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晓敏)这应该是开战前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了。

全师做完战斗动员后,给各参战部队一点自由交流的时间。

军队的自由并不代表自由行事,自由是有秩序的自由。当天晚上,各部队都组织了娱乐活动,师野战医院派一些医护人员前来参加,华翎也在其中。

特一连的大活动室被布置一新,烟酒糖茶具备——这些东西一部分是开战前师里下发到各个基层单位的特供,一部分是地方政府赠送的慰问品。香烟可提神解乏舒缓紧张,也可用来融洽氛围,试想打开一盒香烟,一根一根大大方方地抛给就近的战友,就像抛给了对方一个会意的眼神。仿佛在一夜之间,那些从不知烟草何味的军人,迅速学会了吸烟。分来的香烟,两毛八分钱一包的“红棉”香烟居多,“上海”“大前门”,还有“中华”这些高级别的香烟也会偶尔分来。这些天附近的老百姓也纷纷前来犒劳,不但送来了瓜子花生核桃,还把养在家里的鸡鸭猪羊都杀掉,有的竟把看门的狗也杀了,把肉送到就近的部队。部队与老百姓的接触虽然不多,但交往总是令人愉悦的。一个有趣的现象还是野战医院医生们发现的——野战医院到达边境线后,为老百姓送医上门,竟发现很多老百姓家都备有治疗头晕脑热、牙痛胃胀等小疾小患的药,药的包装都是上有毛主席“为人民服务”语录,下面落款“师野战医院”字样的小纸袋,这令师医院的医生们很有些不解,老百姓大都没到师野战医院就过医啊,哪来的这些药品呢?后来查明原委了:这些药是那些为达到与野战医院的年轻女医护人员凑近乎,经常借口这疼那痒的战士上野战医院取回来的。当然,取回来的药又不需要吃,便伺机温暖地把药送给老百姓落个人情。

事先连长厉志和指导员丁一钊商量,有酒就应该有歌,应该有各种力所能及、尽心所欲的表演,至于出哪些节目,大家就临场发挥吧,特一连的兵,不必担心会冷下场子。

杜朝阳是外向而活跃的人,这种场合,从来都是急着表现的,他总想跃跃欲试。事先连长和指导员略有交代,先让野战医院的领导和同志出节目,多给人家表演机会。野战医院的人员也有准备,一位表情洋溢的男军医还背来了一部手风琴。这位操作娴熟的手风琴手,逢曲就能应和,使得这场联谊活动增添了艺术的味道。杜朝阳边看表演边摸索自己的上衣口袋,左口袋空了,原来一直别在这个口袋里的笔丢了,笔丢了他也没在乎,别支笔是想冒充文化人儿,别粗笔是为了醒目。只要他右口袋里圆圆的硬硬的东西还在就好,现在,可以专心致志地照顾这口袋里的霞飞粉饼盒……在大家左一个右一个接连表演了几个小节目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宣布要唱一首电影《英雄儿女》的插曲《英雄赞歌》,而且他要求与一直举着粉红的小脸,为每位表演者都真诚热烈鼓掌的华翎和他一起来唱。杜朝阳建议一出,顿时全场掌声雷动。华翎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场合回避是不应该的。

《英雄赞歌》一共三段,每段领唱部分,就是正歌部分,歌词不同,一段比一段领意递增;合唱部分,就是副歌部分,三段一致,是对英雄主义意义的强调。正歌部分每段都由杜朝阳和华翎一起领唱,杜朝阳略带女腔的飘逸,与华翎气韵优美的嗓音丝丝入扣,句句衔合得天衣无缝,感觉他们事先练过似的。杜朝阳对歌曲里的中间串词也是烂熟于心,在歌曲第一段与第二段之间,情感丰沛地朗诵起来。副歌部分,是大家站起来一起合唱的:“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由于这首歌的副歌在旋律、节奏上比正歌激越有力,在这里合唱的主体又以男声居多,听起来气势雄浑洒脱。

联谊活动在这里达到了高潮。大家唱罢重新落座,发现他们把这首既熟悉而从未大规模演练过的歌,竟唱出了一丝专业的味道。大家情绪激昂,会意潜心,不约而同地举起草绿色军用茶缸,相互碰杯,啜饮了一大口白酒。

气氛就此又热烈起来。

大家一致要求特一连连长“来一个”——

连长厉志手里托着草绿色军用茶缸,几步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厉志身材瘦高,皮肤有似发亮的紫铜色,眼睛很大,炯炯发光,面部线条明畅,看上去有一种雕塑感。他礼貌地对野战医院男军医兼手风琴手报了歌名: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选段,“今日痛饮庆功酒”(实际歌名叫《甘洒热血写春秋》)。接下他清清嗓子,笑笑地对视大家说:“我们今天喝的是壮行酒,我报这首歌,看似与今天的内容不相适宜,但胜利必将是我们的!庆功的酒早晚都会喝,我们今天喝了,只不过是提前多喝了几口。酒壮英雄胆啊!来,我亲爱的战友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为行将到来的胜利,举杯吧!”

