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清芬 2022-06-12 发表于安徽

我一直觉得写人物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人是有生命有灵气的,通过文字排版组合,就要展现出一个人的精神气,实在是难。不过我仍清晰地记得在读我小学三年级时,班主任胡长生老师教的关于写人物作文的秘诀。第一部分,描写人物外貌特征,身高,体型,穿着打扮,尤其是眼睛,最能传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第二部分,写出几件关于人物的最主要的事情,抓住动作,语言,环境等细节描写。第三部分,从这些事情中总结出能反映出人物的美好品德,并呼吁大家一定要向他/她学习,为社会做出贡献。不得不说,这是个特别棒的模式。那时,我按照这个方式写出来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今天,我还想再按照这个样式,来写一写我的“宝爹”!

我们的爹和娘(我们的宝爹)(1)

宝爹,是妈妈的一个远房表哥,比妈妈年长七岁。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呼他为“表舅”,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特别亲切,便直呼“表伯伯”了。2016年春节,宝爹来外婆家走亲戚,大人们呼着小孩子要懂礼貌,要喊“表爹”好,二宝子和小宝子伊伊呀呀地说不清,直接将“表”喊成了“宝”,从此,我们就一直称呼他为“宝爹”。宝爹似乎还很喜欢这个新称呼。

宝爹,家在芜湖市无为县,身高中等,体重中等,他是一个朴实的农民。但是他聪明好学,重情重义,敢作敢为,坚强勇敢,自强不息。他见识广,他走过南闯过北。年轻的时候在长江边,造船开船,沿着长江流域运货送货。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浸在自己无声的世界里!宝爹父母去世得早,几岁时他就被寄养在外婆家。家中还有一个兄长,兄弟俩的性格完全不同。身为弟弟的他抗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兄长家的几个子女成家立业以及家中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宝爹一手操劳。现在回想起那些年的辛苦劳作,我真是有些舍不得他。

2007年的夏天,他来我家了。左手拎着一个包,右手抱着一个蛇皮袋,背上还背了一个网兜,里面的两只鸡咕咕叫。从无为到望江,乘车也要五六个小时,一路的舟车劳顿,他很疲惫。被烈日晒得通红的手臂上,热气还未消散尽,嘴唇干裂,身上的汗渍浸透了衣服,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边缘也已经湿透了。俊锋和我赶紧邀他进屋,他又委婉地拒绝了。放下东西后,他又热情地介绍起袋子里的农产品,都是他亲手种植制作的。有年糕,干菜,红薯粉,糯米粉,红薯粉丝,芝麻,绿豆,红豆,还有两只鸡……任凭我怎么叫他进屋,他都不进屋。他表达着还要去看望舅奶奶和舅爹爹(我的外公外婆)。那些年交通也不是很便利,后知后觉的我,后悔那时为什么没给他叫上出租车。后来我才知道他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我和俊锋。他的女儿娟娟学习不太理想,想要我们帮着提提成绩。他是严父又是慈父,女儿是他的全部希望和寄托。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用毕生精力去劳动挣钱,把女儿送进了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好在后来女儿也争气,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工作,成了家,如今有了一个可爱的宝贝!

望江是他的第二故乡,外婆带过他,也带过娟娟,所以他和外婆外公格外亲热。因为离得比较远,加上他年纪已经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并不能每年都回来。2016年春节,他回来了。这一次,我看到的他,背驼得更厉害了,眼睑的皱纹更多了,手掌的纹路像刀刻般。饱经风霜,就这么几年的光阴,岁月便在他那儿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大包小包,被塞得满满的。我又无法想象,天气寒冷,那么多的东西,他孤身一人,转辗多个车站,是怎么过来的。他和爸爸交情最深。他们在一起,喝酒,叙过去,畅未来。宝爹回家后,妈妈在收拾床铺时,发现了宝爹放在枕头下的两个红包。他发信息给我,说是包给爸爸妈妈本命年的礼物,我们内心一阵温暖又很不舍,他总是带给人很多的感动!

他在家乡养殖螃蟹,每年国庆节时候,总是寄来蟹肥膏美的螃蟹。现在一到吃螃蟹的季节,我就想起宝爹。

我们的爹和娘(我们的宝爹)(2)

2017年12月份的一个周末,我们仨出发去宝爹家。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也是我第一次完整地走了一遍他每次回来时必走的路程。从小镇到他家,还有一段距离,他叫来了一个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农村的道路不好,他还叮嘱他的朋友不能开快。这些细节,多年后,我仍然记得一清二楚。到了他家后,眼前的房子,里外都是红砖墙面,没有过多的装饰,与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我问他怎么不将家里稍微装修一下,他说要把钱省下来给娟娟做嫁妆,我便不再追问,一切都明白了。门前有一条长河,屋门口有一个打谷场。家里物件摆放整齐,桌子椅子干净,看不出是一个年过花甲老人的独居生活。知道我们要来,宝爹提前准备了干净的床铺,盆,毛巾,牙刷,杯子等物品。又担心贝贝晚上认床,他还特地买了一个小夜灯。

我们的爹和娘(我们的宝爹)(3)

那时,宝爹家的厨房已经是危房了,村委会已经报备乡政府,乡政府的资金审批手续也正在办理当中。直到今天,我也不清楚手续有没有下来,不过就算下来了,也无济于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那天早上宝爹大概是起了大早吧!去镇里集市上买了菜,又在养殖河里捕捞了又大又肥的螃蟹和虾。我做晚饭,宝爹兴致很高。他担心我不习惯在他的旧厨房里做饭,将他堂哥家新房子的厨房简单打扫了一下。他请了两个最好的朋友来,红酒,高脚杯,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这样的场景,只要我经历过一次,就烙印在心里。宝爹戴着一副老花镜,笑容淡淡的柔柔的,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我们无声地交流着,拍了照片和视频,过去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留下照片,也算是记忆定格。日后,再想起来,就翻翻照片去寻找慰藉。第二天我们返程,宝爹送我们到镇上,我一直挽着他的胳膊。在我们上大巴车时,他又硬塞给贝贝一个红包,我和俊锋又下去将红包给他了。现在回想,当时要是我们收下红包就好了。也许,收下红包,他会欢喜欣慰些……

2019年我才知道那是我们见的一次最后面,他意外离开了!这期间我们也断断续续地一直有微信联系。到这里,我已经写不下去了!时隔这么多年,只要一提起,我仍然悲痛不已,仿佛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心!我不敢想象那种绝望怎样侵蚀着他的内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生命的尽头!我真的再叙述不下去了,眼泪成了水龙头!

此后,宝爹经常走进我的梦里。在梦里看到的他,会说话了,头发白了很多,背更驼了,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仿佛是真实的存在。如今,他仍然在我的朋友圈里,想他时,就看看他的朋友圈,就好像一直在我们身边一样!

我们的爹和娘(我们的宝爹)(4)

宝爹的世界是无声的,他不会说话,小时候的一场灾病让他双耳失聪。他一生未娶,领养的一个女儿娟娟继承了他所有的优点。只读过小学二年级的他,凭借着自身顽强的努力,自学造船技术,自学农作物养殖技术,自学水产品养殖技术。早些年,通讯技术还不发达,他全靠着一个个小本子,和别人交流。至今,我副驾驶的抽屉里还珍藏着一本他和我交流的小本子。后来,有了手机,他就通过扣扣微信,与人交流!

我们的爹和娘(我们的宝爹)(5)

宝爹的一生注定是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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