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作为老夫少妻的一种别样的称谓,一提起来,大家往往会露出会心的笑容。然而这句诗究竟起源于何时?还有没有其他的解释?我们一起来追根溯源一下。
海棠花,图自网络
现在网络上一说到“一树梨花压海棠”,往往会提及苏东坡与张先的一桩公案。
话说北宋词人张先在八十岁的时候,纳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并作诗炫耀: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
只隔中间一花甲。
苏东坡随即写了一首诗戏谑张先:
十八新娘八十郎,
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
一树梨花压海棠。
嗯,一个“压”字,不可描述。
且不说苏轼的诗集里面不见此诗,就说张先的那首诗,也太差了点,怎么读都有点像民国军阀张宗昌的那首描写泰山诗的味道:
远看泰山黑乎乎,
上头细来下头粗。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头细来上头粗。
一代词人张三影,是绝对不会写出这种水平的诗的。
也就是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和苏东坡没啥关系,之所以被安在苏东坡的脑壳上,估计是因为苏东坡那善于戏谑的性格吧。
梨花,图自网络
实际上,就目前的文献来看,“一树梨花压海棠”最早出现在明代。
一个叫范凤翼的人,有一本诗集叫《范勋卿诗文集》,里面有一首诗叫《赠李处士八十一岁纳妾》:
二八娇娥九九郎,
萧萧白发伴红妆。
扶鸠笑入鸳鸯帐,
一树梨花压海棠。
诗中所谓扶鸠,即扶着鸠杖,也就是扶着杖端刻有鸠形的手杖的意思。诗中讥讽之意,跃然纸上。
虽然爱情是可以超越年龄的,但在旧社会,超越年龄的,可能不是爱情,更多的是无奈。据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记载:
山西阳城王太宰国光,休致时已七十余,尚健饮啖,御女如少壮时……至于渔色宣淫,作少年伎俩,则未之前闻。或云王善房中术,故老而不衰。
沈德符对这位王国光“渔色宣淫,作少年伎俩”的行为是不懈的,这又从另外一方面说明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实际上是对“老夫少妻”的讥讽。
海棠花,图自网络
《隋唐演义》的作者褚人获在其《坚瓠集》中集中记载了两个故事,总其名曰:“嘲老人娶少妇”。
其一云:
浙中有年六十三娶十六岁女为继室者,人嘲之曰:
二八佳人七九郎,婚姻何故不相当。
红绡帐里求欢处,一朵梨花压海棠。
其二云:
王雅宜七十娶妾,许高阳嘲之曰:
七十做新郎,残花入洞房。
聚犹秋燕子,健亦病鸳鸯。
戏水全无力,衔泥不上梁。
空烦神女意,为雨傍高唐。
总体而言,“一树梨花压海棠”尽管在字面上好像很文雅,但是其内核是非常粗鄙的,一般是用来对“老夫少妻”进行嘲讽用的。
清代嘉庆皇帝的舅舅和邦额在其小说笔记《夜谭随录》中记载了一个名叫梨花的丫鬟后来被发现是男扮女装之后,改做门童,最后娶娇妻的故事。作者的朋友恩茂先为此做了《梨花开》四绝,其中有一句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因为符合故事主角的经历,这就让“一树梨花压海棠”这句诗更多的表现出了字面的意思而少了戏谑的滋味。
总结一下:一、“一树梨花压海棠”,不是苏东坡的诗句,而是范凤翼的诗句。
二、“一树梨花压海棠”,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嘲讽“老夫少妻”现象的,这背后不是爱情,是无奈。
海棠花,图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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