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成为诗经中走出的女子
一
作者:朱嘉悦(写于12岁)
没有理由的,喜欢诗经。像是一个温柔水乡的小女儿家,偏爱一把缀满牡丹的油纸伞,一见倾心,固执的要占为己有,把玩起来时又满心柔软和怜惜。
自己也想不通,她为何深深地吸引到了我。也许是四个字工巧又简单的格律么?亦或是每句末尾的那一个素净好听的“兮”字尾音?又或者,只是为那一个个单纯深情的小故事所感动罢了。这些小小的婉约,构成了一个“婉兮娈兮”的佼人,莲步轻移,敛着青衫水袖向我走来。我仿佛瞧见她,从高高的,还凝着晨露的蔓草丛中,抬起清扬婉兮的眉眼,轻轻道: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二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背到这里,我总是“噗呲”一声轻笑出来。又急忙捂住嘴,恐惊扰了早晨的静谧。这种静谧是很稚嫩,很朦胧的,像是蒙在阳台上的一层晓雾,让天空的蓝色看起来很慵懒,如同一个沉在睡梦中的水潭,隔着高楼和远山。太稚嫩,莽撞而脆弱了,这早晨的一切——如同他对她的那份感情。
以前总是想不通,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会让那个男人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茶不思饭不想,半夜不好好睡觉,翻来覆去,搅乱了星空满天,月色飞溅。
年幼的我倒是茶不思饭不想,琢磨了好几天。
去问父亲,父亲正端着一个白瓷壶,缓缓往茶杯里注水。他的脸庞氤氲在了白茫茫的雾气中,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深情而平静的声音缓缓在我耳畔响起,温柔得好似素色的缠枝纹描绘在壶柄上:
“当年我和你妈就是这样啊,你是不知道,你妈年轻时有多好看,我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但当时,她几乎记不住我的名字。”他转头看向母亲。母亲整理着茶桌,阳光打落在她凌乱的长发上,有些发福的背影略显笨拙。她注意到了父亲的目光,抬眸道:“茶水都撒出来了,快擦擦。”
父亲应声接过抹布,视线却没有离开母亲,陷入了回忆。
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一本书一样,是不讲道理的。只知道满脑子都是书中的情节,书中的文字。
恍惚间,被清澈的阳光缭乱了视线。放下书,又跑去问早起泡茶的母亲,你是不是喜欢过我爸?
母亲却头也不抬道:“谁喜欢他啊,又暴躁又懒惰,讨厌的不行。”语气里却透露出甜蜜。她手脚麻利的烧开了水,取出普洱饼,一举一动小心而轻柔,又叮嘱我:“脚步放轻点,你爸还在睡觉呢。”
笑着应了。喜欢你,不仅仅是用嘴说出来的,更是将自己的世界里,都刻满了你的痕迹。原来感情并不会被岁月的长河冲淡,它一直藏在每一条涓涓细流里,围着你的整个世界转。
三
读曹操先生的《长歌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忽的就想起《诗经》里的原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来,子宁不嗣音?”
刚才还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奇妙起来。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尖峰岭湖畔的山群。今日的山有些不同,昨天傍晚是纯用墨色渲染,深一层浅一层,像归人落魄的步伐,泼洒出浓稠的凄凉悲壮之感。但现在却是被一层清水洗涤过似的,亮莹莹,活泼而轻快,浑身缠绵着鲜嫩的翠色,与蓝天白云一起倒映在湖中,像个失落的仙境。同样的山,所处的环境不同,所沾染的情绪也不同——就好似诗人,所处的境遇不同,即使是同样的诗句,也能用出不同的味道。
想着,会心的笑容浮上唇角。一代枭雄曹操,金戈铁马为伴,南征北战,举目远眺时,也只有满眼望不穿的硝烟战火。在那战旗飘飞的城阙,把酒临风,宠辱皆忘,真正留在这位曹操先生心里的,却是文人墨客的青青子衿,淡然平静。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如此简单,对于他来说,却只可望不可即。一抹浓重又清淡的惆怅,折磨着他饱经沧桑的心。
对比起曹操先生的怅惘,《诗经》中这位玉人年少悸动的小心思更显得无限轻盈与甜蜜。也是挂念着那“青青子衿”的,更挂念的是子宁俊俏的眉眼,挂念到睡梦中都一次次浮现。但是,我的子宁,你为何不来见我呀?你的佳人在桥头苦苦盼着你,盼到落日归西,为何连你的人影都没盼到?心中恼恨又焦急,举目四望,青草茫茫,感觉已经盼了三个月之久。
停笔,合上书,轻抬头,我仿佛看见一个青衫翩翩的少年,正高声吟着诗,往画卷一般的群山中禹禹而行。
四
幸好,没有错过。
幸好,在她向我伸出纤纤玉手时,我及时挽留住了她。让她在我最美的年纪留下了一笔烟云韶华,并且许下了一生相伴的誓约: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作者简介:朱嘉悦,2005年8月出生,现就读于东莞市东华初级中学七年级126班。文字见于《中国校园文学》《意林》《美文》《诗歌月刊》《作文素材》等刊物。诗歌入选《2015--2016中国诗歌年鉴》《陇南青年文学·2017年度诗歌精选》等选本,曾获首届曹文轩儿童文学奖,广东小学生诗歌节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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