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雨水连绵不绝,导致黄河流域发了大水,平州正处在黄河下游,往年这里的百姓依靠黄河之水,生活倒也过得去,能够应付府衙的税收。但今年不但庄稼颗粒无收,很多百姓房屋都被那洪水冲了去,连个栖身之所都难求,何来粮食供给官府。但是税法无情,官者为利,最终卖儿卖女也要凑齐这些赋税。

平州有一位姓张的秀才,家穷四壁,唯一相伴的老母亲因在饥荒中活活饿死,这几日官府又催着他快点交齐税银。他家里连件像样的物舍也没有,自然交不了税,于是越想越伤心就取下腰带,挂在门口的桑树上,准备自谥。

这棵桑树非常粗壮,像是有很长个年头了,反正村子里年龄最大的老人都不知晓这棵桑树为何人所栽。由于雨水浸泡的时间有些久,这桑树也是精神不佳,那张秀才把脖子吊入绳内,以为很快便可归往西天,谁知他挂的那树杆“咔”的一声断了,他跌落在地,痛哭起来。

这时来了一位满头白发的妇人,看到树上挂的绳子,赶紧劝道:“张秀才,为何这般想不开,人生虽难,但身体发肤受于父母,怎滴就这样轻意伤了自己,实属不该啊。”

张秀才擦了擦眼泪,看清来人后,又哭着道:“桑婆啊,我这无用之人,有何脸面苟活下去,亲眼见着老母亲饿死,却无能为力,现下官府又要我交满那些税银,我哪里有钱可以上交啊,所以还不如死了去。”

桑婆扶起他道:“张秀才别伤心,跟着我老婆子回家,我们一起想办法交了这税银,来年没有了这水灾,生活还是会好起来的。”

张秀才听了桑婆的话,又跟着她一起来到家中。这桑婆家里是以养蚕为生,今年虽然也受了影响,但好歹生活没有问题。以前桑婆到乡下来收丝,和张秀才母亲因机缘巧合就认识了,所以张秀才也认识这桑婆。

桑婆家中有一女儿,名唤秋月,这秋月姑娘人长得十分水灵,又有一双巧手,织得丝锦甚是精美,在城中有一家布料铺,听闻张秀才的遭遇后,心生同情,便拿出银钱给他,让他先交了税银。

现下税银有了着落,张秀才激动地跪地拜谢,说是要在桑婆家当个使唤的长工,来换取今日之恩,桑婆把他留在家中,劝他安心读书,将来考取个功名,做个好官,为一方百姓造福。

张秀才原名叫张文治,张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他这户早年家中倒是出过几个小官,可惜到他这里家族渐渐没了景气,他连考几次总是名落孙山,这次在桑婆和秋月的劝说之下,倒是打起十分精神准备再去应试。

话说张秀才在桑婆家这段时间,与秋月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二个虽都没有明着表达出来,但情谊绵绵,桑婆都瞧在眼里。于是在张秀才进京考试临行之前,他把二人叫至跟前,说是看出他们二人有情意,便给他们定下此姻缘,不论张秀才此次能否高中,回来之后就将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张秀才和秋月一听也是满心欢喜,秋月拿起笔墨画了一幅郎情妾意图,张秀才亦在上面提笔写道:离别只为飞黄路,他日高中必娶月,属名张文治。写好之后交由秋月。秋月为他准备好钱财及马匹,双眼含泪,挥手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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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离京城路途遥远,这一路到达京城并不容易,入京之后就找到一家叫“状元阁”的酒楼,听说有好几届入住的考生,住在这里都得了不错的成绩,还出过状元,故这家酒楼的生意特别红火,往来考生争抢入住。

张文治到的时候这家酒楼只余下最后一间房,刚刚被眼前这位叫方知瑞的考生定了去。张文治满脸可惜,摇着头准备离开,那方知瑞倒也豪爽,叫住他道:“这位兄台,若不嫌弃就和我一同入住,反正我一个人住着也甚是无聊。

张文治赶紧答谢,遂取出钱财给方知瑞算是一半的房钱。方知瑞亲人皆已离世,两人因家境差不多,彼此又非常谈得来,所以经常一起进出,形影不离。

这方知瑞才学之深厚让张文治深深佩服,他经常给张文治讲解试题,又举一反三,很快张文治感觉自己下笔比以前要好上许多,所以就这样一路考过去,到是路路通关,直到最后一次考试结束,两人相约一同去平子林游玩,放松一下心情,等着放榜。

