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乡村女人(小说),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山村美女的言情小说?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山村美女的言情小说(孤寂的乡村女人)

山村美女的言情小说

孤寂的乡村女人(小说)

引子

夕阳西下,革明霞伴着余晖,独自漫步在乡村马路上。

她相貌姣好,打扮时尚,五十多岁的妇人,远远望去,宛如一位美丽的少女,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火红的夕阳,艳丽的少妇,拉长的身影,细碎的脚步,轻轻缓缓地移动——一道乡村靓丽的风景!

革明霞陶醉在这乡村寂静的黄昏里。

她总是哼着歌,尽管没有人聆听,没有人欣赏,自己却深深地沉浸之中。

“暖和的太阳,太阳太阳,太阳它记得——照过金姐的脸,照过银姐的衣裳,也照过少年时候的秋香。——金姐,她爸爸有爱,银姐,她有妈妈爱。秋香——有谁爱你呀,有谁娶你呀,——她呀,每天只在牧场上,牧羊,牧羊,牧-——羊——”

她总喜欢哼这首童谣,拖长声音哼着,她不理解歌词所表达的意境,但哼着它就心里舒畅,仿佛与心共鸣。

一、生来并不孤独

革明霞生来并不孤独,她不是歌中的秋香,尽管小时候她也牧羊。——她有爸爸她有妈妈,她还有兄弟姐妹。

在那多子多福而物质又不丰富的年代,一个女孩子的爱是微小的,爸爸妈妈并不爱她,她又是孤独的。

不过,她没读过什么书,她不知道什么是孤单什么是寂寞,只知道跟着爸爸妈妈,为了生计而奔波。

她是女孩子,她爱美丽,她爱打扮,但这只能是她的奢望,她必须和兄弟姐妹一起,跟着爸爸妈妈集体出工,下地干农活,还要放羊。

工价低,家里穷,兄弟多,女儿的命就更苦。

七八岁了,她还没有上学,她要割草,放羊,帮家里挣工分。她眼睁睁看着村子里的小伙伴,成群结队上学,成群结队放学,欢欢喜喜去,蹦蹦跳跳回。

她对爸爸妈妈说:“我要上学。早上,我先割草放羊,然后上学,放学回家后,又可以割草放羊。”

小明霞上学了。可是,她经常迟到,还头发篷乱,花着脸,脏兮兮的样子。老师经常批评她,同学不喜欢她。下课了,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玩,她总是懵懵懂懂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懵懵懂懂的她,就这样小学毕业了。她没有考上初中,她不可能留级复读,她的求学生涯、她的学生时代不知不觉的,就这样结束了。

她没有学到多少知识,只会哼她喜欢的那首童谣,那首名叫《可怜的秋香》的童谣。

在有月亮的晚上,她喜欢唱:“洁白的月亮,月亮月亮,月亮她记得,照过金姐的脸,照过银姐的衣裳,也照过童年时候的秋香。金姐,她有爸爸爱,银姐,她有妈妈爱,秋香——有谁爱你呀,有谁娶你呀,她呀,每天只在牧场上,牧羊,牧羊,牧——羊——”

她没有牧场,她每天只在屋后的羊头山放羊。

分田分土了,她不必出工了,但她仍旧每天忙碌着。她的兄弟要成家,要建房,羊头山人多地少,有一座碳山,是公社的,挖碳的都是工人,她们革家是单门小姓,她的祖父母们不准她父亲去挖煤,说他是革家的独苗,一旦出了意外,她们革家就绝后了。于是,他们革家就和屋后的羊头山煤矿有缘无分,只是她兄弟在碳山的矿渣里捡过小煤块小煤渣之类的,她也偶尔与兄弟们一起去捡过,但她绝没有那些男孩子野猛,经常煤没捡到,人反被他们推倒,哭哭啼啼的,她的兄弟也不想让她去了。

她每天只在羊头山割草放羊,每天哼着她那《可怜的秋香》。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偏僻的乡村少女,哪懂得什么爱情,只听着父母的安排。

