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旧事】小说连载之一

黑蒿草

俚平

第十章 憨哥哥给聪明弟弟献了个馊主意,可自个却祸在旦夕

  自书生被黑子二兄弟扎实揍了一顿后,禾春再也不理睬二黑子了。无论二黑子如何向她求情讨饶,如何对她嘻皮笑脸,禾春如高傲的孔雀,昂着头,懒得看他一眼。

  二黑子无奈,便去找阳春说情,阳春是禾春的姐姐,妹妹总不会把姐的话当耳边风吧?阳春没多大心肝,经不起二黑子嫂子前、嫂子后的奉承,答应劝说妹子。况且阳春也不大相信那不知根底的书生,他那种人能诚心实意对待妹子?谁知他安的么子心?弄不好妹妹上当受骗,喊爹叫妈都来不及。可是禾春又出奇的犟,对姐姐的忠告不闻不理。姐姐只好威胁,说等回村告诉爹妈,看不取你的骨头当柴烧。

糟糠之妻免费全文阅读(平原旧事黑蒿草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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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阳春又对妹妹道,湖里一个地方有许多野鸡蛋,一窝一窝的捡不完,用火烤熟很好吃。禾春想到捡些蛋回来给书生补身子,便随同姐姐朝湖里走去。

  谁知禾春到了那地方,却看见二黑子立在那里,姐姐身子一闪,与大黑子到一边去了。二黑子正在得意地笑。“哼!”禾春扭头要走,被二黑子扯住:“哎哎,禾春,我们好好谈谈。”

  “牛头不对马嘴,谈不拢!”

“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人、不该吃醋、不该……可我俩到底是一个村的人哪,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哪。小时候,我们做游戏,你当新娘,我当……”

  “就凭这个,要我嫁给你?”禾春冷若冰霜。

  “未必我就那么让你讨厌?我们相互了解呀!那个外乡佬有么子好?你对他一片痴心,他还看不上你呢!”

  “不要你操油盐心,我看得上他就行。”

  “你这是攀高,陈世美!”二黑子想起《秦香莲》的戏文,“到头来,还不把你一脚蹬了?”

  “是陈世美又怎的?我要跟他去城里享福,拿国家工钱,逛宽宽的马路,穿飘飘的裙子,看电影、赶舞场,气死你!”

  “你!”二黑子果真气得不行,“你的爹妈不会答应你的!”

  “婚姻自由,谁也管不了,乡里干部来了我都不怕。”

  “你好狠心!”二黑子很难过,眼里有了泪花。二黑子是村里公认的硬汉,流泪对他来说少见。“我没料到你变得这么快,叫我不认得你了。想当初,我真不该约你出远门来打草,我混!”

  “我又不是你婆娘,凡事由你作主?”

  突然,二黑子一步跪在姑娘面前,哀求道:“禾春,求求你,回心转意吧,只要答应不和书生好,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情愿,给你打骂也乐意。禾春,我给你磕头,我实在太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啊!呜呜,可怜可怜我吧……”

  二黑子哭也好、闹也好,禾春仍然铁石心肠,她真是鬼迷心窍了。

  开晚饭时,大伙吃得津津有味,二黑子罢了饭,只往肚里吞泪水。这几日,男人们取笑他,挖苦他,说他无用,连个对象也管不住,亏得还是龚家市的汉子!在龚家市,上下五百年,男人为刀俎,女人为鱼肉,在二黑子手上卡了壳,丢脸哟!

  二黑子犹如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肚子窝囊气没地方出。这时,大黑子端着碗过来,说:“兄弟,莫发急,急死了别个才欢喜,我有个主意,看你敢不敢?”

  “说。”二黑子抬头望着哥哥,想不到憨哥哥居然还能有“主意”。

  大黑子把碗狠狠往地下一搁:“先下手为强,跟她睡了,看她还想不想跟你!”

  二黑子吃了一惊:“哥,这行么?”

