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牛哥(河南兰考人)
撰文:张小强
我在广州算起来已经超过了23年,1999年我初中毕业,离开河南老家,前往广州打工,对广州这个地方我虽然从未到过,但我并不陌生,老家有很多人都来广州打工,其实老乡并不是全部在广州,他们散布在整个广东,以东莞、深圳、广州、佛山居多。
每逢过年,他们像候鸟一样返回老家,讲述着广州的故事,每当问他们一句:“现在在哪里混啊?”
他们都会自豪地丢过来一句:“广州啊”
我家里条件不好,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在那个贫穷的豫东的小村庄里,他们能养活我们几个孩子已经非常不易,虽然他们也想让我们上学,但负担几个孩子,父母还是非常吃力,作为家里的老大,初中毕业之后,我就提出来辍学打工。
父亲虽然不舍得让我小小年纪就远离家乡打工,但也是无奈,父亲算是村里那个年代见过世面的人。
他曾经在武汉当了6年的兵,本是文盲的父亲,在部队里学了文化,写字读书不成问题,他一直渴望我们能成才,也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彼时的河南农村,就靠种地为生,几乎没有太多其他的收入,奶奶那时候还健在,一家9口人,全靠父母在地里刨食。
我作为家里的老大,自然心疼父亲,本来学习成绩不错的我,初中毕业后,告诉父亲成绩无法考上中专或者高中,希望去打工。
我看得去父亲的失望和无奈,但如果我不去打工,他们压力就会更大,甚至将来弟弟妹妹就会有人辍学。
我决定之后,广州当然是我的首选之地。
彼时的广州,是一块全国人民向往的热土,各种工厂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吸引着全国的年轻人来到这座城市,广州火车永远一副繁忙的景象,很多年轻人背着各种样子的包,像潮水一样涌入广州。
也许只有踏上这块火热的土地,才知道这座城市的魅力。
想去广州,我必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有一个本家的堂兄在广州打工,他的爷爷和我爷爷是亲兄弟,说起来也不远,我本一个人前往广州,但父亲不放心,执意要送我到兰考火车站。
进了候车室,看到父亲在外面一直都没有走,他隔着玻璃看着我,直到检票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这不禁让我想了朱自清的那篇《背影》。
看此情景,我不禁潸然泪下,上了火车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火车车厢里全是人,座位上,走道里,火车的连接处,甚至连厕所都是人。
也许今天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但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我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也是一个没有座位的票,就坐在自己的包上,看起来让人心疼,一路上也许看到我像一个比较可靠的人,她每次去上厕所的时候,都会把孩子交到我的怀中。我也乐意帮她,毕竟那趟列车,到达广东要二十几个小时,没有人可以那么长时间不上厕所。
还有人实在撑不住,就躺在别人座位下面睡觉,也许在那样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地上是不是干净,我一路上尽量的不喝水。
我怕上厕所,因为上一次厕所都是很不容易的,这次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我几乎散架了一样,我从广州下来火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空气中仿佛带着一种湿湿的的感觉,让很多刚到广州的人非常不适应。
堂哥请了假,在出站口等我,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毕竟我第一次出门,多少有些忐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我和他来到了广州市花都区的东镜。
堂哥在东镜村里租了一个单间,那时候的房租很便宜,条件比较差的单间,也就是一百多块,当天安顿好之后,堂哥领我去外面吃饭,作为北方人,我们选择了附近的一家拉面馆。
拉面馆是一家青海人开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青海的撒拉族,虽然是兰州拉面,但多数是青海人所开,后来从电视里也了解到,撒拉族是很出名的美女族,女孩子各个都长得漂亮,老板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儿,长得非常好看,而且少数民族,多数有点西方人的感觉。
我点了一份凉面,堂哥点了一份土豆盖饭,然后又叫了两瓶汽水,那段饭我感觉特别香,因为在火车上多有不便,我几乎二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
安顿好住处,就是工作的事情,彼时的广州,乃至整个广东省的工厂,都比较青睐女工,很多工厂的招工启示上,赫然写着:女士优先。
特别是花都,东镜、狮岭、新华等几个镇上,几乎都是皮具、化妆品、内衣等工厂。
在这些工厂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女工,年龄大都十八九岁,干净、青春而又不缺乏女人的味道,毕竟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就已经几乎和成年女性无疑了。
九十年的工厂里,流水线上的女孩,也正是青春年少,常言道: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多情。
远走他乡,对于这个年龄的年轻人,爱情的种子时常会悄悄发芽,对于男孩子来说,如同置身女儿国,爱情的花都也会悄悄开放。
所以工厂的男生,也变得弥足珍贵,每次有新的男孩子进来,都会在车间里掀起一阵波浪,毕竟这里狼多肉少,女孩子如同看到猎物一样,盯着单身的男孩。
