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一阵风仰或一阵雨
将打落的花瓣
堆满我的眼睛
我用数字记载
每一朵花的音容乃至笑貌
燕子带着自己的孩子试飞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把所有喜悦从我左耳送进去
又从我右耳拉出来
我压低声音问奶奶
妈妈什么时候
像燕子一样飞回来
(二)
夏夜的天空，像一块大玻璃
玻璃里面镶满星星的眼睛
那一闪一闪的眼睛
时不时就流出几滴眼泪
划进后山林里的寂寞
爷爷故事里的鬼怪
都躲在树林里
每到黑夜，就大摇大摆
偷拿小孩的灵魂
我倦缩在角落里数星星
奶奶和我讲过
数完星星
妈妈就会带着星星回家
(三)
秋风带着落叶飞舞
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
绿色魂魄
他们从我眼睛里穿过
发出哀叹的声音
我用眼睛记录每片叶子的形状
还有枯萎的表情
昨天，我一个伙伴
去水井打捞落叶
他被落叶带走了
他的爷爷，奶奶
守在井口
等他妈妈回来
打捞他的灵魂
(四)
雪花是洁白的精灵
我数呀数，数不清
他们开在奶奶的头发
也开在爷爷的胡须
我躲在爷爷奶奶的皱褶里
读每一个生僻字
每读懂一个
他们的身子就矮下一寸
白雪遮掩的后山
又多出几座新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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