家里兄弟多,拿不出较多的彩礼,她一个女孩子嫁出去,用收到的彩礼,正好可以帮助她的兄弟成亲。乡下都是这样的。

尽管那时乡下人仍有重男轻女的传统,但她的父母还是认真给她选择婆家。他们的要求是地点要比较好,要柴方水便,要踏实人家,要看得起人。

二、选择婆家

她们公社有一个东方大队,离羊头山大队不远,集体时是公社的先进典型,近几年上缴的爱国粮、储备粮,人平总是公社第一,县里还奖了一部动力打稻机和犁田机给他们大队。

他们不仅粮食年年丰收,多种经营也很不错,茶叶茶油豆子花生这些经济作物也年年丰产,因此,东方大队的几个生产队的工价都比较高,多的有一块多钱/10分工,最少的方溪头生产队也有八毛/10分工。各个生产队都有经济作物场,大队还有一个独立的经济作物场,每个作物场都种了桔子树,都有一个养猪场,养猪场又是食堂,在经济场出工的人,中午在食堂吃饭,养猪场的饲料员又是厨师,……反正他们都经营得很好,在学洛阳学野鸡坪的时候,县里还把他们当作先进典型开了现场会。

他们公社其他大队的女儿,都争相嫁到东方大队去。

方溪头生产队尽管是东方大队最差的一个队,但也是其他大队的女儿所向往的。革明霞的父母就是相中了生产队长方永求家。

尽管很多地方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搞土地承包,用农民自己的话说就是分田分土,但是东方大队仍然坚持走毛主席路线,坚持走集体。一个生产队长,仍然是红红火火的。

方溪头生产队地点显然不错,柴方水便的条件也符合——虽然没有柴,但离羊头山煤矿不过七八里路,一个早工就可以挑一担碳到家里,方家井就在他们的家门口,这也就是方溪头这个名字的由来。

方家井的井水清澈爽口,远近闻名,听说一般的人感冒了,肚子疼,只要喝一口方家井的水就好了。

井水不停地向下流,流成了一条小溪,方家就被人叫作方溪头。

方永求队长身体结实,是干农活的好把式。他的儿子方青平年富力强,身材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胖墩墩的,一双眼睛像他的母亲,但比他母亲的更小,笑起来常常眯成一条缝。

相亲那一天,革明霞的母亲在邻居们的劝说和帮助下,着意替女儿打扮了一番。经过打扮的革明霞,已然亭亭玉立。

她中等个子,不高不矮,身材苗条,不胖不瘦,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一头秀发,有时披在肩上,宛如瀑布,有时扎成辫子,系上大红花,光彩夺目。

革明霞的母亲重点看了看方青平的家境。

方家是一座大屋,住着十来户人家,差不多是全生产队的一半。他们的厅屋有两进。进门一进两边各有一个横厅,横厅向两边延伸,向前面扩展,左边住了四户,右边住了三户。两进之间有一个近三米见方的大天井,天井底面用石板铺平,干干净净,天井四周的涵洞,涵洞的隔挡板,可以清楚的看到镌刻的“米字形”或“卐字形”乳白色石头。天井四周的地面是回廊,都铺上了大石板,有两米多宽,摆上一桌酒,旁边还可以挑担过路。

从回廊跨过天井,又是一进。这一进是正厅,有四米多宽,八九米长,两边各有上下两扇小门,旧时谓之大厅四门,分别住着四户人家。

方家大屋原来是地主方少文所建,解放后方少文带着一家大小跑到台湾去了,方家的贫下中农就把他家的房屋田地都分了。

这些贫下中农以前大多是方少文家的佃户,当然他们都是本家。方永求家分在厅屋进门最里面的左手边,有一个田字的房屋,靠厅屋开门的一间是茶堂,那时候厨房客厅并用,茶堂就是厨房兼客厅。茶堂里进门的左首有一个炭火灶,灶上面一张方桌,方桌四边是四条长凳,吃饭陪客都在这一张桌子上。灶的对面靠墙放着一张碗柜,碗柜连着一条挂凳,挂凳的两边做了两个方形口子,分别放饭锅和菜锅,中间一块木板,供切菜使用。茶堂的另一边靠墙是水缸。那时候没有自来水,水缸是必不可少的。茶堂的另三面都开一扇小门,分别通往三间卧室,那时候叫“困房”,永求队长夫妇一间,方清平一间,方清平的妹妹一间。有一张书桌,放在方清平卧室的窗户下,一个立柜,放在永求队长夫妇的房间。方清平妹妹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梳妆台。

