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出一个纸箱,把叶子薇的化妆品、衣服,还有那个保温壶,全部清仓,一件不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流血流汗不留货了喂。

二十分钟后,我对着打包好的纸箱,长长地吁了口气。环顾四周,少了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房间又回复了以前的样子。长叹一句,南柯梦醒。我还是以前的我,儿女私情,不过身外物而已。

我抄起一本《小说月报》,前两期的,然后把沙发拖到窗前,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至少,我现在可以浪费一整天来阅读,而不必记挂女朋友的短信,不必担心把她冷落在一旁。

而手里的书呀,我冷落你们多久了。

刚读了十几页,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我懒懒地不愿起身,又翻了几页书,终于还是爬了起来。把手机拿起来一看,幸好,不是叶子薇。前几天拜托南哥的事办妥了,短信里是那个邮箱的帐号,和改了一次的新密码。

我丢掉手里的书,按下电脑开关,一边兴奋得摩拳擦掌,坐立不安。时隔两个月,我终于要看完cat剩下的半封邮件了。里面会有些什么在等着我呢?尽管我一千个不相信,但是,难道说,她真的有了我的孩子?

这电脑真是死慢死慢,在我准备锤它一拳的时候,鼠标终于能动了。我心急火燎,拨号上网开浏览器输入地址输入帐号输入密码,登录!打开收件箱的时候,我不禁松了口气,谢天谢地,cat的邮件静静躺在里面,没有给叶子薇狠心删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邮件。

邓云来狗日的:

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老娘已经在北京了。

……

老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上一次mc之后,我就只跟你搞过。不过你放心,老娘自己会处理的,除非你……

正文到这里就换页了,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滚动鼠标滑轮。

老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上一次mc之后,我就只跟你搞过。不过你放心,老娘自己会处理的,除非你想要这个孩子,除非你愿意娶我。

哈哈,想不到老娘一世英名,也会沦落到说这种话。我也曾经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儿,不准笑,你知道我腿上的伤疤吗?是那个王八蛋甩了我之后,我自己用开水烫伤的。他是我第一任男朋友,我为他流产了三次。他说最喜欢的是我的腿,所以我就要毁给他看。

邓云来,我爱你,你这该死的混蛋。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老娘今晚喝酒了,但是没有醉,没有。要不要这个孩子,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考虑,在12月1号之前给我答案。不然的话,如果还没流掉,我就去打掉。

这封邮件不长,却比坐过山车还要跌宕起伏,惊险刺激。我的心一下子飙到最高,一下子又冲到谷底。我惊魂未定,突然想起了什么,鼠标狂击屏幕右下角的日历。

该死,今天是12月3号。

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喉头发紧,焦躁不安。根据我以前的经验,cat这姑奶奶一向说到做到,两天前,她没有等到我的答复,一定是恼羞成怒,把我的孩子杀死了。

孩子。

我整个人倒在床上,手脚无力,沮丧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注满了整个****。

我发过誓,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如今,我又一次,重蹈覆辙。

老天给我开了好大一个玩笑。回想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一切,叶子薇,国庆旅游,偷密码,改密码,所有情节严丝合缝,所有巧合分毫不差,就是为了酿成这一个大错。

只要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环,或许我现在就跟cat在一起,抚摸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最起码,我会有选择的余地。

然而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实是,在我病得最昏沉的那一天,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怀着绝望和我的孩子,走进了白茫茫的医院。然后,一个小小的手术,把那奇迹般生成的孩子,搅成一滩肉泥。

按照cat的性格,或许连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

她那苍白的脸,苍白的墙壁,嘴角的冷笑,冷冰冰的金属仪器。轻轻一想,就让我心如刀割。

恍惚之间,她的脸跟何小璐的,重叠在一起。我这才醒悟过来,她们俩长得很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两天,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来交换,如果今天是12月1号,如果……哦,慢着。

有可能,有可能cat一时心软,或者有其它事情阻碍,她还没来得及把孩子打掉。对!现在只是过了两天而已,我还有机会!

我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从床上弹了起来,飞奔到电脑前,顾不得坐下,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cat:

我也爱你,我们结婚好吗?