这日风和日丽,方知瑞心情大好和张文治从古人之学聊到现下民生,说到自己远大的抱负,奈何因他祖上犯了事,故连坐三代不可参加科考,今年天恩大悦,居然赦免了这条罪则,所以方知瑞才有幸参加考试。

路上方知瑞又给张文治说了此次他写的试题深意,张文治听后不停称赞,两人行至一处叫风娘子的酒馆,觉得有些口渴,便进入店内点些小菜,上了一壶酒。

店内老板是位身材丰满的娘子,她举手投足之间甚是开放,见到张文治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喜不胜收的扭着腰,奔过去,给他二人端菜倒酒,好不殷勤,她朝着张文治笑道:“这位相公长得如此俊俏,怎么称呼?”

张文治被她这么一夸红着脸道:“在下姓张,名文治,今日和方知瑞兄同游此地。”

风娘子听闻后,道:“张相公,那你们真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风景秀美,特别是清早到那山顶上去看日出,犹如神仙望山,云轻雾绕,美不胜收,要不二位今日在店里休息一晚,明天我给二位安排马车去观上一观,可好?“

“甚好,甚好。”

这风娘子边说边借着倒酒的功夫在张文治手上摸了二把,吓得张文治把杯中的酒水都给酒了一地。

方知瑞见到此景,忽然站起来,厉声道:“男女授受不清,娘子请自重。”

风娘子见方知瑞脸色甚是难看,便倚着身子朝他身边靠近, 道:“哟,这位相公,是不是我冷落了你,所以你才这般厉声喝斥奴家,奴家差点被你吓破了胆儿。”

方知瑞一把推开风娘子,使她的一条腿刚好碰到另一张椅子边角,疼得她立刻叫出声来,引得其他伙计抿嘴直乐。这风娘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在这里设店,哪个男子见了她,莫不是被她哄得丢了神,这方知瑞没点情趣不说,还不知道怜香惜玉。

风娘子不悦地吩咐伙计给他们二位准备上好的雅间,自己就进了内屋。

两人一直喝酒聊天,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于是就进入房间休息。

夜里二人睡得正酣,忽然觉得颈脖处一阵冰冷,睁眼一看店里的几个伙计正手握大刀,站在他们床前。

那风娘子笑地阴冷,一巴掌甩在方知瑞脸上,道:“敢推老娘,今晚就垛了你的双手,明日做成馅,看你还能不能推老娘。”说着就叫人垛了方知瑞的一只手,那场面十分血淋,看得张文治全身发抖,只见方知瑞痛疼地叫着:“一定要报官,将你们这伙贼人抓起来。”

风娘子道:“嘴巴真是又臭又硬,我把你另一只手也给垛了,再挖了你的舌头,看你如何报官。”

此时张文治骨头发软,全身无力,跪地求饶,道:“娘子,娘子饶命,我等不是有意冒犯,请饶恕。”

“哟,你们这帮凶狠之人,怎地把我的张相公吓成这样了。”风娘子说着就拉起张文治问道:“张相公,你觉得奴家美不美?”

方知瑞呸的一声道:“一副贱淫的皮相,还自称美,张兄是条好汉就硬气起来,今日我等进了这家黑店,反正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凤娘子气愤道:“我看他是不疼,不然怎么会有力气叫嚣,把他的手脚全给垛了,垛了!”一会儿功夫,那方知瑞便没了四肢,疼得晕死了过去。

张文治赶紧叩头道:“美,娘子甚美。”

那风娘子打发了手下,拉起张文治进入纱帐内,一夜风流好不快活。第二日,命人烧了些菜给张文治补上一补,接连三日夜夜如此。

张文治问风娘子:“我方兄现下怎么样了?我愿意好好侍奉娘子,请娘子放了他。”

风娘子冷笑一声,道:“你那方兄啊,已经被煮熟,做成了肉,你这几日吃得肉,味道可好?”

张文治听后呕吐不止,整个人瞬间失了精神,一下子倒地死了过去。风娘子用脚踢了踢他,道:“这么不中用,可惜了这副好皮囊。”遂让手下到林子里挖了个坑,埋了张文治。

那伙计以为张文治已死,所以将他埋得不是太深。夜里下起了大雨,那雨水冲走了部分泥土,张文治被雨水激打,醒过神来,他踉跄地从泥坑里爬出来,连夜逃回了京城之中。

他在店里休养了几日,精神渐好,看着方知瑞的衣物,痛哭起来,心下想到一定要为方兄报仇,抓到那群恶人。遂拿起方知瑞的考生牌及户籍资料,准备去府衙报案。

刚要准备起身,这时进来一群身着红色礼服的官人道:“方知瑞,何在?”