如果男孩稍有表示,主动一点,或者说白一点,脸皮厚一点,就不愁找到红颜知己相伴。
只要一旦捅破窗棂纸,便会上演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堂兄在东镜村的一家内衣厂上班,之前他只告诉我是在服装厂里,来到广州,无依无靠,我当然想他在一起上班。
本来厂里倾向于招收女工,但为了让我顺利入职,堂哥特意请文员吃了顿饭,文员是一个广东妹子,性格开朗外向,一顿饭之后,她表示没有问题,还戏称给厂里的女工带来福利。
我成功入职服装厂,没来之前我并不了解,这家服装厂主要生产内衣,工厂人不算太大,也就四五百人,走进车间那一刻,我被眼前的内衣和内裤惊呆了,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我感觉非常不好意思。
其实在老板眼里,那些都是给他们挣钱的产品而已,但既来之、则安之。
文员说可以安排我住在厂里,厂里都有宿舍,但堂哥在外面租了房子,当时他并没有女朋友,便邀我一同住宿。
车间里大部分都是女工,我们一个拉有将近20个人,除我之外都是女孩,拉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嫂,因为我是新人,所以很多时候,她负责教我。
接触下来,她发现我们是河南老乡,她叫敖燕,河南信阳人。
得知这样,我们常常以河南话交流,本来我刚到广州,普通话本来也不好,敖燕长得略显丰腴,皮肤透着一种小麦色的健康。
虽然这样,但丝毫也遮挡不了她成熟女性的魅力,我私下都喊她老乡,但她觉得这样叫有些生硬或者张杨,就让我喊她燕姐。
我来不久,同组的一个陕西女孩艳文对我示好,因为那时候年轻,不懂其中的奥秘,显得有些木讷,对女孩的意思领悟不够,但女孩还不甘心,她和燕姐私交不错,便让燕姐从中牵线搭桥。
刚开始女孩让燕姐和我一起出去吃夜宵,广东的夜生活非常丰富,晚上的开门的小饭店甚至超过白天,酷热之下,冰镇啤酒再所难免,作为男生我本要埋单,请两个女士,但每次都会被燕姐抢先一步。
她说她毕竟工资比我们两个高,她又是大姐姐,由她埋单再合适不过,虽然这样,但我感觉燕姐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人。
回厂的路上,燕姐总是给我们两个制造机会,让我和艳文一起,让我护送她回厂里,在路上偶尔会有一些身体的接触,也许对很女孩来说这样会非常不自在,但艳文却感觉非常自然。
也许这就是她的态度,只要我稍有表示,她便成为我的女朋友,但那时候,我却不解风情,每次都安全送达之后,转身便走。
几次之后,艳文也许觉得我不喜欢她,或者是我这个人太无趣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从内心来说,当时我却是对女孩没有太多的感觉,也不想欺骗别人。
接触多了,我却和燕姐的关系更加好,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的一起吃夜宵,一起在放假的时候去出游,在广州第一次去白云山,也是我和燕姐一起去的。
内衣厂里,加班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对于这种计件的工作,加班就代表着工资,几乎我们十点之前很少下班。
为此我也并不反感,毕竟我要寄钱到家里,让父亲更轻松一些,所以晚上我们常常去外面吃夜宵,但有一天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的内心却起了涟漪。
那天正吃饭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我们和燕姐只能冒雨回去,因为天黑忽然脚下一滑,一下滑到在地,腿上直接把滑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留下,疼得她一瘸一拐,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怕伤到她的骨头,就决定背着她回到出租房里。
我虽然已经成年,但我却是第一次和女性这样亲近,而且是一个成熟的女性,让我感觉到心跳加速。
到了住处之后,我换了件衣服,刚好家里有碘伏,我帮她用碘伏消毒,那晚雨下得非常大,看一时我无法出门。
她就提出来留我在那里,我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她在外面把衣服给我用吹风机吹干,隔着卫生间的门缝递给我。
虽然那晚上我没有走,但我们两个机会没有睡觉,一直在聊天,她给我讲了她的过往,她曾经有过一次婚姻,结婚不久便因为男人的出轨而离了婚,从此她一个人便漂泊在广州,很少回老家。
一次休息的时候,她邀我去她的住处吃饭,那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她表白,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在她的脸上留下唇印,也许她没有反应过来,她本能的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向我道歉,还娇羞地和我说:“姐,还没有答应你,你就这么着急,你真是个坏家伙”
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不禁暗喜,觉得我们两个的事情有希望。
从那天起,我和大自己十多岁的燕姐恋爱了。
但这种事情,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我和燕姐也不在乎,本来就是事实,我们每天还是在厂里忙碌着加班,也回到她的出租房里为自己的爱情加班。
我们在一起两年之后,我把她带回老家,我告诉父母燕姐比我大三岁,为此她还特意化了妆,燕姐化了妆之后,真的看起来非常漂亮,也许是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并没有反对我们的婚事。
2003年的五一,我和她在老家举办了婚礼。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燕姐还是那么漂亮,我却变得成熟了很多,女人的年龄要靠一个疼她的男人来塑造。
我很爱我的大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