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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七君
一个可能你从没想过的问题：为什么没见过三条腿的马？
这是因为，断了腿的马必须要死，否则会活得很悲惨。
人类骨折的话，做个手术，打个石膏，再加上几个月的时间，大部分人都能恢复。猫猫狗狗，甚至连大象缺了一条腿也能继续生存。
首个戴假肢的大象 Mosha 因为踩了地雷失去了一条腿，泰国的兽医为它安装了假肢。图片来源：Great big story
但是马骨折却很要命，救治困难不说，预后也很痛苦。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马主人会给断了腿的马实施安乐死。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必须用四条腿好好活着的马儿。
要解释断腿以及骨折对马来说为何如此致命，就要了解马的身体结构。
首先，马的整个解剖学结构都适合跑步：它们的腿很细，骨头也很轻巧，身体的重量压在上半身。但反过来说，这也让它们的腿变得非常脆弱。
用人的腿来理解马腿的话（左3），马是用趾尖跑步。图片来源：Satoshi Kawasaki
英国赛马管理局（BHA）的首席兽医 Jenny Hall 指出，马的骨头比人的要轻巧得多，这就意味着当马腿骨折的时候，往往是粉碎性骨折，或者出现了形变，这两类骨折都让复原变得异常困难。
美国兽医外科医学院（ACVS）也介绍，虽然小体型或未成年的马匹骨折后的存活率比大块头的成年马要高一些，但是马的开放性骨折（也就是戳破皮的骨折）是极难救治的，马主人最好及时为马匹摆脱在世的痛苦。
用人的腿来理解马腿的话，马比着中指走路。图片来源：Satoshi Kawasaki
其次，马属于奇蹄目动物（也就是脚趾数量是奇数），它们的蹄子相当于人的脚趾尖。马跑步时，相当于人在用指尖跑步。
这听起来已经很疼了，但拆开马蹄还有更多惊吓。马蹄后的骨头叫做蹄骨，有点像一块削尖的三角形刀片。
从侧面看，马的蹄骨就像刀刃一样锋利。图片来源：wikipedia
马蹄和后面的蹄骨之间全靠一种类似瓦楞纸的组织做支撑。这种一层一层折叠状的组织叫做蹄叶，它其实是由一种特殊的表皮细胞构成的，能够分散蹄骨戳下来的压力。
正常的蹄叶（左红）和长期发炎（蹄叶炎）的蹄叶（右红）。图片来源：见水印
也就是说，马其实是一种“刀锋战士”，而给马蹄缓冲的全靠皮肤。
如此一来，当马的一条腿受伤时，就只能让其他三条腿支撑身体的重量，也就是说其他三条腿的承重一下子增加了三分之一。想想看，那根尖尖的骨头给马蹄施加的压强也将增加三分之一。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蹄骨就会插破蹄壁，插入蹄叶，马就很容易患上一种非常棘手的疾病——蹄叶炎（laminitis）。英国赛马管理局的兽医学教授 Tim Morris 解释道，骨折的马很容易患上蹄叶炎。
蹄叶（红色高亮）挡在蹄和蹄骨之间，患有蹄叶炎的蹄骨可能会发生位移，戳破蹄叶，给马造成巨大的痛苦。图片来源：horseandman.com
蹄叶炎对马来说相当痛苦。在严重的情况下，马蹄和蹄骨会分离，蹄骨甚至会旋转移位。想象一下你的指骨在指甲盖后面转体90度。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兽医学系介绍，蹄叶炎是不可逆的，兽医只能防止其进一步恶化。
当然对于赛马来说，蹄叶炎相当于宣告了职业生涯的终结。有许多赛马死于骨折诱发的蹄叶炎，比如赢得了2006年肯塔基德比（Kentucky Derby）的名驹 Barbaro。
美国肯塔基州为名驹 Barbaro 树立了雕像。图片来源：wikipedia
Barbaro 在2006年5月的骨折后曾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做了一场长达5小时的手术，兽医们为它的断腿加装了合成不锈钢的锁定加压骨板。可是两个月过后，它就患上了蹄叶炎，并在2007年1月被安乐死。
实际上，牛的腿部解剖结构和马类似，因此也容易患蹄叶炎，蹄叶炎导致的牛只跛脚也是奶牛养殖产业承受的经济损失的主要来源之一。
图片来源：wikimedia
你可能想问，既然让三条腿分担体重容易导致蹄叶炎，那么为什么不让马像人那样躺着养伤呢？
实际上，马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它们不能老躺着。
马腿实际上就是为站立而生的，躺着对马来说反而是不自然的。这是因为马腿的肌腱和肌肉的默认状态就是保持直立，这套生理结构也叫做 Stay apparatus（站定装置）。
马睡着时也是站着的。图片来源：wikipedia
像马这样大的动物长期躺着，身体一侧长期承压可不是闹着玩的。伊利诺伊大学的兽医学院的兽医学研究者 Elysia Schaefer 介绍，马躺着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患上缺血性损伤，这是因为躺着时，身体一侧的供血不畅。最终马会和长期躺着的人一样患上压疮，甚至肌肉神经坏死。
上文提到的 Hall 还介绍，和长期卧床的人一样，卧倒时马肺积液不会像站着时那样容易排出，因此肺部容易感染。
总之，躺着的马要像烙饼一样经常翻身，而在给马这样的大动物做手术时，手术时间要尽可能短，通常只能压缩在几个小时以内。
位于爱丁堡大学的兽医院 The Royal (Dick) Vet Equine Hospital 的马专用手术室。图片来源：dezeen.com
当然咯，马的术后复建也是一大难题。
刚才说过，纤细的马腿适应奔跑。而这种美妙的线条是因为马腿下半部缺乏肌肉。这意味着，骨折后，马腿缺乏支撑和固定骨头的组织。因此，受伤的马需要特别的支撑物来保证它们可以站着养伤，这种支撑工具叫做吊马兜。
这匹叫做Nureyev的顶级纯种马的马腿飞节（一种关节）受伤，因此兽医在它养伤期间用吊马兜减轻其他马腿的负担。 图片来源：Fran Jurga
吊马兜虽好，但不能久用。Morris 说，吊马兜对于蹄叶炎这类疾病的效果不佳，马长期使用吊马兜的话也会得类似褥疮的病，也就是被吊马兜勒出疮。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兽医外科医学院会说，马的骨折非常难治疗，而腿已失去供血的马匹应当被安乐死，换言之截肢保命在马身上是不存在的。Hall 也强调，因为马腿骨折几乎无药可医，在赛马场上，一旦遇到赛马骨折，兽医通常在第一时间就会为赛马实施安乐死。
比如在2006年的切尔滕纳姆赛马节（Cheltenham National Hunt Festival）上，有9匹马（占1.86%）死亡，其中5匹是因为腿部骨折而被安乐死。
因为断腿的马总是活不长，三条腿的马在许多文化中和死亡产生了联系。比如在丹麦，三条腿的马被称为 Helhest，意思是“地狱之马”，它的出现意味着死亡。
真没想到，拥有大长腿的牛和马竟然是这样脆弱的跑步机啊。
赛马确实是贵“足”运动。
封面来源：Satoshi Kawasaki
参考资料：
https://docs.qq.com/doc/DVERYSUJKS1B6Yk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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