张文治跪地问道:“大人,什么事?”

宣旨官人看他手里拿着考生牌,上面写着正是:方知瑞,于是道:“方知瑞接旨,因文采出众,名入三甲,特宣明日进殿面圣。”

官人道贺:“方相公,贺喜呀。”

张文治莫明接过圣旨,问道:“大人,张文治考得如何?”

那宣旨官人问道:“这张文治为何人?我没有听说过,若是一同前来考试的考生,那成绩估计也是不尽人意,因为拟定名单里,是没有见到此人。”说完起身告辞。

张文治接着圣旨,待在原地一时忘了起身,他分明是想去官府报案,现下宣旨之人把他认作了方知瑞。

这一夜张文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既然可以面见圣上,倒不如去圣前说明方兄的遭遇,这样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入朝之后,张文治因见到金碧辉煌的皇宫,心境大变,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竟鬼使神差在圣前将方知瑞的那番言词说了一遍,惹得龙颜大悦,虽然没有高中榜首,但也得了个探花,从此平步青云。

他中了探花,又在京中任了官职,却不敢回到平州找秋月,因为他现在是顶替了已死去的方知瑞之名,若被别人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

每到夜里他都要被恶梦惊醒,梦中断掉四肢的方知瑞,披头散发地追问他,为何不去给他伸冤,顶了他的名做了高官,是否安心啊,说完就迎面冲向他,朝着他咬来。

醒来之后发现是梦,刚要再睡下又梦见那风娘子对着他行事,哇一声叫着醒来,床上湿了一片,今夜他又尿床了。

圣上赐了他府邸,有着几位伺候的丫环婆子。近身伺候的丫环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将被褥换去,所以这些下人都习以为常。

这天李丞相府设宴,张文治也在被邀请之列,他带上礼品来到李府,进到府中和各位官员相互寒暄,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这时他总感觉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遂抬头一瞧,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吓破了胆,对面陪着李丞相坐着的正是风娘子,她身体微靠着李丞相,眼睛却微笑着,盯着张文治。

张文治立马感到头晕,起身跑到后院里大声喘息。这时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捏了又捏,道:“张相公,让我想得好苦啊。”

张文治立刻退了一步,道:“风娘子认错人了。”

“哎呀,那几日得来得快活,怎地张相公说忘就忘记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李丞相出门叫道:“风娘子在和方探花聊天啊,快点进来,宴席已经上了。”

风娘子起身行礼道:“方探花,有礼了。”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进入了宴席内。

张文治回家之后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最近头痛愈发厉害,遂叫来手下马荣,让他带人夜袭风娘子酒楼,火烧酒楼,勿必不留一个活口,但必须活捉风娘子带回府上,切忌堵住她的嘴巴,带风娘子来见他。

深夜,那风娘子因为在丞相府喝大了酒,所以回来命人打水洗毕,就睡了过去。

当马荣带人杀了店里其他伙计时,风娘子还在睡梦中。

风娘子翻身,听到外面有响动,就问道:“是谁?”半晌无人应答,她摇摇晃晃走到门前,突然被马荣将其嘴巴堵住,那风娘子哼哼地直叫道:“你们知道我是谁的人吗?竟然敢动老娘!”

马荣才不管她是哪号人物,直接将她捆绑着拎上了马车,一把火烧了这家酒楼。

当风娘子见到张文治时,又是轻蔑一笑道:“我以为是谁绑了老娘,没曾想竟是方探花啊,郎君莫不是在李丞相府中对奴家念念不忘。”

张文治命其他人退下,他转过身直朝着风娘子的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打得风娘子两耳嗡嗡作响,嘴角流血,这时她才突然知道怕了起来,低声道:“方探花何故要深夜掠了奴家?”

“风娘子,这时想起我是方探花,那就是你眼神不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如果看错了,我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张文治一把掐住风娘子的脖子,吼道:“看清楚了没有,我到底是谁? ”

风娘子紧闭着双眼,回道:“方探花,你是方探花,不,不,你是张文治。”

张文治冷笑着,放开了她,道:“风娘子,你杀人掠财,草菅人命,就算杀你一千回,也不足以抵罪。”

风娘子趴在地上哀求道:“方探花饶命,当年因为我见到你起了色心,想着你们二人只不过是外地来此游玩的,所以便想和你交一日之好,可是那方相公实在是不知趣,当着伙计的面羞辱奴家,我知错了,还请方探花饶了我。”

张文治冷笑一声,从箱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扔到风娘子面前,道:“这箱子里装的全是官银,你私藏官银已是死罪,速速交待这些官银是从何处取得?”