  “怎么不行?禾春早晚归你,你不下手,那书生下了手,事情就更糟!”大黑子运筹帷幄,很内行的样子。

  “阳春姐是不是被你下手了?”

  “嘿嘿。”哥哥笑起来,“没有,我婆娘牢靠,跑不脱,不像她妹子,花花点子多。嘿嘿,我等结婚再……现在我不敢,又舍不得。”

  “那我跟她睡,她不情愿么办?”

  “不情愿?嗐,这事当然不能明说,让阳春把她哄出来,我与你躲在堤埂旁,她过来,就把她按倒;我按手脚,你就做事,做完了就走,她骂也好、哭也好、喊也好,全当没听见,葫芦成了瓢,还怕它不舀水,到时她老老实实跟你。”

  “想不到哥还真有两下子!”二黑子有点佩服哥了。

  “当年,华大叔的四川婆娘为么子情愿跟他来村里受苦,还不是这样干的。”

  “你怎么晓得?”

  “华大叔讲的。再说,你把禾春妹子弄到手,那书生也就不会要她了。”

  二黑子想了想,牙一咬:“好!老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大不了挨几个耳光子!”

  兄弟俩决心已定,决策妥当,寻机会等了两天。那禾春老是与书生在一块,打草在一块,吃饭在一块,形影不离,二黑子没办法下手,急得抓耳挠腮。

  这日,得知书生要歇一天,二黑子欣喜若狂,打草时窥视禾春的动向,等候良机。傍晚,西落的日头显得无精打采,西北风刮起来,湖里有些萧瑟恐怖。偶有几只野鸡鸣两声,似乎受了委曲,声音凄凉哀婉。

  华老板喊一声收工,大家挑起蒿草往堤边跑,禾春一人怏怏地走在最后头。她刚上了湖埂,见两个人杀气腾腾地堵在路口。

  “你们要干什么?好狗不拦路!”

  二黑子不讲话,两只眼睛红红的,十分吓人。

  他走过来,伸出强有力的胳膊把禾春拦腰一抱,猛地扳倒在湖埂松软的蒿草上。

  “你!你干什么?”姑娘挣扎着站起,气得发抖。

  “干什么?我要跟你睡!睡了,你就是我的人了!”二黑子一字一顿,狠狠地说。

  “你敢!”禾春挥起小拳头,冷不防朝二黑子打去,趁机跑脱,可又被大黑子追上。大黑子如老鹰擒小鸡一般,把禾春往胳肢窝里一夹,又抛在二黑子脚下。

  二黑子不敢疑迟,扑上去,把禾春的小花袄用力一扯,那小袄顿时被撕开。他抓起姑娘的内衣又一撕,那白净的胸部便露了出来。姑娘羞得不行,双手捂着胸口,缩成一团喊救命。此时大黑子正双拳紧握,立在湖埂上放哨。

  二黑子瞅见禾春那如玉的胴体,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自个反倒瑟瑟抖抖起来,他多次萌生过念头,要摸一摸姑娘那神秘而诱人部位,几次都被禾春甩了耳光。此时,他终于看见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顾不上禾春在骂在喊在哭,在他胳膀里挣扎,他腾出一只手去解姑娘的裤带,许是太紧张,裤带只是解不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放哨的大黑子被一个人影打倒了。接着,这个人影抓起二黑子的衣领,把他甩出老远。二黑子的欲火散了一半,定定眼,见是书生,于是恼羞成怒,嚎叫着冲过来,与大黑子形成夹攻之势。哪知这书生再不像上回那般软弱好欺,任兄弟俩打。他怒目圆睁,拉开架势,飞起一脚,正中二黑子腹部。二黑子疼痛难忍,在蒿草上打滚喊娘。大黑子从后面奔过来,书生就地一蹲,用头部朝大黑子胸部抵去,大黑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接着,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兄弟俩一阵拳打脚踢。很快,黑子兄弟便躺在堤坡上哼呀不止了。

