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之后再说(算了之后)(1)

后来在海边坐久了,蚊子跟放烟花的情侣就会成群出现。

我知道无论是哪个都会让发小更加难过,同时我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两个男的在海边谈心,特别他们中间没有啤酒瓶隔着,而另一个还在不断流眼泪。

不过我说这些,并不意味着我很反感别人认为我们是情侣,只是在我过去的生命里,这样类似的场景只发生在我跟高中喜欢的女生之间。

我问发小,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他一边说好一边打开手机,因为他没用防窥屏,同时屏幕亮度又调得特别高,所以我看见他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

他将手机捧在双手中间,然后用两个拇指快速触碰屏幕。

我没看他打了什么字,因为如果这都看见了,就不是防窥屏和亮度的问题,而是礼貌的问题。

但我大概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应该是一些关于“我接受了我们的分开”之类的文字,而且在最后,他应该会附上一声祝福,“祝你幸福”或者“祝好”。

不过发小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我盲猜他选的是“祝好”。

因为相对于“幸福”,“好”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而经历完这一切,我认为这两人都很难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再度跟别人分享,而别人想要再与他们共情,难度也会陡然增加。

在看完又一轮的烟花之后,或者确切地说,当发小收到对方的回复后,我们终于在沙滩上站了起来,然后拍拍短裤上的沙子。

只是没等我们走几步,发小就大喊:“靠,我忘记穿鞋子了。”

然后他看着我脚上的人字拖,他问我“哪来的”。

“他*的,谁来沙滩不是穿人字拖。”

发小大笑,然后踉踉跄跄地回到原地,拿起他那双跑鞋,中间还放着卷起的袜子。他说回去酒店要请我吃顿好的。

那天凌晨,我们吃了好多东西,生蚝,海虾,玉米,鸡翅,鸡腿,鸡肾,扇贝,吃到后面我都觉得我们有问题,因为这是六小时内的第二顿。不过这顿的氛围比上一顿好多了。

只是那晚的最后,我收到了我老板发来的微信语音消息。

他问我今晚怎么没有发稿子。

我告诉他,朋友失恋,我正在海边。

他说,哦,那明天能给我吗?

我说可以。

他没有再回复我了,直到第二天睡醒,我发现老板三点多的时候给我留了言:“可以写你朋友失恋的故事呀。”

我没回复我的老板。

一个月后,发小又在工作日下午问我有没有空。我的回答是“可以有”,然后我问:“又去海边?”

他说这次去爬山,别穿拖鞋。

我不信他,但也不敢贸然出动人字拖。到了楼下,发小把雅阁给换成了电动车小鹏。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发小会喜欢小鹏,更没想过他会为自己买一辆车,因为我听说他家最近正准备装修,换作他一贯的活法,我相信他肯定先把钱都给爸妈去装修,而不是买一辆大部分时候只能自己爽,别人没法爽的电动车。

我坐上那辆小鹏,虽然对于它的内饰我没法感兴趣,但坐感还是比那些什么特斯拉要好得多,特别是副驾驶位。

“哟,换车了?”

“之前那台卖了,加了点钱买了这辆。”还没等我发问,他就说:“别问我为什么不买特斯拉,我都试过了,就喜欢这辆。”

我说“OK”。

说实话,作为发小,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他前任肯定是有新恋情了,这甚至是一个不必询问的问题,因为我们对对方的了解,已经深到能够通过身体周遭的空气交流。

果不其然,车里播放的是梁博的《出现又离开》。

说实话,这次关于歌的含义要比上次那首《第三人称》好猜得多。它甚至直白到大家都不需要试听,只看见歌曲名字就明白发小的心境。

发小问我:“你知道吗?”

我打断他后面没说的话:“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找我我就知道了。”

“靠。我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吗?”

“能,复合你会找我。但复合了你就不会买这辆车。”

“为什么。”

“因为你对别人比对自己好呀,买车说明你没有需要特别关心的人了。”

“去你**的。”

“去你**的。”

我知道粗口真的很碍眼,但我们确实在互骂两句才进入当天的正题:“说吧,她找了谁?”

“相亲对象,听说人很老实,恋爱经历少…”他压低声音:“家里很有钱,做官的。”

“按照我的理解,你说的那三个特点应该不可能同时出现。”

“哪三个?”

“老实,恋爱经历少,有钱。”

发小表示认同,他跟我介绍他的信息源,那是我们的初中同学,现在跟他前女友在一个单位工作。

“哦,原来是她啊,信两成你都死啦。”那个初中同学初中的时候就很爱传话,而且总是添油加醋。

发小思考了一下,“也对。”然后他将音乐的播放模式从原来的单曲循环变成了随机播放。所以我终于可以在他的小鹏里听到更多的歌曲。

下一首是张震岳的《远走高飞》,第六句的台词就是“时间静止让我享受伤心,以为你离开我不在意”。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因为失恋而准备了一个新的歌单,叫作《算了》。

不过既然我可以用《算了》作为推文标题,那他用作歌单名称又如何呢。我想我们不必对一个失恋的人提出过多要求。

随机播放意味着他的心情在陷入冰点后又得到了一些缓和,我也才看清楚他要带我去的哪座山。

深圳的莲花山公园,导航上是这么写的。

“但她应该是谈恋爱了,这个信息总不会错。”他冷静地说。

“嗯,我同意。家境好也应该是真的。”我说。

“嗯,我同意。”他说。

“你买这辆车应该不是为了证明你有钱吧?”我问。

发小双手握着方向盘,慢慢打右,让车驶入出口岔道:“它应该证明不了吧。”

“也算可以啦,现在多少个年轻人可以靠自己去买一辆车。”

“但人家可以靠家里买房呀,买车有鬼用。”方向盘摆直后,发小慢慢踩下刹车,让车减速。

“我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看。虽然从结果来说,有房子确实比有车有价值得多,但’靠自己‘三个字,还是很有能量的。”

发小把卡递给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然后展示支付宝的付款码:“嗯,没人care的能量。”

“会有人在意的,不是每个人都只看条件,不看条件的来源。”

“你这句话说了跟没说其实没区别。”发小带点怒气对我说道:“不是’每个人‘,那是谁呢?都一个样的。”

“你对我生气干什么,傻*。”我说。

我们就此陷入一种僵局,只是我很清楚他并无恶意,他也清楚我并不是真的生气,所以那晚的饭钱谁付已经一目了然,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后来我们去到了莲花山公园,我发现原来爬到顶也不过二十分钟,这运动量,我想我的人字拖也是能够完成的。

在山顶上休息的时候,我们遇到两个很漂亮的女生,她们应该是刚爬上来,所以正在花坛边上坐着喝水。

发小像想起了什么,然后径直走向那两个女生。

跟对方谈了两句之后,他走了回来。

“你去干吗?”

“要微信啊。”

那一刻我知道,心思缜密的发小已经死了,他以前从不干这种事。

“那..”面对这个发小我有点紧张,我怕他会做更多不合理的事情:“成功了吗?”

“失败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走吧,快离开这里。”

我就跟他去吃日料去了。

在被禁止点刺身豪华拼盘后,发小问我:“所以你女朋友就是能够看到你奋斗的价值咯?”

“哈?”我正在仔细打量寿司师傅身后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新鲜到货的有”。

“我们早就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春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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