风娘子见到官银立马跪拜求饶,她说:“这官银是圣上拨给平州救灾的钱,平州因黄河水灾,当年饿死许多百姓,其实圣上有下发官银,让,让……”。

“让李丞相负责此次救灾粮的采办,是吧?”

风娘子连连点头。

张文治从风娘子口中得知李丞相接到圣上拨的官银,其实只用了其中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一小部分的钱财也不是用来购买灾粮,而是用这些钱收买了相关的官员,那一车车拉着的根本就是泥士,哪有灾粮送给百姓,余下的官银都被送至风娘子酒楼里藏着,这家酒楼明面上是风娘子的,实际上是李丞相敛财的暗桩。

张文治的母亲也是在那场水灾中被活活饿死,当听到此闻,更是强压心中怒火,将风娘子所说一一记下,让她签字画押。

风娘子道:“如今我已画了押,你放我走吧。”

张文治拿着她画押的纸,冷声道:“如果李丞相看了这张你画押的纸,想必也不会希望你活着。”说完一刀穿破风娘子的胸膛,道:“你今日在我这里是这样的说辞,谁知明日你在旁人那里又是怎样的说辞?”

次日,他去找了负责平子林地段的官员,说是这酒楼昨夜起火,事关李丞相,因为昨儿那风娘子去参加了相府之宴,喝醉了酒,偏偏这个时候发生火灾,最好不亦宣扬。官员明了其中之意,只断是店里伙计睡着之后将油灯打翻,导致火灾,火势之大,已将酒楼烧了个干净,那酒楼里的伙计也无一幸免。

李丞相果然来询问,他问在酒楼里是否发现什么东西?

负责此案的官员回连尸首都被烧成了灰烬,所以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李丞相听见没留下任何东西,心中即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没有人在此发现官银,难过的是自己还有部分钱财就这样没了。

张文治历经此事之后,想离开京城,恰好寻到一次机会,去往保定城任命巡抚一职。

话说张文治到了保定城里,当地的官员都来接应,场面之威风比在京城内,还要胜上一筹。京城里官根深厚的官员太多,像张文治这样没有底子的官员,其实也得不到什么尊重,但这里不一样了,人人见他是从京城里派过来的巡抚大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深怕若得他不高兴。

这日张文治像往常一样在保定城里坐轿巡视,突然从人群里钻出一位小斯,他举着状纸朝着张文治喊道:“方大人,请为我家主子伸冤啊。”(为什么会叫张文治方大人,请各位看官知道现在他是顶替方知瑞之名也)

张文治命马荣接下状纸,他仔细看了一番,于是叫那小斯上前细细说来:“半月前,我家公子何城与那李员外家的儿子李建因在集市上看中了一位被贩卖的女子,两人都想买下这名女子,我家公子出钱高于那李建,所以当时那人牙子就答应了把此女子卖于我家公子,钱也交了,正领着人时,被那李建拦了去路,不由分说的抢人还打伤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回家二日后便死了。我去县衙告状,那洪县令说我家公子之死与李建无关,因我家公子是回家二日后暴毙身亡,如若是李建所伤,当日为何不死,洪县令之言,实乃荒唐至极!现在打人者无事逍遥,可怜受害之人却成了众官所说的刁民,让我们小事化了,不要在往上闹,影响了此地的官声。

“小人四代皆受何家恩惠,如今公子惨死,我怎么能不为他鸣冤,倘若杀人者都不要偿命,那王法何在,王法已失去威严,杀人者就会越来越多啊,还请大人为民做主啊。”

张文治道:“好一个不作为的洪县令,那你可以层层申报啊,县令不行就找知府,总会有人授理此案吧。”

“小人确是找过知府大人,那知府大人闭门不见,我数次到府衙击鼓鸣冤,也许是小人天天去击鼓惹得知府大人不悦,结果命人将门前的鸣冤之鼓给收进了堂内,还警告小人说如果我再惹事就将我关进大牢。”

“巡抚大人,小人实在投诉无门,今日不得已才拦轿啊。”

