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在昨天写了《1945年,曾克林报告中央“东北多枪,随便拿”,彭真到后直呼上当》一文,文中提到,1945年9月17日,中央政治局在听取了冀热辽军区第16军分区司令员曾克林关于东北情况的报告后,做出了成立东北局和向东北派遣大批干部、军队的决议。
不过,因为曾克林反映,日军投降后,留在东北的武器堆积成山,可以随便拿。
中央因此做出了调动10万军队“不带武器”入东北的决定。
当时,全国兵力的调整计划为:山东6 万兵力到冀东和进入东北发展;新四军主力从江南转移到江北;江北新四军主力撤到山东,争取在两个半月之内在东北组织起20万至30万能作战的军队。
命令一下,各支八路军、新四军部队日夜兼程、水陆并进地向大东北挺进。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些部队中,战斗力最强悍的就是中共中央候补委员黄克诚的新四军第3 师。
老覃在多年前写过《黄克诚大将有多猛?高度近视的他误闯敌阵,一声断喝,敌人全懵了》一文,文中说了,黄克诚外表文质彬彬,身体羸弱,戴一副厚底眼镜,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儒将,但他在战场上打起仗来极其勇猛,经常身先士卒,抄起家伙就往敌阵冲锋。
不过,打仗勇猛并不是黄克诚的最大的优点。
黄克诚的最大的优点是有战略大局观,看问题看得深,看得远,他的很多观点总是与毛主席不谋而合,因此倍加得到毛主席的赏识。
他在早年参加湘南暴动时,因反对起义操之过急,被戴上了“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
1930年,李立三推行“左”倾冒险主义路线时,黄克诚时为三军团的纵队政委,拒不肯接受命令,结果惨遭撤职。
老覃在另一篇题为《1946年,黄克诚痛斥林彪误判战局,13年后,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林彪》的文章中也写了,刘少奇在听取了曾克林的报告后,在1945年9月17日向赴重庆谈判的毛主席提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构想,声称要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抢夺东北。
事实上,黄克诚在1945年9月14日就以个人名义向中共中央发电,提出了具有真知灼见的《对当前局势和军事方针的意见》,建议立即派10万人的部队赴东北创建一块大的战略根据地。
由此可见,黄克诚实在是一位有深谋远略的军事家、战略家。
黄克诚在9 月23日接到中共中央命令,要他率部新四军第3 师4 个主力旅、3 个特务团共3.5 万人开赴东北。
他立刻安排先头部队及后勤人员由第一副师长刘震率领先行出发,自己在后面抓紧筹集棉花。
他后来回忆说:“几万人翻山涉水,可是一件大工程,不能说走就走,必须作好充分准备。当时已经是9月下旬,到了东北,就是冬季的。东北的风雪,可不是开玩笑的,解决部队的棉衣问题,那是当头的第一件大事。我留在后面搞棉花,受到了一些责难,但我不管,还是坚持做好这件工作再启程。”
除了搞棉花受到责难,黄克诚拒不肯把武器留下来受到了更多非议。
黄克诚说:“当时有命令,要求出关的部队把武器留下来交给地方,说是到了关东就可以拿到新的武器了。我考虑问题总是先把坏的因素想在前面,以便有备无患。我想,东北目前涉及到三国四方的利益,情况瞬息万变,万一我们到了东北后拿不到武器,这仗还怎么打?所以,我抗命不遵,坚持部队武器不能留下,全副武装闯关东!”
不得不说,黄克诚真有先见之明。
其他部队,因为“不带武器”入东北,而苏联红军又出尔反尔,没有交出日军遗留下的军火库,一度出现了无枪无弹药的尴尬局面,情形极其狼狈。
黄克诚筹集到了棉花后,与副师长兼参谋长洪学智、政治部主任吴法宪暨全师大部,由苏北淮阴启程,踏上了漫漫征途。
途经山东,新四军军部要求他们稍作停留,先协助山东部队作战,消灭眼前之敌。
黄克诚认为,抢占东北的大事不容耽搁,断然拒绝。
也因为黄克诚的断然拒绝,3师没有在山东担负任何战斗任务,顺利过经山东、过承德,出冷口,于同年11月10日到达河北玉田境内。
老覃在前几天写的《1946年,林彪精心策划了一场稳操胜券的大战,却因刘少奇而流产》一文中提到:国民党的第13军石觉部、第52军赵公武部,共七万多人,乘坐美军军舰在秦皇岛登陆后,由东北“剿总”司令杜聿明统一指挥,向山海关发起猛攻。
指挥山海关战役的我冀热辽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李运昌。李运昌在山海关大战前期给毛主席传递了“顽军火力盛,士气低”、“最怕冲锋,一冲即溃”的错误信息,毛主席因此对山海关之战持乐观态度,电示前线:“山海关一线如能坚持一个月两个月,于大局极有利。”
但国民党的这两个军都是美式装备,武器精良,我军阻击了半月余,被迫弃关北上。
国民党军占领山海关后,除留第13军之54师、第52军之195 师守备山海关及附近战略要点外,其主力部队继续北进,企图夺取北宁路山海关至锦州段。
军情太急,我军撤得又太猛,杨国夫率7 师撤至绥中后,李运昌才把战况上报给毛主席。
