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上的蟑螂物种中，德国小蠊（Blattella germanica）数量最多。摄影：NIGEL CATTLIN, NATURE PICTURE LIBRARY
撰文：TROY FARAH
大约10岁时，我在厨房的台子上发现了一只蟑螂，于是赶紧抓起离我最近的东西：咖啡壶，向它的头上砸去，最后我发现自己傻傻地站在那里，手里只有玻璃把手。“对不起，妈妈，”我看着那个破碎的咖啡壶说：“但至少我抓到了蟑螂。”
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拖车停车场里，德国小蠊很常见，无所不在。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毒药、电击蟑螂器、蟑螂炸弹都无济于事。直至搬家，我们才终于摆脱了这种六条腿昆虫。
成千上万的美国人都体验过蟑螂横行带来的挫败感。为什么这些虫子这么难控制？这是有原因的。越来越多的数据表明，一些德国小蠊种群已经进化出了对杀虫剂的抗药性，以至于这些化学物质失效了。
例如，最近发表于《经济昆虫学杂志》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加州南部的一些住宅单元里，德国小蠊能在五种常用的杀虫剂下存活下来。
这个问题令人堪忧，因为蟑螂大举入侵可能会导致健康问题，比如哮喘和过敏，研究负责人、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的城市昆虫学教授Chow-Yang Lee说。至少11种不同的过敏原与德国小蠊有关，它们还会传播细菌，比如沙门氏菌。蟑螂肆虐带来的压力还会对个人精神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虽然其他种类的蟑螂也会出没于人类住所，但到目前为止，入侵性的德国小蠊问题最严重，Lee说。关于这种蟑螂起源于非洲还是东南亚，仍无定论，尽管如此，这个顽强的物种借助国际航运，传遍了全世界，如今是地球上最常见的蟑螂。
在已知的4500种蟑螂中，“只有德国小蠊非常顽强，能够产生对杀虫剂的抗药性，”Lee说。这是人类推动周围害虫进化的一个案例。
但我们并不需要推动蟑螂进化出抵御杀虫剂的能力。
科学家也在研究更有效的方法，以控制人类地盘里的蟑螂，比如一种多管齐下的办法，其中用到了柠檬烯等精油，这是一种柑橘类成分，气味强烈，可以驱赶蟑螂。
抵抗从未停止
Lee和同事主要研究了南加州四个城市的德国小蠊对胶饵杀虫剂的反应，这是美国最常用的控制昆虫的消费产品。
他们用真空吸尘器和陷阱（主要是吸尘器），从洛杉矶、圣地亚哥、维斯塔和圣何塞的公共住宅收集了几百只蟑螂。Lee说，由于这些地方的人往往负担不起专业灭虫服务，他们会越来越多地使用从商店购买的杀虫剂。
这形成了一个反馈循环。接触杀虫剂越多，蟑螂在杀虫剂影响下的存活下来概率就越高，繁殖后，新一代蟑螂会拥有更强的抵御杀虫剂的能力。
Lee称之为“永不停歇的抵御杀虫剂故事”。
接下来，研究团队把蟑螂带回加州实验室，分别进行试验，让它们接触六种常见的非处方杀虫剂。他们对几十只实验室饲养的、从未接触过杀虫剂的德国小蠊，进行了同样的试验。
对照组蟑螂很快就死了。但在六次试验中的五次，杀虫剂没有能杀死捕获的蟑螂，大多数在两周后依然活着。只有一种杀虫剂（阿维菌素）有效杀死了捕获的蟑螂。然而，2019年的研究显示，只要两代，大约一年时间，蟑螂就会对阿维菌素产生更高的抗药性。
研究合著者、Lee实验室的博士生Shao-Hung Dennis Lee说，大多数杀虫剂针对的是蟑螂的特定身体部位，比如神经系统。“因此，在这个被攻击的地方，很多有抗药性的蟑螂产生了（基因）突变，使之对杀虫剂不那么敏感。”
在室内使用杀虫剂，会对人类造成伤害。根据美国环境保护署的数据，在美国家庭中，“广泛存在”杀虫剂残留，这会导致头疼、头晕、恶心，增加致癌概率。
蟑螂在进化
总体来说，这项研究表明，用杀虫剂对付德国小蠊，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催生出更强大的蟑螂，Shao-Hung Dennis Lee说。“如果我们不用杀虫剂，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所以，这完全是一个人为选择过程。”
我们对蟑螂进化的影响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这个物种首次抵达欧洲时，很多死于严寒。“但有一些蟑螂活了下来，因为它们基本上在室内，”Chow-Yang Lee说：“也许就是这段时间，它们失去了飞行能力。”
蟑螂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它们进化出了吃一切东西的能力。
德国小蠊的消化系统有“大量的酶，可以帮助它们代谢所有东西，”阿拉巴马州奥本大学的昆虫学家、博士生Seun Oladipupo说：“它们能自然地为我们扔给蟑螂的各种东西解毒。”Oladipupo负责研究可持续的害虫控制策略。
Oladipupo正在研究利用浓缩植物提取物，即精油控制德国小蠊的办法。在2020年的实验中，Oladipupo把不同精油与水凝胶诱饵结合在一起，发现它们导致德国小蠊的繁殖能力降低，寿命缩短，甚至在低于致死剂量时也是如此。有一种名为香芹酚的精油，可以使雄性德国小蠊的寿命减少至少34%。
一位园丁正在给菜园喷洒硅藻土。这是一种无毒杀虫剂，粉碎的岩粉会使昆虫脱水，从而杀死它们。摄影：HELIN LOIK-TOMSON, GETTY IMAGES
严格意义上说，精油仍是杀虫剂，但它们对昆虫和人类的毒性较小，而且蟑螂也不太可能对它们产生抗药性。这是因为，与很多有特定目标的杀虫剂相比，这些化学物质作用于蟑螂身体多个部位，Oladipupo说。
其他产品也有希望成为毒性较小的杀虫剂，比如硅藻土。这是一种天然沉积岩粉末，可以使蟑螂等昆虫脱水并死亡。
综合治理
但Oladipupo提醒我们，精油等干预手段并不是“唯一选项。答案不是化学手段，而是多管齐下，采用多种方法治理害虫。”
这就是所谓的害虫综合治理，其中有多种策略相结合，比如轮流使用、减少或停止使用杀虫剂。同时也包含一些实用建议，例如，Oladipupo建议在蟑螂经常出没的地方，主要是厨房和浴室，要保持清洁干燥。
宠物食品尤其吸引蟑螂，因此在不用的时候要把它们放在密封容器里。专家建议，进食时，让宠物的碗远离地面，或者买防虫的碗；这种碗周围有一条“护城河”，可以防止昆虫接近。
Chow-Yang Lee还建议多了解野生蟑螂，很多野生蟑螂在环境中起到了有益作用。它们是分解者，能够分解雨林地面上的树叶；有一些甚至会为花授粉，还有一些是很棒的父母。
下一步，Oladipupo和Shao-Hung Lee计划研究蟑螂抗药性的生物机制，比如研究它们的微生物群。
更重要的是，有些蟑螂可以帮助人类：它们生活在肮脏的地方，因此体内的分子甚至能杀死最顽固的细菌。通过研究这一过程背后的原理，科学家可以分析人体的抗生素耐药性，这是一大难题。
每年有1700万人死于细菌感染，也许有朝一日，蟑螂可以挽救我们的生命。
（译者：Sk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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