手风琴手的伴奏,恰切时机地引领了调门,豪情万丈的歌声顺乐而起:“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唱罢,厉志将半缸白酒一饮而尽。大家同时也把缸里或多或少的酒喝干了。

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从哪里打的(边境自卫反击打响前的最后一刻)(1)

联谊进行到这里,还一直没有人谈到生死,这可能是一种有意的回避吧。

大家最后还是谈到了生死,这也许是一种必然了。

这个话题是由二排四班副班长付名臣引发的。在节目表演的间隙,大家感到气氛有些异常,只见付名臣和他的班长快速走上了台,俩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张一米见方的白纸,上书一首十六行的诗,有标题,叫《公开的遗书》。诗是这样写的:

思亲夜半泣几声,

七岁丧父娘跟从。

相随失却姐与弟,

凄然叫天天不灵。

月悬嵩山五乳峰,

芳草少溪水自横。

赤足踏寻少林寺,

自许终身佛门空。

忽闻支书喊乳名,

接回乡里百姓中。

百家衣食百家寝,

推门是家义更浓。

十八送我来当兵,

报效家国尽光荣。

甘洒一腔男儿血,

不负万千养育情。

诗的最后两句,是用血写上的。

指导员站了起来,目光悲悯,向大家介绍说:“付名臣是一个孤儿,河南郑州人,他的父母姐弟都先后被一种传染病夺走了生命,付名臣是全家唯一的幸存者。他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是生产大队供他读了高中,又送他当的兵。大家都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无论是农民的儿子,还是工人的子弟,乃至将门之后,当兵都是年轻人所向往的。付名臣同志一直表现很好,没有辜负家乡的父老乡亲,没想到诗也写得不错啊!”指导员高兴地鼓励道。

“是我们班的小秀才曹俊同志指导我写出来的。”付名臣诚恳地道出了实情。四班长在旁边点头。

四班战士曹俊连忙站起来,说:“副班长谦虚,是他自己写的,我没帮什么忙的。”说完,腼腆地坐下了。

这首诗,使得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有人开始抽泣,可能是被付名臣的身世触动,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连长厉志再一次走到台上,语调庄严凝重:“战争中,生死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付名臣同志率先在联谊会上引发了这个话题,引发得好,他是懂得感恩的人。我感到在大战之前,他已经把他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我相信,我们特一连所有人,都具备这样无畏的心理准备。在全师总动员大会上,桂师长一再强调:‘不做莽夫,不做盲目的牺牲,但也绝不做胆小鬼。战场上,越怕死的越先死。’相信桂师长的教诲大家都能领会,这是他革命战斗生涯的铁血经验。”

指导员丁一钊也走到台上。活动室临时搭建的台子虽然不高,但人一上去就有了舞台效应。丁一钊和厉志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定的反差,反差不在个头上,在形象上,丁一钊皮肤白皙,眼睛不大,单眼皮,眼角微微下压,说话语气悠悠的,看上去显得十分温文尔雅。丁一钊到台上出人意料地是他先与厉志紧紧握了手(其实最近这两位连队主官私下频频握手已成为一种习惯动作,这是两人想法和决心统一后的意会行为。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年龄,都是第一次参战,关键是即将领军这支特殊的队伍初试锋芒,重任在肩哪)。两人松开手后,指导员用右臂环搂着厉志的肩膀,冲着大家说:“可能今天在座的没有几人知道,厉志连长,是咱们大军区厉副司令员的儿子。”

正如丁一钊所说,台下一百多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连长厉志是大军区厉福定副司令员的儿子。几天前,大家还见过厉副司令员。台下顿时哗然一片:

——啊,像,是像厉副司令员。

——连长的声音更洪亮一些。

——那是因为连长年轻……

丁一钊接着说:“厉连长的弟弟,也参加这次作战,他在另一支主攻部队中担任排长。”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与旁边的战友议论感叹起来。

厉志连连摆手,阻止丁一钊说下去。丁一钊没有停顿,继续说:“我猜的出大家在议论什么、在感叹什么,是的,我也听见有人在这样感叹了,没错,这就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当然,这句谚语还包含了更加深广的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特一连的战士,与特战团的所有指战员都是亲兄弟,我们特战团和红军团所有战友都是亲兄弟,我们大军区乃至全军的战友都是亲兄弟。我们不但是特战团的战士,也是红军团的战士。红军团的历史我们都有所了解,红军团的履印上,回响着秋收起义的足音;红军团是红军的一脉相承。我们有幸加入了红军团这支光荣的队伍,就意味着我们成为了红军的直接传人。而且我们的连长厉志同志,还是更直接的传人。他的血管里,正流淌着老红军战士的血脉咧。”

厉志抬手按了一下丁一钊的肩膀说:“我们大军区的军人队伍,和其他大军区的军人队伍一样,老红军战士和红军的后代很多,这是中国军队延续发展的结果。实际上,当下中国军队的人员组成是丰富多彩的,从红军时期到抗美援朝时期等历史阶段一脉相承到今天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已形成了红军战士及其后代到抗美援朝战士及其后代,戎装同袍的层次配比。无论是老革命,还是新战士,‘英雄莫问出处’,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兵,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我们这次既要展现出红军团这支英雄部队的雄风,又要打出我们特战团作为新型队伍的超凡气概!”

