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岳父30年完整版 1991苍天无情岳父去世(1)

我的岳父周启山,是柳河县孤山镇人。据说岳父小时候跟随父亲从山东逃荒来到吉林省通化县白家堡居住,后搬迁到柳河。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沈阳,东北迅速沦陷。白家堡一带的抗日联军,在一次战斗中狠狠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引起了日军的愤怒报复。1936年7月15日凌晨,日军围捕了白家堡手无寸铁的群众四百余人,押至大荒沟全部杀害,制造了血洗白家堡的惨案。事件发生前几天,岳父的父亲带领全家搬迁到柳河,躲过一劫。

解放战争末期,岳父参军入伍。朝鲜战争爆发后,岳父参加了志愿军到朝鲜参战受伤。朝鲜战争结束后,岳父随部队回国,编入边防军驻防在长白县,担任连指导员。因身体有伤,被评为伤残军人。转业后先在临江大粟子铁矿任厂长职务,后调到通化运输公司任经理,文革前调至通化市工人俱乐部当领导。文革期间被靠边站,文革后恢复了工人俱乐部主任职务。

1974年,我父母的朋友王佩喜到通化看病,我帮了很大的忙。分手前,王佩喜说:“大外甥,我今天领你认识一个人,他是我的战友,也是老领导。”

王佩喜曾经在临江大粟子铁矿工作过,他妻子与我母亲姐妹相称,他们夫妻俩称我为大外甥。

王佩喜带我来到通化市工人俱乐部,在一间较暗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一位面貌慈祥的中年人。他个子不高,身体较瘦,说话声音较低,语言速度很慢,他就是未来的岳父。我与岳父第一次见面,就对他产生了良好的印象,也许这就是缘份,他对我印象也非常好,多年后他把女儿嫁给了我。

自从我与岳父认识以后,每遇有新电影上映,我都会去工人俱乐部搞电影票,最初是帮助同事和自己买票。那时候,通化市只有四个电影院和一个剧场,看电影不容易,能够买到电影票也属于有本事的人。我去的次数多了,岳父就把俱乐部内部职工每个新电影保留的座位号给我两个,使我每逢新片都能看到电影。

我在通化卫校食堂工作期间,与副食商店的一些营业员关系较好,在凭票证供应副食品的年代,我可以多买到一些供应的肉鱼等副食。有时,我会利用这个条件,给岳父家批点肉鱼,让他们家经常可以改善生活。岳父和岳母这两人从来不肯欠别人的人情,他们也经常请我到家里吃饭,并对我的生活十分关心。我上大学之后,岳父利用出差之际还到师范大学去看我,给我送去一些粮票和布票。

岳父不仅对我关心,他对周围的邻居也十分友好,所有的邻居都说岳父是一个好人。在城里物资供应紧张的年代,岳父经常利用亲属关系在农村买一些土豆、地瓜及其他它农副产品分给邻居。岳父在给邻居们分称之后,如果感到哪一家的数量低一些时,就会把自己的那份里拿出一些给邻居补堆。岳父一生不占别人的便宜,不能让别人吃亏。

岳父待人和善,与单位职工和邻居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我岳母的脾气不好,女权主义强烈,她经常责骂子女,有时也对岳父指责,但岳父从不反驳,也从未对岳母有过激的言行。据说,岳母嫁给岳父的时候,岳父在部队里不能回家。岳母按照民间习俗,由小姑抱着一只大公鸡代表新郎拜堂成亲。岳父从朝鲜回来之后,岳母找到部队随军,与岳父成就了一生的姻缘。

岳父性情和善,对子女教育非常严格。岳父的大儿子文革期间与社会人员经常往来,并沾染了一些坏习气。岳父扔给儿子一把铁锹和一把镐,让他在院子里挖菜窖。挖完之后,再让儿子把土填上,填满之后,让儿子再挖,他则搬一条凳子坐在旁边监督。妻弟对我说:“当年如果不是爸爸这样教育我,我还真有可能跟别人学坏。”

我自从与岳父相识到与妻子结婚,再到岳父去世,岳父从来没有责备过我一句话,即使我与妻子发生矛盾和争吵,他也没有批评过我。我与妻子结婚之后,岳父经常询问我生活是否有困难,但我从来没有要求岳父提供帮助,因为,他家的经济生活条件也不大好。从岳父那里,我享受到了慈父的关爱,遗憾的是,岳父却没有享受到我的尽孝。

岳父一生与世无争,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生活有过任何报怨。作为一个在革命战争期间入伍的老干部,他应该享受一定的待遇。然而,他所在单位经济条件不好,连一些国家规定的荣军和老干部待遇都不能提供。因为身体原因,岳父很早就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他的人事关系在通化市总工会,总工会领导从来没有人过问岳父的生活情况和待遇情况。岳父是一名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共产党员,他从不声张,也不向领导提出任何要求。他始终住在一间50年代由通化运输公司办公室改建的十几平方米的破旧住宅里。通化市总工会的普通干部的住房都远远超过岳父的住房条件,即使这样,岳父也不向组织上要求待遇。面对如此不公,岳父对党的信仰从来不变,定期交纳党费,即使没有人通知他参加党组织活动,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党员身份。岳父从领导干部岗位上退下来后不久,工人俱乐部搬迁改建成工人文化宫,小儿子从部队复员后,被安排在文化宫里担任放映员,岳父因此十分感激组织。

岳父退下来之后,拜通化市著名的老中医王庆禹为师学习中医。学成之后,他通过了中医师的考试,利用自己家的小屋开了一间中医诊室。自他学会中医给人看病之后,家里经常会来一些经济困难的患者,岳父免费给人家看病,还赠送药物。他之所以愿意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还是一个老革命干部和一个共产党员的理念在起作用。

岳父没有什么嗜好,他喜欢吃一种用油酥制作的肉火烧。我知道他喜欢这一口之后,经常会做这种火烧给他送去。这时,他会慢慢地品尝,并露出慈祥的笑容。

岳父患病以后,身体消瘦很快。他患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这一年秋天,大妻弟将岳父接到他的家里居住,他当时的居住条件稍好一些。1991年10月初,学校派我去大连购买给职工搞福利的苹果。我在大连办完事后,在商店里看到一个理疗小设备可以镇痛。我想,岳父自患病以后身体各部位经常疼痛,如果能用上这个设备也许会减轻一点痛苦。我买这个小设备时,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烦躁,坐立不安,我没有等拉苹果的汽车,立即乘火车回返通化。10月13日早晨6时我在通化火车站下车回家时,发现妻子没有在家,我将炉火点燃做了一点饭。正吃饭时,我突然产生一阵莫名的恐慌,不知为什么,我立刻联想到岳父。我扔下饭碗,骑上自行车拼命往妻弟家行驶。当我走到妻弟家的楼下时,发现他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我挤进屋子,发现岳父静静地卧在木板上,妻子及家人在一旁痛哭。

妻子告诉我:老人家刚刚去世,去世的时间是早晨七点钟,他去世前一直在问我的去向。此时还不到8点,仅仅差了一个小时,我竟然没有在岳父去世前与他相见。我拿出小设备,跪在岳父的灵前大声哭喊着:“爸爸,我特意给你买的治疗仪,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呢?”此刻,我追悔莫及。

苍天无情,一位慈祥的老人就这样离去了,他当时才6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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