革明霞的母亲对方清平的家境很满意。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有一个田字的房子,一套书桌柜子,将来女儿出嫁了,都是方清平的,革明霞嫁过来,不用办建设,只管生活就行了。

革明霞的母亲又与媒人一起到几个邻居家里坐了坐,邻居们说,他们生产队现在有一百多人,有六十多亩田,人平还有五分多,稻谷除去“三超·征购”,“储备粮·爱国粮”,人平口粮还有六百多斤,不用到外面去籴谷,有几十亩土,豆子花生送粮站后,每户都有分,还有茶叶茶油,工价虽然在全大队比较低,但也有八毛多十分工,像永求队长家全部是劳力的人家,年底总有一两百块钱的存款,真是殷实人家。不像羊头山,不到两分田一个人,年年少粮,工价又低,最低时只有八方钱/十分工。石头缝里一点点土,蔬菜都难以自给,都说靠山吃山,可是羊头山煤矿是公家的,平时孩子们在矿工的驱赶和吆喝下,悄悄地捡的那点小煤和煤渣,还要省着点,剩下卖点钱零用。

方溪头与羊头山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革明霞不在意这些,只悄悄地看了看他——方青平,这个她将终身倚靠的男人——中等身材,胖墩墩的,苹果型的脸上满是肉,一双小眼睛。这样子,她一点也不喜欢,但她不敢自主,她得听母亲的。再说这地方这人家,都这么好,有吃有用,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她也有点动心了。

方家的人见了革明霞,个个脸上乐开了花,方青平更是喜笑颜开。邻居们暗暗称赞,方青平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上这样美丽的媳妇。

三、幸福无忧

革明霞相亲后不到两年,她就和方青平结婚了。

方家人那个欢喜,敢直无法言说,全家人都把她当作宝贝。尤其是她的公公婆婆,真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来到方家,她哪里是做媳妇,敢直是当太太。

革明霞没出过什么工,她嫁过来不久,东方大队也执行上面的政策,落实了生产责任制,田地都承包到户了。从此,田里土里山里,外面的所有农活,永求队长和方青平父子全包了,不用她沾一滴水一点泥,时间还绰绰有余。因为不用出工,所有的家务事,婆婆也包下来。吃得穿的,只要她喜欢,只要附近买得到,他们家里的人总会想方设法满足她。

结婚后,革明霞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方青平父子勤劳勤快,老实本分。实行生产责任制后,他们方溪头分成了方溪、方泉两个村民小组。方永求没有当队长了,但队上社员们的事,仍然很关心。尤其是农活农时,仿佛他们队上的社员不是农民,没有经验,总会误事一样。水稻的育秧、移栽、治虫、放水、晒田,所有的田间管理他都担心,各种农作物的播种、锄草、施肥、收割,他都要管,社员们呢?大多报之以微笑,也有人说现在田土分了,各管各的,他以为自己还是生产队长,咸吃萝卜淡操心!

方青平呢?虽没读多少书,但跟着父亲早就成了干农活的好把式。落实生产责任制后,分得的那点田土,父子精耕细作,时间绰绰有余,经常在队上的田间地头转悠。这家的黄豆还没锄草,那家的禾苗发病了,都要指指点点。回到家里都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话,除去睡觉就是抽烟,不是抽烟就是睡觉。

时光就这么打发。

革明霞被男人,公婆侍奉得好好的,整天无所事事,只和方溪头的男女老少谈笑聊天。

四、融入方溪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方溪头地方小,不过三四十户人家,百几十口人,且都姓方,是本家,相隔也不过十多代,但情况还是比较复杂。

方溪头整个方家按亲疏关系大概分这么几块:第一大块是方孝文家族。虽然方孝文带着家眷去了台湾,但他的堂兄弟有九个,这九兄弟的上代,因为种种原因,如赌博啊,吃鸦片,天灾人祸等方面的原因,到解放时他们的家底基本上都空了,大都靠租地生活,因此他们都是贫下中农之列,尽管他们大多租的是方孝文的地,但到了解放初打地主分田地的时候,都与方孝文划清了界线,原来租种的田地,毫不客气都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后来互助组初级社,这些田地又合到了一起,成了方溪头生产队集体财产的主体,但他们与方孝文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甚至还有人想着,有朝一日,方孝文回来了,他们再把田土归还给他。

