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樱桃素来有“春果第一枝”之美誉,在北方地区,樱桃是一年中最早成熟的水果之一。

樱桃在古代被叫做含桃,又因为黄莺喜欢吃,所以又叫莺桃。

樱桃可以说是唐人最爱的水果,没有之一。白居易也有诗云:

莹惑晶华赤,醍醐气味真。

如珠未穿孔,似火不烧人。

琼液酸甜足,金丸大小匀。

每当樱桃红透时,唐朝人就开始准备花样吃樱桃。唐人吃樱桃佐以面食、酒、酪,夏季的盛宴便随樱桃的成熟而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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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喜爱的小点心——樱桃毕罗

胡人美食传入中原后,唐人的小点心有了更多花样。唐人尤其喜欢把点心做成半透明的形态。这种点心有一个极具西域风情的名字——“毕罗”。

毕罗是西域传过来的胡式面食,是对波斯语pilaw的翻译。南北朝时毕罗就已经传入,到唐朝开始盛行。毕罗是种带馅的薄皮小点心,外皮为半透明,可以看出内里食材的颜色。唐朝人仿佛什么都可以往里面加,有蟹黄毕罗、天花毕罗、樱桃毕罗等,有荤有素、有甜有咸,若是在当今,大约也可以如月饼一般来一场咸甜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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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罗这种小吃火到什么程度呢?长安街头大约有一半都是毕罗店。

明经因访邻房乡曲五六人,……邀入长兴里饆饠店常所过处,……与客食饆饠计二斤。——《酉阳杂俎续集卷一》

樱桃毕罗起源于一位威猛大将军。这位大将军名为韩约,官至左金吾卫,也是一位一流的大厨。他尝试着将樱桃放入毕罗中,以透明的软质点心包裹着樱桃,制作成了樱桃毕罗。从语言描述中猜测,樱桃毕罗大约有着果冻与马蹄糕的质感。

半透明的粉色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看上去非常精致,不仅从外观上迎合了唐人白里透红的审美,也从口味上满足了“甜蜜似爱情”的味道,于是风行一时。

韩约能作樱桃饆饠,其色不变。——《酉阳杂俎·酒食》


全唐式樱桃宴

除了前面所说的面食,酒也是用来佐樱桃的佳品。

《景龙文馆记》载唐中宗“上幸两仪殿,特命侍臣升殿,食樱桃,并盛以琉璃,和以杏酪,饮酴醾酒。”《旧唐书》也记载中宗令百官“马上口摘,置酒为乐。”摘樱桃不用手,而是直接用嘴从树上把果子叼下来,品尝最新鲜的味道。

樱桃在唐代文化中有其特别的地位――宗庙祭祀、恩赐群臣,以及进士及第后的樱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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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礼记》中就有仲夏之日天子以“会桃”祭祀宗庙的记载,这里所指“会桃”即樱桃。樱桃的文化地位从那时便已奠定了基础。到了唐朝,每年收获的第一批樱桃依然要先送到帝王陵寝及宗庙,请祖宗神灵尝新后,才开始用来赏赐、宴请宫廷内外大臣。宴请时还需专门搭配金盘、玉盘,金箸银匙等精美器具。

而且,每年新科进士放榜的时间,也往往跟樱桃成熟时间重合。长安是个有“仪式感”的城市,尤其是每当金榜题名时,都要举办一场隆重的“烧尾宴”。《清异录》中记载了韦巨源升任尚书左仆射(从二品,相当于副宰相)时宴请唐中宗的一次“烧尾宴”,冷盘热炒、烧烤汤羹、甜品面点一应俱全。除了“烧尾宴”,皇帝还要赏赐给新科进士们“樱桃宴”,庆贺才子登科。因为时值樱桃初熟的季节,宴会上会有一道糖酪樱桃,所以此宴也就成了“樱桃宴”。

宴会当日,赴宴的人里除了新科进士外,还有他们的老师、主考官,每人拿着一小盅糖酪樱桃品尝,还有人带着乐工泛舟湖上。唐朝甚至有一种诗叫“樱桃制”,登科进士的才子们,在皇帝赏赐“樱桃宴”中吟咏樱桃。

晓报樱桃发,春携酒客过——白居易《同诸客携酒早看樱桃花》

春初携酒此花间,几度临风倒玉山——李群玉《题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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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资的吃法——樱桃酪

蔗浆自透银杯冷,朱实相辉玉碗红。这里说了唐人最高端的樱桃食用方法,也就是唐朝最受追捧的樱桃酪。将新鲜的樱桃盛在漂亮的容器中,再浇上蔗浆或乳酪。玉盘、银杯、玉碗,均为莹彻的冷色调容器,衬着乳酪樱桃的雪白殷红,更加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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蔗浆历来是降火清凉之佳品,南宋周密《武林旧事》曾记载“蔗浆金碗,珍果玉壶,初不知人间有尘暑也。”“蔗浆寒”、“银杯冷”说明当时用来辅佐樱桃的蔗浆可能还经过冰镇,一口下去,浑身舒畅。

除了用蔗浆浇樱桃,乳酪也可以用来淋。

忍用烹酥酪,从将玩玉盘。流年如可驻,何必九华丹。——杜牧《和裴杰新樱桃》

韩偓有“苦笋恐难同象匕,酪浆无复莹玭珠”,形容乳酪樱桃看起来像晶莹剔透的珍珠。白居易有“荧惑晶华赤,醍醐气味真”,描述了与友人同食御赐酪樱桃的经历,把樱桃浇上甜美的乳酪与蔗浆再用小匙舀食。“拨醅争绿醑,卧酪待朱樱”,也描述了乳酪与樱桃搭配后的美妙视觉效果。

这里为樱桃所搭配的”酪”是未经风干的鲜奶酪,状态接近今天的酸奶,呈半固态、凝冻状。若是加以冰镇,便像冻酸奶。吃樱桃的时候,是把酪滴到鲜红的樱桃上。乳酪的饱满加上樱桃水果的清甜,难怪为人着迷。

这种吃法也叫酪樱桃,酪被称为“酥山”,是贵族才能享受的一款奢侈品。酥山的制作方法,一般是先将“酥”加热到接近融化的状态,然后开始淋,称为“滴酥”。有的时候甚至会用上雕刻,这又被称为“雕酥”,然后放到冰窖里冷冻至定型,食用时还会插上花点缀。

由于唐朝冰窖技术发达,这种冰冻的甜品风靡一时,除却唐人,各个国度的游人也很喜爱这种食物。以至于后来马可波罗还在书里写过:

“在东方的黄金国里,那里的人都喜欢吃奶冰。”


而我们,有幸在千年后的今天,仍能通过樱桃及樱桃甜品感受到盛世唐朝的韵味。味蕾,总是很容易和心灵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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