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战友推开土坯房中间的两扇木门,木门嘎吱一声,那声音让我感觉有点莫名的刺耳,因为门框有点低,一米七多身高的他只好猫腰低了下头往里走,我跟在后面,刚一进门就感觉有一股冰凉的风吹到我脸上,老一辈人其实都喜欢这种土坯房,冬暖夏凉。这房子是泥土地面,可能时间久远,地上的土已经很结实了,我以为这就是男友家人住的地方。但战友径直往里走,又是一个很长的院子,足有几十米,里面还有一幢房子,老远就能看见红砖瓦房,看样子比土坯房好许多,窗户刷的蔚蓝色,后来才知,他家院子是这村里算比较大的,前后院直通南北两条街。

掀开左边房间门帘,走了进去,战友说,大妈,我把你家二头媳妇儿给带回来了,二哥让你们以后好好照顾她,男友妈妈,我的准婆婆盘腿炕上用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这还是个孩子呢,能干啥?刚多大点儿啊?这农村的活计多累得哄啊。我坐在椅子上也没说话,那时候的我真的啥也不懂,就觉得男友喜欢我,宠着我,迁就我,但我却不知他越是喜欢我他家人就越不喜欢我。那年月北方农村都比较穷,他家孩子多,父母负担重。条件就更加艰苦了,而我从小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什么父母都尽全力满足,一个城市的孩子来到这落后的北方乡村,一切都是陌生的。

交待完聊了一会,战友就回家了,他家就在隔壁,留下我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男友爷爷进来了,知道我来由很友好对我说,喜欢吃点啥,爷爷去给你买,我笑了笑说,没事,你们吃啥我就吃啥。当晚,炒了两碗菜,准确说是白菜煮粉条。,炕桌上一碗,地上圆桌一碗。三个弟弟都回来了,北方男孩子吃饭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喝玉米粥,那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嚼东西时bia叽嘴的声音听着尤其刺耳,那是我父亲以及我整个家族最难接受的声音。不仅声音大,每个人端着碗喝粥转着碗边转圈的样子让我感觉特不是滋味。坐在那看着白菜煮粉条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还好,奶奶炒了一盘盐花生,就着喝了一碗玉米渣粥。第一次喝,觉得还不错。为此还特意跟奶奶学做盐花生。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才发现,每天早晚两餐都是喝这个,不但如此,连吃白菜煮粉条都是一种奢侈,天天咸菜疙瘩就玉米渣粥,本来就咸的咸菜还加酱油泡着吃,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苦的生活。才几天,我就有点顶不住了。

战友妈妈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虽然她的个人情感很遭人非议,但她的热心至今都让我感动。她可能知道男友家情况会让我很难适应,就来家里叫我去她家玩,然后炒了两碟有点肉的菜,煮了米饭端给我,对我说,吃吧,北方人穷,老二家孩子多,条件难点,以后想吃啥到二婶家来,婶儿做给你吃。当时我的眼泪就出来了。吃饱饭玩了一会我就回去了。那时,我就觉得很爱男友,就想对他家人好一点。所以大小家务活都抢着干,一家十来口人的衣服都是我洗,每天要洗很多脏衣服。他爸爸、三弟、大哥都搞乡村房屋建筑,衣服都很脏,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可能是因为爱吧,努力让自己去适应那贫穷的日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很快跟他家的人熟络了,尤其是三个弟弟中的三弟,四弟相处得很好,老三比我大好多岁,老四也比我大,他们两个似乎也是把我当小女孩一样来对待。那时已近年底,当地人都有做鞭炮副业,老三卷炮很拿手。灌炸药的勺子,是老三用钢笔筒盖打磨的。每天忙完其它家务,包括洗衣服,做饭,喂猪,鸡鸭打扫院子等等,然后就跑到西屋脱鞋上炕帮着给鞭炮灌药。我做事动作很快,麻利,老三总夸我。而我也觉得很好玩,因为那个老三就是个活宝,每天可逗乐了,不是高声背毛选,就是唱一些北方人编的歪歌,记得他那时特喜欢唱那个什么“东走一趟我西走一趟,问我是何人问我干什么?一天到晚我守在地摊旁”,那个调调再加上他自来卷的头发以及脸上闪烁古怪的表情,把我逗得开怀大笑。

老三对我特别好,出门回来总会给我带点好吃的或好玩的,只要是觉得我们南方没有的,他都会带回来给我瞧瞧。日子一久,我们总开玩笑,他叫我小二嫂,我叫他三哥。奶奶说他没大没小,但我觉得挺好,挺开心的,紧接着,四弟放学回来也加入我们的行列,顺便说一下,他们弟兄个子都很高,并且长得都很帅,因为婆婆人很漂亮170的个头,是个大美女,老四181高,被选中市蓝球队,平日不在家,节假日才回。大秋假回来,我们每天一起下地,都是老三或老四骑单车带着我。每一次坐单车后面我都会跟他们闹,挠他们的痒痒肉,那时没想太多就觉得挠痒痒肉,他们骑车扭来扭去的样子特好玩,又特别搞笑。我坐后面大笑的声音总会引来两边干活乡亲观望,都说,这小媳妇儿咋跟小孩儿似的没心没肺呢。

我喜欢唱歌,老四喜欢吹口琴,每次老四回来,我们三个就在院子里唱歌表演,老三那神精质喊大口号的尖嗓每一次都充当报幕主持,时不时来段毛选背诵,阴阳顿挫,声音时高时低,表情真的有文革中急进青少年的样子,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后来,爷爷嫌我们三个太闹腾,总说我们没事闲的。于是我们三个开始转道去了马路上一边散步一边唱,三个人拉手转圈圈的疯,那段日子,是我去男友家最快乐无忧的日子,虽然每天要做很多家务也很累,但一想到是男友家的事,心里就特别愿意干。也许是我太愿意付出,也许是我特别忍让,婆婆对于我干活越来越觉得都是应该的,什么都推给我干。而我呢,说实话那时候真没想过别的,就象个孩子一样,一门心思就想等男友回家然后一起好好过日子。想让他放心,等他回来看到我跟他家人和睦相处。殊不知,随着日益相处,在这个家的日子开始越来越难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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