第二大块是方光迪叔侄,也有六七户。方光迪与三个儿子一大家,六个侄儿有五大家,方光迪是方溪头带头闹革命的,就是他在新中国成立时,在共产党领导下,带头把方孝文的家产给分了。因此,他们与方孝文家族暗里充满了矛盾。

笫三大块是方孝林家族。方孝林有六个儿子,四个大的都已结婚成家,自己与两个小的生活在一起,其中大儿子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转业后先在某工厂当干部,在过苦日子的时候,由于带头偷厂里的东西,被开除回来了,现在是农民,仍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老二老三老四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老六游手好闲,也有点偷鸡摸狗。他们是中间派,风吹两边倒。

还有几个像方永求一样的家庭。在旧社会都是穷人家,兄弟也不多,说不起话,常被人欺负。解放后,翻身做了主人。

他们这些人家,又错综复杂,几十近百年,有时这几户伙成一块,有时那几户结成一团,经常产生矛盾,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而相互内斗。不过,不管如何,在对外时,方溪头方家整个家族又格外团结,一致对外。

革明霞嫁入方家,也挺争气,第二年就生了个胖小子,长相与方青平一模一样,眯眼睛,胖墩墩的。第二胎生了个女儿,及时女扎,没有违反计划生育,不用罚款。方溪头的人都称方青平有福气。

革明霞在家庭的地位更高了。在家里她不仅过着太太一样的生活,而且说一不二。俨然成了家里的老大。

生活优裕又无所事事,革明霞打发时间的方法就是和方溪头的闲人们唠嗑聊天。她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才有意义。她也试着与乡邻打打牌,但是她的技术又差,经常输钱,尽管她的家人从没有责怪过她,不管她输多少钱。当然,无论从她的环境还是从她的格局,她都不会打大的,不会输得太多。即或如此,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兴趣,她也心疼她的钱,毕竟是小户人家,毕竟是穷怕了的人,对钱看得很珍贵。同时,因为经常输,被别人瞧不起,自己也没了兴趣。

不管怎么样,几年下来,她完全融入了方溪头的圈子。耳濡目染方溪头的人,方溪头的事,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她逐渐成熟了。

她经常听方溪头的女人骂街,乌七八糟的骂,他印象最深的一句是:“方溪头的人,白天是人,晚上都是鬼!”平时他们说笑时又经常说:“一个男人不跟几个嫂,不要到世上走,一个女人不跟几个汉,不要到世上站。”

她首先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溪头的人男女关系一直比较开放,即使是非常保守的集体时代。生产责任制后,更加开放了,由此引来的事儿也更多。

革明霞起初很不适应,她很害羞,后来渐渐习惯了。

她也了解到,方溪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东方大队在集体时响当当,耍尾巴的方溪头生产队的工价也有八毛多钱十分工,是羊头山那些全公社落后的地方工价的近十倍,然而,方溪头的人家并不平衡,并非户户富裕。甚至还有好几个单身汉——大多是因为家庭条件较差而娶不到老婆,当然也有像老六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

那些单身汉难耐寂寞,自然对身边的妇人指手画脚,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却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加上那个别风骚的女人也喜欢打情骂俏。

革明霞看到那些眉来眼去的场景,免不了几分心动。加上她听说那些指手画脚的男人出手大方,眉来眼去的女人娇滴滴笑盈盈的有求必应。更引起了她的遐思。她经常想,自己的男人那么丑那么老实、本分,根本没有外面的男人那么有情趣。她多么渴望……

想归这么想,但女人毕竟有女人的矜持——她心中虽有那么点点渴望——但怎么可能主动呢?