  书生朝对手啐一口,拾起禾春的小袄,往她身上一披,抱起她,飞快地往棚边奔去。禾春把头扎在书生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晚上,所有的人都被喊到男棚里开会。华老板一边吸烟、一边训话:“鉴于发生了两次打架事件,严重影响了生产,这个会非开不可了。唵?我虽然用钱雇你们来这里打草,可我还是党里头的人,有责任教育你们!”华老板的口气与往日村里开大会时一模一样,“黑子两兄弟太没组织性了,以强欺弱,殴打书生,还对禾春姑娘居心不良,要深刻检查自个。我出钱雇了你们,你们成天闹,干活又不卖劲,草凑不齐,砖场就迟一天开窑,我亏本了哪个负责?又叫我怎样带领大家一块富!”

  大伙都低着头,不吭声。

  “我们出门也有些日子了,两个草垛已经堆起来,我打算派几个人运草回村,这个……炳爹能掌舵,非辛苦一趟不可;二黑子管开机器,也回去,免得再火气冲冲惹事;大黑子力气足,一人抵俩,也算一个。明早把草装上船,转来时到各家收些米和菜来。怎么样?有意见没有?”

  “没意见!”炳爹说。他当然高兴,路过龙湾镇又可会他的女人,他巴不得回村一趟哩。

  二黑子也答应。反正禾春那死妹子一时难回心转意,不如回村向她爹妈告一状,兴许有救。可大黑子却闷闷不乐,撅起嘴巴不高兴。大黑子心里想着阳春,自己走了,阳春谁照顾?若是哪个男人想她的心思,阳春如何挡得住?“我……”大黑子嗫嚅着,又不敢明说。

  “回去的人劳累,一天五元吧。大黑子,你不愿意?”华老板说。

  “我,我怕……”

  “怕个球,谁把你阳春吃了?一天五元钱不干?你娶婆娘不花钱啦?别人想回去,我还不答应哩!”

  “可阳春——”

  “你放心,有我龚大华在,哪个敢欺负她?谁再不安心干活,成天与姑娘厮混,我赶走他!”这话是对着书生讲的。

  “一天五元?”大黑子自言自语,终究经不起“一天五元”的诱惑,他答应了。反正来回就那么几天,有华叔在,他是老板,又是党支书,怕什么?

  翌日早,大伙开始往船上装草。堤上,大黑子跟阳春在说话。

  “大黑子,路上当心,假若翻了船,你就朝浅处游。”

  “哎,晓得。”

  “大黑子,到镇上歇脚的时候,要吃肉丝面,莫看重钱,啊?”

  “哎,晓得。”

  “大黑子,若炳爹要在路上住店子,夜里你要留神点。”

  “哎,晓得。”

  “大黑子,心里莫老挂记我,我会很好的。”

  “哎,晓得——不!我就是要挂记你,我怕你给别的男人欺负。哪个欺负你,我回来就告诉我,我打死他!”

  “你安心回去,这里又没坏人,再说我自个会招呼自个的。”

  “书生就是坏人!”

  “他?他也是好人,是禾春妹子喜欢他,不怪他。”

  分手前的话说不完。阳春情意绵绵,大黑子惴惴不安。两人走到一个低洼处,姑娘忽然站住,目光痴痴地望着大黑子:“黑子哥,你,亲亲我,你老要亲的,又不敢,这会没外人看见,我也不躲,你亲个够吧。”

  “哎,晓得。”大黑子激动了,“嘿嘿”笑了两声,果真在阳春脸上亲了一下,他吻得很轻,似乎怕把姑娘吻疼。他仅仅亲了一下便打住,“等年关结婚了,我多亲你,今日我舍不得。”

  “嗯。”阳春点点头,“黑子哥,你真好,等年关成亲了,我也多亲你,每日服侍你。”

  船装满了,柴油机轰鸣起来。有人在喊大黑子,两人很快朝机船跑去。大黑子依依地上了船,炳爹把舵一扭,机船“抗抗抗”地朝下游驶去。

“大黑子!”阳春朝机船猛喊一声,又挥了挥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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