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是明清小品文的佳作全文用159字呈现西湖绝佳的雪夜之景,其白描手法的娴熟运用,历来为人所称道但张岱在文章中提及的人数,让许多读者产生了疑惑先看原文:,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张岱湖心亭看雪思想感情?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张岱湖心亭看雪思想感情(湖心亭看雪与张岱)

张岱湖心亭看雪思想感情

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是明清小品文的佳作。全文用159字呈现西湖绝佳的雪夜之景,其白描手法的娴熟运用,历来为人所称道。但张岱在文章中提及的人数,让许多读者产生了疑惑。先看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其中有关人数的两个疑问是:作者明明说自己“独往”,为什么又说舟中人“两三粒”,而且最后确实写到了舟子的感慨,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再者,作者既然在舟中,何以点不清人数是两还是三,偏写了一个含混不清的“两三粒”?

先解释第一个问题。就作者来说,他所谓的“独往”,本来就不可能把雇佣的舟子包括进去。一方面,就如同我们打车出游,不会把出租车司机统计在游伴里。另一方面,也许在等级社会里,这种思维方式还隐含着更深刻的含义,即主人们往往会把身边的奴仆等伺候者予以忽略。这种意识形态带来的意识屏蔽作用,使得舟子、童仆等,根本不会影响到张岱是否写“独往”中的“独”。只不过,当作者进入具体画面描写时,当他在想象中把人的社会特性和心理因素暂时抽空,仅留下一个物的空壳来作形象勾勒时,舟子等人又被重新统计进来,出现了“舟中人两三粒”的描写。而舟子最后发声说其“痴”,不过是凸显了对作者及其金陵客的不理解,并以这种不理解或者说不可能理解,再次让作者自己等少数人在世俗社会中超脱出来。

顺便一说,张岱虽向以雅士自许,不愿混迹于俗人中,但他作为客居杭州的山阴人,对俗人的不满乃至讥讽,有时也会落实到杭州人身上。在《西湖七月半》中,他以名士高雅的湖中赏月姿态,嘲笑杭州人只知道白天游西湖凑热闹的俗趣,“杭人游湖,巳出酉归,避月如仇”。一句“避月如仇”,说得极为刻薄。联想到这一点,张岱说自己住西湖,在雪夜“独往湖心亭看雪”,心目中是否也有当地杭人作为参照对象呢?而其结尾特意点出金陵人,我们固然可以如通常认为的,暗示了由明入清后的他有“故国之思”,但也未尝不可以认为,身为一个客居者,客中遇客的感叹,同样为了区别于当地人身处西湖却不知欣赏西湖雪夜之景,从而显示自己的另一种孤独意味。

再看舟中人数。如果是两人,当然是他本人和舟子,但三人也有可能,因为他的出行理当有跟随伺候的小厮,就像金陵人也带童子在旁。那作者为何不给出一个明确的数字呢?可以解释的一个理由是,尽管作者人在舟中,但因为已经转用一个想象性的远观视角把自己放在天地间来观察,所以,舟中人数的模棱两可、看不真切,正与这种晚上远观的氛围相协调。但除了考虑这种视觉效果外,我们也不能忽略作者营造的声音节奏效果。

作者在写湖上影子的四个对象时,可以有两种节奏的停顿,即以“惟”一字作为领起下面的全部文字,在这“惟”字后作稍长停顿,然后再连读下面文字。但我觉得,更合适的一种诵读方式,是“惟”字后的停顿加以弱化,而在“长堤”后强化停顿,从而与后面说及每个对象都三字一顿的节奏统一。具体是: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从整体看,因为前后四个描写对象,是不同的两类,前一类为本来就在湖上的长堤和湖心亭,后一类只是在这特定时刻插入的,而且,草芥与芥中之粒,形成一个自身的有机联系,也不同于前一组“一痕”“一点”的关系,这样,插入一个“与”,就起到前后连接作用。但把“与”加在“余舟”前面,通过停顿划分,也显示了三字一顿的节奏感。这跟弱化“惟”字独立的停顿效果,意义是一样的,都是在为关于人的描写出现前,建立起稳定的三二节拍。而一旦人出现在“舟中人两三粒”中,稳定的三二节拍突然变成了三三节拍,“两三粒”的效果就得到凸显。这一效果,是确凿写两字的“两粒”或者“三粒”都不能达到的。更何况,在作者看来,是两是三,都不改变其“独往”的性质,所以交代不清,并非瑕疵,关键只要在节奏中,强调“两三粒”就可以了。因为无论是长堤成一痕,湖心亭成一点,小船成一芥,都不及活生生的人成了物化的芥中之粒,有这样一种反差之大的张力。

如果深入一层思考,与质的反差相关的是,量的凸显也产生了意外的效果。因为写“两”还是写“三”,相对于作者开始写的“独往”,都是一种多。但当他加以模糊处理,写成“两三”时,其特定的含义,反而指涉了稀少。如宋代词人柳永写的《夜半乐》中:“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纱游女。”写“两两三三”游女稀少,与“败荷”“衰杨”是融洽、协调的。所以,在张岱笔下,在“两三粒”后再加两字停顿的“而已”,除起调节节奏作用之外,从语义说,也是强调“两三粒”作为稀少的不足道。由此形成的另一种张力是,节奏的变换凸显了“两三粒”,而凸显的目的,恰恰是为了贬损它本应有的价值,既抽空其人的特质,又在数量上不予重视。有人认为,作者就是想暗示人在天地苍茫中的渺小与不足道。这样的观点也许值得参考。(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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