五、风流强势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方溪头的男人也开始走向外面。那些做临时工的过年回来,一大把票子。而那些进厂打工的人似乎更牛,他们仿佛走出了农村,改变了身份,俨然工人。

方青平老实本分,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也没读过多少书,外出进厂打工,根本不敢奢望,跟着别人去做了几次临时工,不是没赚到钱就是被人欺负,甚至还倒送了车费盘缠,还不如到家里守着那点地,至少吃穿不愁。

时光流逝,子女逐渐长大,读书的费用越来越高,家庭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因为钱的问题革明霞和他吵了好几次架。每次吵架,她的公婆都大气不出,听之任之。

方青平也总是挨骂的份。他的窝囊在方溪头是出了名的。他不善言辞,老实巴交,胆小怕事,遇到困难只会唉声叹气抽闷烟。他低着头一声不吭,那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别看方青平老实本分,有时急起来说的话牛都踩不烂。吵的次数多了,方青平免不了反唇相讥:你有本事你出去试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后革明霞也有了出去赚钱的念头。只是苦于自己没读多少书,不敢独自到外面去闯,另一方面自己一个女人家,出去也不方便。

前面讲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小的方溪头其实挺复杂的。甚至那句“方溪头的人,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仿佛成了真实写照。方溪头的晚上确实不平静。打牌赌博的,小偷小摸的,通奸被抓的,争风吃醋的,五花八门,不时发生。时间一久,革明霞渐渐明白了,也渐渐习惯了。

那些浪荡的单身汉见缝插针,革明霞的那点心思,他们怎不会明白?!

却说方孝林有六个儿子,他在临近解放就去世了。他家本来就穷,去世后家里更加困难了。搭帮共产党和毛主席,他们家也翻身作了主人。分了田地,他的儿子慢慢长大,四个大的相继成家了。只有老五老六,直到改革开放的时候仍未成家。前面讲过,大儿子还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到某厂当了工人。因为偷盗,品德不好被开除了。老二老三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老四相对调皮一点。改革开放时,农村里那些旧时的不良习气死灰复燃,例如打牌赌钱。老四居然学会了一点千术,有一次赌博老千成功,居然赢了一万多块钱。那时的万元户可是响当当的。那一年他不仅把老屋翻新,土砖茅屋变成了红砖花瓦屋,而且还给大儿子聚上了媳妇。

俗话说“赌宝伢子是条虫,一时富贵一时穷”“强中更有强中手,用诈还逢识诈人”。就在几年后的一次小赌中,老四故技重演,谁知别人早已怀疑,已做好准备布好局请君入瓮。可怜老四,老本输光,还倒欠人家一万多,只好把女儿嫁给人家,彩礼钱充当赌债,他老婆一气之下喝农药自杀了。

老四家再度坠入贫穷,幸喜大儿子已成家立业,并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孙子,这也是老四值得欣慰的。只是苦了他的二儿子方永华,拖到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恐怕像他五叔六叔一样只能一辈子单身了。

革明霞耳闻目睹了这些事。

方永华的年纪比方清平少两岁,与他妹妹是同年。老四大发时,正是革明霞嫁过来的第二年,老四再度坠入贫穷时,她已有了两个孩子,大的已经读书。

她第一次见到方永华时,感觉良好。他个子比方青平要高,国字脸,不胖不瘦,身材适中,有一股男人的魅力,她曾经还梦见过他,醒来心惊肉跳,想着还不好意思呢。

方永华没有成家,年年出去闯荡,虽然是奔着钱去的,但没有目标,只要有伴,只要有地方,他总去,赚了钱当然好,没赚到钱也无所谓,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至于他的父亲老四,他才不管那么多。他甚至还有点恨他老爹,觉得母亲的死,自己的单身,都是老爹害的。甚至妹妹在婆家没地位,生活不如意,也要怪老爹。

方永华单身,经常外出闯荡,有时赚了钱,在方溪头说话口水四溅。革明霞有时间,也希望出去赚点钱。再说儿子越来越大,读了书还要结婚成家,要钱啊。尽管自己暗地里与方溪头的几个男人有来往,也捞了点钱,但毕竟有限,也不光彩。如今何不跟着方永华外出做临时工呢?

自从革明霞迈出那一步以后,方永华自然与她扯上了关系。每次赚了钱回来,都要到革明霞那里去献殷勤,只是碍于方青平,两人不得尽兴。

又有一次方永华赚钱回来了,又来相好。那一次正碰上革明霞与青平吵完架,正被那句有本事你出去试试气闷了,见方永华笑盈盈的走过来,满腹委屈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急忙擦了眼泪,拂去愁云,绽开笑脸迎过去大声说:“哎呀!发财老板回来了,快请坐。”

方永华坐下来,革明霞泡了茶,也在对面坐下与他一起聊天。无非是家长里短,没有什么可说的。闲聊一会儿后,革明霞转换句题,一本正经的对方永华说“发财老板,也带我们出去赚个盐钱吧!”