张文治气愤道:“你明日再去府衙鸣冤,如果那为百姓准备的冤鼓不在门前,你就自带鼓来,到时本官为你作主。”

何家小斯三叩九拜,心想今日终于找到一位好官了,遂连哭带笑地往回跑,告诉何家老爷,终于有官愿意受理此案了。

民间故事恶霸看上有夫之妇(男子进京遇风流恶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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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那小斯果然带鼓到府衙鸣冤,张文治早早地就等在门前,现任知府接到巡抚大人来访,赶紧扶着乌纱帽跑来升堂。

张文治坐在高堂之上,那知府叩拜之后,遂坐在堂下。

命人传来何家小斯将前因后果又在堂上公诉了一番,张文治怒斥道:“杀人者偿命,速去将李建缉拿归案。”

这时坐在一旁的知府大人轻咳了几声,三番四次欲言又止,张文治感觉这知府似乎有话想要对他说,于是趁着马荣去李府拿人之时,就将知府领入后堂,问道:“许知府,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官说吗?”

许知府拱手道:“方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这案子明眼人都明白,杀人者按照律法确实应该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可是这李建背景之强,恐怕不好办啊。”

张文治道:“这李建有何背景?”

“请巡抚大人随我到内院看一下,自会明了。”

许知府将张文治领入内院,看到内厅之中摆放着三个箱子,一老翁站在箱子旁边,笑道:“巡抚大人安好,我是李家老仆,这是我们李府给各位大人的辛苦补偿,我家少爷一时贪玩,没能控制住力度,他平时孝顺乖巧在这保定城里有许多人为其作证,定是那何城得了重病,想要讹我们李府钱财,我们家老爷说了与其把钱给了他何家,倒不如拿来孝敬各位老爷。”

“混账,你是想拿钱来收买本巡抚,这叫公然行贿,我当要叫人将你打上几板,好让你知道王法何在!”

那老仆闻言,一下子跪地道:“大人,老仆不是这个意思,我家公子伯父乃当今李丞相,就算这事闹到京城,那何家也未必能讨到半点好处,老仆实在是按主家意思办事,请大人饶了我吧。”

张文治一听原来是李丞相的家人,幸而听了许知府的话,不然杀了李丞相的亲侄子,到时候他在圣上面前若是参上几本,他现在离圣上如此之远,倘若李丞相为了报复,无事生非几句,毕竟近臣容易混淆视听,看来得从长计议。

马荣此时已将李建带入堂中,开弓没得回头箭,但是张文治心底重新有了盘算,他进入堂内,不像先前那般嫉恶如仇,说话语气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硬朗,他问道:“堂下之人可是李建?”

那李建傲慢无理,轻蔑道:“我是李建,当今李丞相是我伯父,你能奈我何?”

这小子真是傻,他此言一出,张文治办理此案更是难上加难,不按重刑处罚,不服民众,百姓肯定以为他也是怕了李建的这层关系,重罚之后,也要为自己以后的前程担忧,虽然他不喜在京城为官,但也不想经常有人在他身后捅刀子,左右为难。

他命人将李建收押至大牢,此案明日再审,百姓见这恶霸李建也有被收大牢的一天,甚是欢喜。

当天夜里张文治将李员外及何老爷安排到厅里,他先是对何老爷动之以情,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节哀,云云一堆关心话,之后又道:“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杀了李建,对于何老爷来说也换不回丧子之痛。”又命李员外赔礼道歉,让他花千金给何老爷,经过几次商议,最终二家终于达成一致,李员外要陪三箱金银珠宝,并且归还那被买女子,何城因此女子而命丧黄泉,此女子便是罪魁祸首,明日在大堂之上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将此女子归还,这样一来何城不失脸面,二来何城尚未娶妻,要将那女子配给他作阴婚。

双方签字画押,定下条约,不得反悔。

次日,高堂之上,张文治衣冠齐整,他威严道:“何城当日虽不是因李建殴打致死,但也不排除李建误伤之责,且已得何老爷原谅其无心之过,所以将李建打二十大板,以惩戒他当众闹事。何城之案皆因一女子所起,那女子先被何城所买,理应归于何城所有。”

说完他命人将那女子带入堂上,那女子披头散发,半躺在地上,张文治道:“堂下女子,你竟惹得何李两家之纷争,定不是良家之女,今判你以色勾引他人之罪,剥去外衣行仗五十。”

张文治知道如此柔弱的女子,打下这五十大板定会一命呜呼,这样何家带回,刚好给何城配了阴婚,让两家就此了结此案。

那女子道:“大人,我千里寻自己的未婚夫,确不料被人牙子贩卖,那何李两家都要争抢我做妾,我能有什么办法?”

