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朴

铭,是古代一种独特的文体,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是从商周青铜彝铭发展而来的。那时,古人常常在金石器物上铸刻文字,或题名记事、或颂扬功德、或以为警戒。

铭最早出于黄帝时期,《汉书·艺文志》称道家有《黄帝铭》六篇。南朝人刘勰在《文心雕龙·铭箴》中也说:“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黄帝把铭文刻在车和几上,用来匡正过失),大禹勒笋篪而招谏(大禹把铭文刻在钟磬的架子上,鼓励人们提意见)。”商代已有铭文传世,《礼记·大学》中就记载着:“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戴礼·武王践阼》也记载姜太公向周武王讲《丹书》,“武王闻之,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于席四端,于机,于鉴,于舆盘,于楹,于杖,于带,于履屦,于觞豆,于户,于牖,于剑,于弓,于矛,尽为铭焉,以戒后世子孙。”

从远古的青铜器上看,商代铭文一般比较简单,字数不多。司母戊大方鼎只有“司母戊”(或释“后母戊”)三字,这是商王为祭祀其母戊而作的。到了周代,彝器铭文则较长,西周初期青铜器大盂鼎,有铭文二百九十一字,记载了周康王对大臣盂的策命和赏赐。西周晚期青铜器“毛公鼎”则多达四百九十七字,记述周宣王告诫和褒赏其臣下毛公膺事,是商周彝铭中最长的。

闻者足戒的经典语录(或以明志或为鉴戒)(1)

秦汉之前,铭文大多铸刻在钟鼎等青铜器或日常器物上。自秦汉起,人们也多在名山大川、宫殿庙宇等处勒石为铭,于是,便出现了许多山川铭、庙堂铭、碑铭等。正如明人吴讷所说:“其后作者寝繁,凡山川、宫室、门井之类,皆有铭词,盖不但施之器物而已。”(《文体明辩》)

东汉末年,善写铭文的有张昶和蔡邕,尤其是文学家、书法家蔡邕,他的碑铭被誉为古今之冠。其文或韵或否,工整典雅,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晋人张载在入蜀探亲路过剑阁时所作《剑阁铭》也是一篇较好的山川铭,它以生动的语言描写剑阁地势之险峻:“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仞。”同时垂诫世人“兴实在德,险亦难恃。”当时,晋武帝见到这篇铭文后,马上派遣使者把它镌刻在剑阁山上,以为警戒。

从汉代起,还有一些铭文形式也开始流行起来,最著名的要算座右铭了。座右铭的名称和最早的作品都出自汉代人崔瑷,南朝梁萧统所编《昭明文选》收崔瑷《座右铭》一首,吕延济题注:“瑗兄璋当人所杀,瑗遂手刃其仇,亡命,蒙赦而出,作此铭以自戒。尝置座右,故曰座右铭也。”

这篇座右铭中写道:“无道人之短,无说人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很明显,这是一种总结经验教训引以为戒的文字。它为以修身为己任的士大夫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自戒形式,所以引起后人群起效仿。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就曾写了《续座右铭》,并在序里对崔瑷的《座右铭》倍加赞赏:“崔子玉(崔瑷字子玉)《座右铭》,余窃慕之,虽未能尽行,常书屋壁。然其间似有未尽者,因续为座右铭云。”

闻者足戒的经典语录(或以明志或为鉴戒)(2)

在居室铭中,唐代大作家刘禹锡的《陋室铭》最为有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这篇铭文短小精悍,立意新颖别致,以精巧活泼的语言表达了以道德自我完善自勉的高洁人格,堪称居室铭中的杰作。

铭文或以明主人之志,或表内心之喟叹,不拘一格。据记载,宋代民族英雄岳飞有一方遗砚,砚背上刻有“持坚守白,不磷不淄”八个字,意思是说要保持玉石一般坚硬的本性,艰难折磨不移变,忠守玉石一样洁白的本质。这寥寥八个字的铭文表现了岳飞忠贞不渝的爱国主义精神。有趣的是,这方砚台在宋咸淳九年(1273年)十二月辗转到了另一位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手中,文天祥又新刻了一段铭文,曰:“砚虽非铁磨难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全。”文天祥的爱国主义思想也在这21个字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古时,也有人以铭文申鉴戒。苏东坡长子万将去德兴县做县尉,临行前,苏东坡送儿子一方砚台,并刻有四句铭文,以作告诫,曰:“以此进道常若渴,以此求进常若惊,以此经财常思予,以此书狱常思生。”从学习态度到为官宗旨,苏东坡以铭文的形式,对儿子进行谆谆告诫,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

从古代铭文看变迁兴衰、人世沧桑,不啻历史一面之镜。不言而喻,铭文有着较高的审美意趣和研究价值,是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也是老祖宗留给后人的文化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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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者足戒的经典语录(或以明志或为鉴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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