方永华说:“青平怎么舍得出去?家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每天热饭热枕头,多舒服。那像外面,起早贪黑的,又是粗木重石,辛辛苦苦,还要碰到好老板。反正辛辛苦苦的,还必须钱到手才算数。不然的话,所有辛苦都是白费……”

革明霞不等方永华说完,急忙抢过话头,说:“快别说这死孖子,百步大王,只配在家里讲劲火子。以前出去两次吃了点亏,从此就只能死在家里了。唉!”革明霞叹了口气,接着说,“发财老板,跟你们老板说一声,看要不要女的,干脆把我带去吧。”

方青平以为老婆说的是气话,并没有在意,谁知刚过了年,第二年外出打工潮的时候,革明霞真的出去做临时工了。

当时,方溪头一同出去了七八个,虽说只有革明霞一个女的,方青平还是很放心。

又是年底,方溪头一起出去做临时工的人除方永华和革明霞外,其他的人都回来了,革明霞托他们把这一年赚的钱都带给了方青平,方青平喜忧参半。喜的是老婆果然赚了一大把票子回来,忧的是老婆过年都没有回来,并且单身汉方永华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邻居们说:“革明霞表现很好,老板很喜欢她也很关心她。她自己也想回来,但老板一定要她守棚,答应付双倍工资,三十初一还另外有红包。我们都不放心,决定让永华留下来陪她。”

……

众人说说笑笑,尽是让方青平宽心的话。

方青平一则碍于众人的面子,同时又看着邻居们带回的票子,会心的傻笑。

虽然一年没看到老婆了,但老婆真的争了气,赚了钱,子女的学费有了,欠的那点小账可以还了,年也好过了。

就这样,革明霞走上了做临时工的路。

时间久了,地面上传起了风言风语。

“革明霞跟方永华跑了。”

“真不像话。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都是方溪头的人,把别人的老婆带走!”

……

“没有啊,做临时工嘛,临时用用。”

悄悄议论中,有人一语双关。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方青平一家都没事,你们操什么心。”

……

议论归议论,不管外面刮什么风,下什么雨,方溪头的情况还是照旧。

革明霞出去几年了,方永华也有几年没回来了,当时和他们一起出去做临时工的也分散了。听说那个工程已完成已结账,大家分成了几股,分别进了不同的土棚子。方永华和革明霞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大家只看到方青平一家,没有半点不安的样子,都怀疑方青平知道革明霞的去向,革明霞一定赚了钱寄回来了。

方青平的儿子初中毕业了,女儿也初中毕业了,他们都长大成人,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听说方永华在外面死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知是谁说的,反正大家都相信,无风不起浪嘛。也有好心的人,绕着弯绕着弯的去问方永华的哥哥,他的哥哥说:“现在嗲死娘不在。按理我这个哥哥要管管弟弟。可是他都出去十几年了。大家都知道他赚了钱,可是侄子们能糖粒子都没吃一个。他单身一个,来去自由,从来不把哥哥嫂嫂放在眼里,我也懒得去理了。”

……

又过了两年多,革明霞回来了,根本不是当年出去时的样子。头发卷着,戴着耳环,穿得时髦,完全没有了乡下的土气。

有人说她是拿了老板的钱偷偷跑回来的,也有人说是她的儿子接回来的,因为她没有面子,是晚上悄悄回来的。不管是怎么回来的,乡亲邻里还是和从前一样,见面点头微笑,有事热情款待。

再说革明霞回来以后,儿子结婚了,女儿出嫁了,房屋也另外择基重建了,离方溪头足足一里多地。

革明霞在家里依旧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不下地干农活,听说家务事也不用干。人们不知道她每天做些什么,只看见她每天傍晚,一个人早早地在村里的马路上散步,哼着她那首《可怜的秋香》。

她和家人,没有共同语言,邻里乡亲也没有共同语言,她是一个孤寂的乡村女人。每天傍晚,大家只见她一个人早早地在村里的马路上散步,哼着她那首《可怜的秋香》。

她,革明霞,一个孤寂的乡村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