我用力点击发送键,就像那一个鼠标箭头,是敲在我自己心脏上。只要能联系上cat,我马上订机票去北京。孩子在的话,我要去,孩子不在的话……

我更加要去。

接下来的半个下午,整个晚上,我都在做着三件事。写信,读书,睡觉。

我一共给cat写了七封信,短的只有几句话,最长的接近三千字。我把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没能及时联系她的原因,断断续续,画蛇添足,总算交代得差不多了。

然后,我开着邮箱,把手机放进胸前口袋,蜷缩在沙发里看书,等候命运的安排。午后的阳光温暖,纸上的铅字变成了乱花,我闭上眼睛,突然就昏昏欲睡了。

一觉醒来,却已是夜深人静。梦里手机响了几遍,我伸个懒腰,嘲笑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左边胸口猛然振动起来,铃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顾不上看屏幕,一鼓作气放在耳朵旁,急切道,喂,是你吗?

那边的女声带一点惊喜,她说,云来,是我。还以为你那么狠心,不接我电话了。

我眉头一皱,清醒了几分,却原来是叶子薇。

她那边却已经哭了起来,风声夹杂着啜泣。

我用左手揉着额头,冷冷道,怎么了?

叶子薇哭哭啼啼道,云来,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我三天都没吃东西了,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在我身边……

我头疼起来,摇着头说,叶子薇,不要这样好吗?一切都过去了。

她抽泣道,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我知道,可是云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最后心平气和地说,叶子薇,你听过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吧?我不是没有给机会你,我一直在求你来深圳。如果你可以离开那胖子,你早就这样做了。清醒一点,别做傻事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嚎啕大哭,不要再说了,求求你,来陪我一晚好吗?不会发生什么的,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求求你了,我怕自己会死掉……

黑暗里,一声沉重的叹息,砸到地板上,然后我轻声说,对不起。

叶子薇却赶在我挂电话之前,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好,你挂吧,我出了什么事,你都别心疼我。

到了这里,我其实已经有些反感。好歹曾经是校花,怎么玩起了那么低档的招式?更何况,以我对她的了解,说珍惜生命也好,说怕疼怕死也好,总之,自杀两个字不在她字典里。

她见我没挂电话,继续道,云来,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这对白实在太例牌了,我差点笑出声来,问,阳台?

叶子薇哼了一声说,不,你猜错了。邓云来,我现在在楼下,风很大,很冷。

我皱眉道,哦。

她轻声说,我只穿了一件短袖,是你留下的衣服。还有******裤,光着两条腿。

她的声音从幽暗中传来,像月光下的海妖,柔声道,你知道吗,附近有楼盘正在施工,我走多十分钟,会有民工来****我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该说什么。

叶子薇笑了一下说,反正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了,我也不要爱惜自己,你也不用心疼我。

我皱眉道,你何苦这样糟践自己?

她说,好冷。

别说她几天前还是我女朋友,就算是点头之交,这时候也该于心不忍了。该怎么劝慰她呢?我搜肠刮肚,却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平时一张嘴口吐莲花,贫嘴耍滑,又有什么用处?一到紧要关头,夹得比**女的大腿还紧。

跟她说我很想上去,但是自己正在生病?不行,那她一定会马上打车下来,说要来照顾我的,这样我就更被动了。

就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她却说,那我先挂了。

我脱口而出,不要。

叶子薇像妖精般笑了,说,怎么,你还会心疼我吗?

我斟酌道,你走到哪了?先回楼上去好吗?

她咳嗽了几声,却不说话。我刚要再开口,她却换了语气,用世界上最柔软的声音说,求求你,来陪我一晚。最后一晚,好吗?

谁的心没有一个柔软的地方?她一针刺中那里,让我又酸又麻,还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她是真的那么爱我,那么离不开我?

我在黑暗里闭上眼睛,认命道,等我。

一瞬间,她的声音转悲为喜,像个无辜的小女孩,连声道,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你真的会来吗?

我安抚道,嗯,我这就换衣服,你先上楼洗个热水澡。

叶子薇却说,不,我要在楼下等你,不是不是,我要去广氮站等你。

我只好严厉地说,你现在就上楼,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她紧张地说,好好,我现在就上去,乖乖洗澡。云来,你一定要来。

我说,好。

她又加了一句,你千万不能骗我哦。

尽管我不想体贴得多余,挂掉电话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我说,你累的话就先睡吧,我到了会按门铃。

叶子薇甜蜜地说,不,我要醒着等你。

如今已是凌晨两点多,我开着普桑,跑在车影零星的广深公路上。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放的是下午打包的那个纸箱。

我一边开车一边摇头,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愚不可及。她今晚要找人****,你上去了,明晚说要把自己卖到东莞,你不是更要上去?

一个女人的十六年血泪史(那些爱过的女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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