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梅煮酒
图二四:大俗摄影
刘满河是老张的大学同学,两个人的交情相当铁,用老张的话说,除了老婆之外,两个人几乎不分彼此。
两年前,满河找到老张说自己需要向银行贷款,要找一个担保人,希望老张能帮下忙。老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担保这件事就像当年上学时满河没饭票了,蹭他几天饭一样简单,同理如果自己找到满河,他肯定也不会拒绝。他甚至都没和妻子商量,就和满河去了银行。
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但在一年之后,满河在出差途中遭遇车祸身亡,不久后他的妻子带着孩子也不知所踪。
后来,银行开始向老张追债,法院也下了传票,老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关键是好几十万不是小钱,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妻子得知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私自做主,愤然向他提出了离婚的要求。他万万没想到一次不经意的担保居然会把他弄得妻离子散,人财两空。
看着老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起三十年前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一件往事。那时,我们还生活在鲁南的一个小村,我上小学三年级。
一天,一位远房的伯父找到父亲,说他准备承包乡里的砖瓦厂,要向银行贷十万元,那是八十年代中期,百元大钞没有问世,十元还被称为“大团结”年代,十万元是个天文数字。他想让父亲做他的贷款担保人。
我的这位伯父在村子里是很有些势力的,他家父辈就哥五个,他这一辈的叔伯兄弟有十七八个,他本人还有四个儿子,在我们村里俨然就是一霸,许多人都以能够和他们结交为荣。
听完这位伯父的话,父亲沉思了片刻说:“哥,我给你担保五千元吧!”他的话让伯父颇为惊愕:“五千块,你什么意思?”父亲向他解释说:“我的房产再加上家里牲口也就值五千元,我给你担保万一你还不上了,我可以变卖家产替你还账,然后带着你弟妹和侄子出去租房住。”
“你的胆子太小了,承包砖瓦厂绝对是个赚钱的买卖,我还想等以后做大了,把你算成一个股东呢。”伯父说道。尽管他说得天花乱坠,但父亲始终没有松口。
伯父悻悻地离开后,开始在村里散播说父亲不识抬举,让他给我担保贷款是给他面子。村里也有人讥笑父亲目光短浅,就是签个字的事儿,白白放弃了送上门的抱粗腿的机会。
最后,伯父还是找了一位本家叔叔给他做了担保,这位叔叔因为脑子灵活,在村里有个“转轴”绰号,但我的“转轴”叔叔最终栽在伯父手里,他再多的“转轴”也无济于事。
说到底,我的伯父只是个混子,既不懂烧砖的技术,对销售也是两眼一抹黑,贷款到手之后,他就开始了花天酒地的生活,除了结交了几个酒肉朋友外其他的一无所获,很快砖瓦厂就倒闭在他的手里。
后来,伯父一拍屁股跑了个无影无踪,还做着砖瓦厂股东梦的“转轴”叔叔成了银行和法院寻找的目标。
那几年,“转轴”叔叔真是度日如年,只要看到村里有警车驶过,哪怕不是找他的,他也会手足无措,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我藏在哪里他们找不到我?我藏在哪里他们找不到我?”
这样过了几年,难堪重负的“转轴”叔叔终于解脱了,他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喝下了农药。不久后,婶子带着他的独生子改嫁到几十里外的外县,和我们这个家族彻底断了联系。
一次担保,让“转轴”叔叔家破人亡。这时,村里的人才开始佩服父亲:“还是大水(父亲名字)看得远呀,大肚子(伯父的绰号)一开始就想坑人呀!”可以说父亲的睿智,让我们家免受了灭顶之灾。
直到今天,已经七十多岁的父亲还经常提醒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要让自己力不能及,如果有可能,切勿为外人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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