毛主席为了实现独霸东北战略目标,命令李运昌、杨国夫率7 师在锦州地区运动防御,实行“节节坚决抗退”,同时命令黄克诚、梁兴初部迅速集结到锦西地区,“待敌深入锦西、兴城线,从敌左侧后突然攻击”;此外,要求彭真和林彪将主力隐蔽在锦州一带地区,进行内线作战。
林彪接到毛主席的电令后,离开了锦州的指挥部,前往兴城、锦西察看地形。
他在兴城看到山东7 师杨国夫部“伤亡失散千余人,极疲惫,无棉裤,许多无鞋,赤脚战斗”的情形,无比心疼,命令杨国夫率部到后方休整,短期内不要参加正规军作战。
山东军区一师师长梁兴初和政治委员梁必业带8000人由山东昌邑、寿光,经河北霸县、玉田,从冷口出山,于11月21日,赶到了兴城。
梁兴初的一师以能征惯战著称,但经过长途跋涉,已是疲劳不堪。
林彪暗叫了一声苦,转而把希望寄托在黄克诚的3师身上。
前面说了,黄克诚的三师在11月10日到达冀东的山河、玉田一线时,山东一师梁兴初部当时也刚刚抵达冀东地区。
山海关大战在即,东北局察觉到了山海关的兵力不足,曾两次电令黄克诚,要他率部赶至山海关及其附近地区,并统一指挥梁兴初师,配合在山海关的守军打击国民党军杜聿明部,守住山海关。
黄克诚认为,新四军3 师刚经过几千里的远征,体力消耗已经抵达人体极限,又要赶到山海关以南的抚宁地区与梁兴初师会合,时间紧,任务重,难以完成作战计划。
因此,他分别致电中央和东北局,表示“恕难从命”。
毛主席于10月14日复电,同意他不去山海关参战的意见,要求3师与山东梁兴初师分路平行前进,限24日左右到达锦州地区休整。
黄克诚带领3 师最终在11月25日抵达锦州附近的江家屯地区,同时也收到了毛主席要求3师在锦西地区与敌决战的电令。
黄克诚坚决反对在锦州地区同敌人拼,给毛主席上了军史上极为著名的“七无”电报,说自己的部队“50多天行军,极疲劳”,“现在处于无党、无群众、无政权、无粮、无经费、无医药、无衣服鞋袜之困难情况”,根本不能参加主力战。
毛主席读了黄克诚的报告,陷入了沉思。
他于11月29日复电黄克诚,要黄克诚尽快与东北局取得联系,说“关于你部编制、干部配备与活动地区和作战意见等,你均可与林彪坦白商谈,并由你与林向中央提出意见解决”。
由此可见,毛主席是非常信任黄克诚的,对黄克诚所持的态度是“将在外君命有所有受”。
这,已经是黄克诚自奉命出关以来的第四次抗命不遵了。
林彪因为杜聿明追击得紧,他指挥手头上能掌握的只有梁兴初师。
为了减缓敌人前插的速度,他部署梁兴初师在高桥突如其来地切断了蒋军13军一部的后路,击溃了其13军第89师主力。
林彪这一突然发力,把杜聿明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林彪只打了一阵就主动撤走了。
杜聿明惊魂未定,不敢再追,缩入锦州休整了20多天。
林彪之所以未能扩大战果,是因为他没有大功率电台,只指挥到了不到4 个团的兵力参加战斗,其他部队没能到电报,无法配合攻击。
杜聿明躲过了一劫。
此战结束,林彪派李天佑前往江家屯地区寻找黄克诚,终于在12月3 日找到了黄克诚。
林彪无比欣喜地到前往江家屯会见黄克诚。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黄3 师,已经不是昔日那支纵横在苏北的黄3 师了。
昔日的黄3师,是一支威武雄壮的虎狼之师。
现在的黄3师,部队严重减员,战士们缺衣少食,身着破烂,缺少弹药和重装备,士气低迷。
林彪又叫了一声苦。
林彪向黄克诚谈起毛主席要求在锦西地区与敌人决战的战略设想。
黄克诚说:“我们靠两条腿实现了千里大转移,是疲惫之师,并且没有根据地作为依托。敌人装备精良,又是乘坐轮船而来,精力旺盛,以逸待劳,我们无法跟他们硬拼。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建立后方,站稳脚跟,发展壮大了自己,再与敌人一争高下。”
林彪听了,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决定放弃了锦州大反击计划。
老覃在前天写的《毛主席和蒋介石都看重的战略要地,林彪却不以为然,说:包袱而已》还讲到,毛主席后来要求林彪“不惜牺牲”,“死守四平”,黄克诚持反对意见。此事过了13年,即1959年,庐山会议召开期间,黄克诚还就四平保卫战一事责怪毛主席,说:“敌人不断集结重兵要与我主力决战,我们为什么还要固守四平?”
黄克诚是如此毫不留情面地责怪毛主席,但毛主席一直都很偏爱他。
毛主席曾经有三次亲自点名重用他,第一次点名是要他担任天津军管会主任兼天津市委书记;第二次点名是让他担任湖南省委书记;第三次点名是安排他出任中央军委秘书长。
黄克诚呢,一生尊崇和敬仰毛主席。
老覃在题为《黄克诚晚年反对修改对毛主席的称谓:感情上过不去,还是毛主席好》一文中提到,1980年11月,黄克诚在中纪委一次座谈会上作了一场长达四个小时的讲话,从历史的角度讲述了毛主席领导中国革命的丰功伟绩,无限深情地回忆了毛主席在多个历史紧要关头力挽狂澜,挽救中国革命的惊心动魄的往事。
还有,胡乔木曾经提示把毛主席的称谓改成“毛泽东同志”。黄克诚坚决反对,他红着眼睛说:“直呼其名,我从感情上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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