前日风雪急,在地上泼了水结成厚厚的冰,一路将冰导至朝阶上。再在朝阶前竖一石墙,待阿涟娜气绝后将一切处理干净。
“朝阶……”我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一旁的宋清盏,“就是那统共七七四十九阶的台阶吗?”
宋清盏看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光变得很轻柔,他的大掌轻轻地顺着我的后背,想让我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我手抖得厉害,伸手去抓他的手。
宋清盏牵好,掩在书桌下。
为首的被五马分尸,其余的均被斩首,他们被拖出去的时候,殿门大开着,殿外一阶阶的朝阶映入眼帘,我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入绥国皇宫的,为何我从未遇见过,宋清盏的声音变得模糊,“东罂,给她拿杯热茶。”
我恍惚起来,阿涟娜的死,我怎么成了局外人了呢?
十一
西凉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端国了,我却“病倒”了。
我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盯着宋清盏,“我没病!”
宋清盏笑呵呵地坐在我旁边,按住我的腰,“不,你有病。”
今天本该是我接封后诏书的日子,骗鬼了我愿意有病,我瞪着宋清盏,他站在一旁皱着眉听着御医胡编乱造的病情。
“哦?风寒?那是得一段时间的静养。”
御医走后,我下床。
“干嘛?”
“既然得了风寒,我得回我的晨禄宫啊,这病气不能过给陛下吧。”
宋清盏走过来,按住我,“就在明和殿里,好好待着,我让你什么时候走,你再什么时候走。”
我撇嘴,宋清盏凑近我,小声地说着,“我明和殿内宝贝东西很多,你找一找图个乐子也是可以的。”
“……”这家伙不会知道我想偷他的玉玺跑路吧?
谁知没几天我真得了风寒,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头昏眼花地,宋清盏还在和西凉将军开会,我头疼的难受,伸手去拿一旁放着的汤药。
没碰到,撒了一地,我的脑袋一激灵。
我突然想起来宋清盏那日在我耳旁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
他问我,“沈重华。”
“嗯?”
“在我之前,你有几个未婚夫?”
我被他的清淡的药味熏得正迷糊,我回到,“一个。”
“哦?”
我感觉到宋清盏凑近我,气息喷在我脸上,“他是谁?”
“萧……徵安……”
我怕的要死,看着内殿外的书房向我这内殿投下重重人影,心头满满的不安。
我怎么会,把萧徵安说出来……
那个敌国奸细生的孩子,那个先帝曾最宠爱的杜贵妃生的皇子,那个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皇子,那个和我指腹为婚的萧徵安。
我曾经无数次地告诉过我自己,萧徵安早已经死翘翘了,我一直爱着的是萧衍,我沈家的救命稻草,怎么会,又提起了他,更何况让宋清盏知道,又有了一个新的击杀目标。
萧徵安是死了的,我这样和自己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那日宋清盏的声音极具魅惑力,“萧徵安?他是谁?”
“他死了。”
想到这,我松了口气。
十二
“沈重华?”
“沈重华!”
“该死,沈重华!”
“沈重华,你过来。”
我的记忆恍惚间又回到了以前,那些永远充斥着我与萧徵安互相打闹嬉笑的日子。
我自出生就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我甚是顽劣,偷鸡摸狗的事情做了不少,还极其喜欢去他的寝宫里“顺手牵羊”,萧徵安回回都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得忍着。
杜贵妃那样温柔的人,笑起来仿佛万物失色,她总是将萧徵安的身子板正,佯装发火地指着他,“对待你的小娘子要温柔,不准做坏小孩!”
先帝在旁边看着乐呵呵地笑着。
萧徵安是拟定的太子,是盛宠的杜贵妃唯一的皇子,先帝极其宠他,他也好学,学治国之道,小嘴一张吧嗒吧嗒个没完。
但这并不证明他会是个宠爱娘子的人。
萧徵安知道我“拿”走了他最心爱的砚台后,第二日就趁没人的时候将我踹进池塘溜之大吉;知道我和哪个贵族公子对了眼,第二日就能将我府上马车的车轮卸下来。
他太坏了,我的确气恼得紧,当时我正痴迷于他的二哥萧衍,那俊俏小脸笑起来绝了,萧衍似乎也感觉到我对他的好感,时不时地对我嘿嘿两下,我便心神荡漾。
萧徵安听闻我最近的动态,抱着厚厚的一卷书进了我府上的前院,傲气十足,扬起他的脸,斜眼盯着我,“萧衍很差的。”
“我觉得比你好看。”
“沈重华,你能有我,你知足吧。”
我故意气他,“可我就是喜欢萧衍,不服你退婚啊?”
“你!”萧徵安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额头,良久,看着我鼓鼓的腮帮子,他弯了嘴角,轻轻弹了弹我的脑壳。
“国子监叫我把这些书给你,你好好读,读不懂了来找我。”
我还是挺听萧徵安的话的,窝在我的闺房里不出来,可等我晕乎乎地从闺房里出来,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宫里那倾国倾城的杜贵妃竟然是绥国派来的奸细,不过三日,杜贵妃已经被做成了人彘,萧徵安以及其余杜贵妃相关的人都关在死牢里等候发落。
娘亲说,是滴血认亲,萧徵安不是先帝的儿子,这才确认了杜贵妃是奸细,毕竟,她的房间内搜出一大堆与绥国皇帝通的暧昧书信。
我急匆匆地去找他,偷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带足了所有银两,狱卒不准,他们指着我的鼻子笑到,“你们沈家,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死法呢,还在这想着就杂种?”
所以我放火烧了端国皇宫的牢房,连同那两个狱卒,端国皇宫内乱成一团,我乔装成狱卒,走进去,将钥匙丢给关在牢里的他,不去看他的眼睛。
“殿下走吧。”
萧徵安的一众仆人连忙带着他离开,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慌乱中,他抓住我说,“兄弟,告诉我那小娘子,我退婚了。”
好……
我狼狈地从宫内角落处的狗洞里钻出来,对上站在宫墙外有意等着我的萧衍,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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