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古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意思是说,从三岁孩子的心理特点、个性倾向,能看到这孩子青少年时期的心理与个性形象的雏形;而从七岁的孩子身上,能看到他成年以后直至一生的性情、品行甚至功业。
《射雕英雄传》里,郭靖的童年是在苦寒的大漠度过,杨康的童年则是在繁华的燕京度过。陪伴他们成长的,除了各自的师傅和玩伴,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母亲:郭母李萍,杨母包惜弱。
有人说,同样是忠良之后,郭靖和杨康做人的差距却非常之大,究其原因,很重要的,是因各自母亲养儿方式有巨大不同。这话对吗?我们还是通过《射雕英雄传》中的一些细节,来看个究竟。
1.从父亲遗传基因看,郭靖、杨康都应是豪侠之士
后来,在段天德带兵抓拿郭杨两家时,李萍和包惜弱都已身怀有孕,处于极度危险中,杨铁心却舍妻子先救李萍,因为“大哥已死,我无论如何要救大嫂出来,保全郭家的骨血。”
这些细节说明,杨铁心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侠义精神。遗憾的是,杨康却没能继承这一基因。他贪图富贵,认贼作父,在大义大节上确有污点。
倒是郭靖,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侠义。譬如,面对受伤来投奔的黑袍将军哲别,郭靖勇敢地把他藏在自家草堆里。后因一箭双雕,铁木真要奖赏郭靖,他却“忘我”地替华筝求情不嫁给坏小子都史。更大的一次义举,是郭靖立功打下撒麻尔罕城,却冒铁木真之大不韪,拼死阻止蒙古军队的血腥屠城。
同样的豪杰之士,后代的境界却大为不同。看来,杨康的无节气与父亲的遗传基因无关。
2.从师父言传身教看,郭靖、杨康已经有差别
青少年时期,郭靖的师父有哲别、江南七怪、马钰(有师从之实,无师徒之名);杨康的师父则是丘处机、梅超风——那个王爷府的亲兵队长汤祖德就忽略不计了吧。
先看郭靖的恩师们。
哲别是豪杰之士,重情意,懂感恩;江南七怪于“侠义”二字最为看重,为了一句承诺,他们穷18年之力苦苦寻找和培养忠良之后的郭靖,单因这一条,他们也堪称“七侠”;马钰是心善的有道之士,即使面对梅超风这样的残暴之人,他也慈悲为怀,怜其不幸,请求六怪对她手下留情。
应该说,郭靖是幸运的,他师从的这些人,都给了他很正面的影响。如果非得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六怪中柯镇恶的怪僻和韩宝驹的暴躁,而这些都建立在他们对郭靖的认可和疼爱的基础上。韩宝驹见郭靖练武不通,曾发怒打他一下,但随即后悔,又好言相慰。
再看杨康的师父。丘处机是真正的侠义之士,追杀通敌的大宋奸臣,为了忠良之后与江南七怪签十八年赌约,力劝成吉思汗减少杀戮……但丘处机缺点也很明显,他鲁莽、性急。应该说,焦木和尚的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的鲁莽。
丘处机是怎样对杨康进行言传身教的,书中并无直接描写,但从一些细节,我们也可看出一二。
杨康与郭靖打架,包惜弱对儿子说:“你这样胡闹,你爹知道了倒也没甚么,要是给你师父听到风声,可不得了。”可见丘处机对弟子是异常严厉的。
丘处机自己也曾说:“几次教诲他为人立身之道,这小子只是油腔滑调的对我敷衍。若不是和七位有约,贫道哪有这耐心跟他穷耗?”
这样的严厉和没有耐心,使得丘处机很不受徒弟待见。杨康曾对梅超风说:“我另外还有一个男师父,这个人不好,我不喜欢他。”甚至,杨康竟暗盼丘处机被杀死,免为他日之患。丘处机有次中了梁子翁一锄,血溅道袍,杨康竟脸有喜色!
这样的师徒关系,怎能指望杨康学到丘处机身上的闪光处?只怕,恨屋及乌,反其道而行之,师父的侠义,偏偏成了杨康背离的东西。
杨康另一位师父是梅超风。他俩倒是处得不错。但在逃出师门后,横练九阴白骨爪等毒辣功夫使得梅超风性情变得残暴,在丈夫死后,她的残暴变本加厉。这时的梅超风,又能给弟子杨康怎样的正面影响?杨康从她那里学到的,只怕除了阴毒的九阴白骨爪,就是阴毒的心理和作风。
不能不说,师从的不同,也是造成郭靖、杨康做人差异巨大的因素之一。
3.从父母教育方式看,郭靖、杨康确该有天壤之别
郭靖从小没见过父亲,咱只说他的母亲。
李萍没有包惜弱的美貌,也没有包惜弱的细腻,她是粗枝大叶型的,她甚至连丈夫“啸哥”的全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不要紧,因为她在郭靖懂事后,马上告诉他杀父仇人是谁,告诉他汉人受尽了金人欺辱,告诉他“应当接待客人,但不可要客人东西”。
见儿子为救哲别被打得鞭痕累累,她好生心疼,但听哲别说起儿子的刚强侠义,她道:“好孩子,为人该当如此。”
心想儿子若是一生在草原牧羊,如何能报父仇?于是,李萍带儿子随同哲别到了铁木真军中,只为让儿子得到历练。
这样的一个母亲,难得不值得所有人敬重吗?!果然,她教育出的郭靖,从小就满身侠义精神。冒险帮助哲别,却不接受他所赠的黄金项圈;见华筝身当豹口之险,他就地滚去,舍命救人……
杨康的母亲包惜弱,优点多多。她心善,见了受伤的小动物甚至虫豸,都要全力施救;她忠贞,虽无奈嫁了完颜洪烈(这一点无需多加指责,一个以为丈夫已死的孕中弱女,不嫁人,又有多少活路),但一见离别18年的丈夫,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抛弃荣华随其出走,此后更追随丈夫自杀身亡。
但包惜弱在教子方面的弱点也显而易见。
她过于宠溺儿子。见杨康打架、欺骗穆念慈,她除了相劝几句,毫无办法。
她对儿子品行失察。杨康为讨母亲欢心,居然故意折断兔子的腿,拿去让她救治。而包惜弱对这一切全不怀疑,只道儿子心善仁义。
其实,对儿子的宠溺和失察,并不是最重要的,包惜弱对儿子的教育,最大的失误是一直隐瞒杨康是汉人、而完颜洪烈只是其继父的事实。这一点,不光包惜弱,丘处机教导杨康9年,也从未有丝毫透露。
试想,在不知这一切的情况下,从小在王爷府养尊处优、只道自己是金人的杨康,又怎能有民族意识、复仇意识?
何况,那个充当父亲角色的完颜洪烈,是真心对杨康不错,宠溺他,纵容他,把他当继承人对待。而杨康对他也死心塌地。相信,杨康的许多缺点,是从完颜洪烈身上学来的。譬如,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两人都不择手段。当年,完颜洪烈为得到包惜弱,收买段天德杀戮郭杨两家,而自己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杨康为了让欧阳锋传授自己武功,找机会将欧阳克杀死——欧阳锋曾声称武功只单传一人。
扯这么多,其实是在说,郭靖与杨康同为忠良之后,后来一正一反、一优一劣,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性,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与其父母、师父的言传身教是有重要关系的。
特别是两个母亲,对儿子,一个晓以大义,一个宠溺纵容,对郭靖、杨康性情的养成,委实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孩子怎么养,怎么教,自古就是个大学问,大意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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