等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时,张文治两眼发愣,胸膛起伏,她?秋月也。

秋月也吃惊的望着堂上这位大人,她咬唇流泪,这二年时间她日思夜想的张相公,如今怎成了方巡抚,她曾经想着各种与之相见的情景,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相遇。她又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肯定是认错人了。堂上之人衣装华贵,怎地是当时与她承诺,高中之后必会回来娶她之人。因为张文治此去二年音信全无,她原以为他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若是能打听到,领回尸骨,也不让他做个孤魂野鬼。可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怎地会不认识她了呢?竟要把她活活打死。

她凄然一笑,又将头低了下去,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画上写着:离别只为飞黄路,他日高中必娶月。

张文治见到此物,突然从大堂之上跑了下去,他想伸手扶起秋月,但又怕被别人问起缘由,即杵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般。

马荣接到命令便上前去扯下秋月的衣服,那秋月只朝张文治望了一眼,看到他毫无阻拦之意,一女子在众人面前被剥了衣裳,如此羞辱焉能安活,便使出全身力气,硬是活活撞死在了府衙门前。那张字画轻轻地飘落在张文治面前,竟是多么的讽刺啊。

这时张文治才醒过神来,可惜他连一声秋月都没来得及叫,她就这样死在了他的眼前,此时他站在原地,时而狂笑,时而大哭,然后失魂走到堂上,案几一拍,道:“李建仗势欺人,杀害何城,又不知回改,着立判斩刑。李员外教子无方,行贿官员,即刻没收家产,打入大牢。许知府洪县令为一方父母官,即不能为民做作主,还惧怕权贵,对这些恶霸放之任之,将百姓之性命当作草芥,拿着俸禄,却有违皇恩,遂脱去官袍,关于死牢。”

众人心下不明这方大人到底唱的是哪出戏,但是明显后面这出更受百姓的支持,只听门外大声呼喊:“方大人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啊,百年难遇的好官啊。”

百姓都朝他跪拜,就连那何老爷也是放声大哭,他说:“我之前报官,都被拒之门外,早就料到会官官相护,昨夜李员外想拿钱财换我儿之命,可是我儿已死,我也是半百之人要那些钱财做什么啊,我只要杀人者偿命,但我知道这冤报不得了,报不得了啊,城儿今日真是遇到真官了啊。”

无人知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让先前已经判大事化了的方大人,怎地突然变了风向,且是如此雷厉风行。

张文治处理了此案,遂进京面圣,他到了圣前,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将他以方知瑞之名进宫骗过众人,取得探花之位,又将方知瑞如何惨死的经过细细讲明,并呈上李丞相贪污的证据。

做完这些他扣首,请求圣上容他将秋月的尸骨带回平州,等他安放好秋月,便自行领罚,圣上听后对他这复杂离奇之事,感叹一番,觉得他到是可以功过相抵,遂不在追究其罪责,但也夺了他探花的头衔。

张文治谢过圣上之后,就将秋月带回了平州,并且放在那棵粗大的桑树下,那桑树见了秋月已死,叶子居然纷纷掉落,随风飘舞,不一会儿就只余下突兀的枝杆,只听那桑树吐出悠悠之声,道:“张文治,我得你母亲滋养之恩,遂将秋月给了你,你本可以回平州做个举子,与她做对平常夫妻,由于你的贪念竟让秋月惨死,枉她日日夜夜为你担心,竟不远千里寻你,哪怕你是堆枯骨也要将你寻回,原来世间真得最怕痴心女遇见负心郎。“说完那桑树竟枯萎了。

如同黄粱一梦,梦醒时那张文治的身体吊在了桑树上,随着风儿来来回回飘荡。

民间故事恶霸看上有夫之妇(男子进京遇风流恶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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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儿原创民间故事,请您来听一听)

有言道:切肤之痛,通常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事不关己时,不能感同别人的痛苦,所以总觉得不当回事。

方知瑞之死虽不是张文治所为,但张文治为了高官厚禄顶替了他人之名,这冒名而来的荣华富贵,怎能享得长久。他身着官袍,即得皇家之恩,却为了前途在办案中圆滑处事,即想得名又想不与权贵争斗,不料竟亲手害死了自己所爱之人,若那女子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未婚妻子,事不关已时,他哪能感受到别人的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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