一排长舒智强跃上台来,慷慨陈词:“我出生在楚地,舍我其谁的豪情也是我们楚地人的豪情。我十八岁当兵,当兵六年了,部队组织送我上两年军校,给我提了干,我未曾想过战争何时来临,这次赶上了,是我人生的大幸啊!哪怕我在战场上献出生命,也不枉到人世上走一遭。我们即将面临为正义而投身的战斗,我家乡的老百姓有一个观念:‘向死而生’,我们无惧生死,在这里我借用古罗马人西塞罗的一句格言来表达我对死亡的看法:‘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毁灭,而是换个地方’。”

接着二排长安马也跨上台,先朝台下的战友看一看,笑一下说:“‘我死了,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这句话几天前还是我们二排开得最多的玩笑话,今晚在这里,我郑重地讲出来。我们都是父母所生,古人说,‘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也是咱们中国人的价值观。新中国,与过去有两点不同,一是党和人民会帮我们尽孝;二是活下来的战友会替牺牲的战友尽孝。我代表二排表达一个意愿,也是一个建议吧,从今以后,我们全连的战友,视我们每个人的父母为自己的父母,奉为共同的父母,一句话:将孝心进行到底。”

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从哪里打的(边境自卫反击打响前的最后一刻)(2)

联谊活动事先并未做具体流程的安排,也没有考虑利用联谊活动进行动员,连排干部分别上台发表言论,纯属联谊会进行中自然地引发。三排长那和匡也健步而上:“刚才连长、指导员、一排长、二排长提出要求和建议,倡导得很充分了,我不多说了,我只表达一下我的心情:此刻我很激动,我很豪迈,特一连的战友都知道,我原来是军区直属工兵团的,我们团目前未上前线,我十次强烈申请参战,终于被组织批准,让我加入咱们特一连。我虽然没特一连人长得帅,但我长得很工兵。”那和匡说着,挺了挺胸。他的确很结实,也可以说是英武,中上等个,方脸,剑眉,圆眼睛,鼻孔微张。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的掌声哗哗的。接着他说:“我代表三排表示一下我们的决心: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誓死捍卫祖国的和平!”

大家都意识出来了,几位排长的话题,都未离死亡和牺牲。

“打胜仗,活着回来!”一个声音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众人循声,见是一班长阳戈在表白。这是今晚联谊活动中阳戈第一次发声。

连长和指导员齐声叫阳戈上台来。指导员介绍说,阳戈是抗法名将刘永福的后人,父亲是抗美援朝战争中的侦察英雄。阳戈是特一连非常优秀的战士,他的身上直接体现出一个代代出英雄家族的忠贞传承。

海潮般的掌声响起。

接着台下骚动起来,人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往台上观看,议论纷纷,直至声音喧沸起来。

台上厉志、丁一钊、舒智强、安马和那和匡以及阳戈六人站立一排,一时不知喧沸何故,从台上向下探看。

四大美女,八大金刚,佛前七盏灯,五条壮汉成阵势,六个俊男成气候。俊男组合因阳戈的衬托更靓更帅。师野战医院来此活动带队的骨科主任登时明白了——怪不得今天下午院长宣布医院医护人员分组到各团游动式参加活动时,年轻的女医护人员们都争先恐后往他带队去特一连联谊的小组挤。你看看,这特一连台上挺立的六个代表,台下高拔的树一般绿压压一片!啧啧!靓仔帅哥,撩人心魄啊!

事情是这样的,师野战医院当晚分别以院长、政委、政治处主任、副政委、副院长等领导带队,分组到红军团、八团、九团、炮团、师直属高炮团等团队游动式参加各基层连队的联谊活动。特一连是大军区直属,身份特殊,师医院领导们决定,参加特一连联谊的小组,不游动,固定到活动结束。

三十七八岁的骨科主任站起来,笑眯眯的表情中夹杂着深味世间冷暖的善解人意,情不自禁地向台上招手。台上的六人下来接他,台下的一群战士簇拥他,最后大家把骨科主任抬起来举到了台上。

骨科主任落地后动情地说:“你们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们野战医院全体医护人员,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流血,给你们输血,你们断骨,给你们接钢。相信身手不凡的你们,个个都能像刚才这位叫阳戈的漂亮班长说的那样,打胜仗,活着回来!”

“打胜仗,活着回来!”大家齐声喊起来。

联谊活动到此像是要收尾了,骨科主任建议给大家一点自由交流时间,比如相互间可以留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什么的。

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从哪里打的(边境自卫反击打响前的最后一刻)(3)

阳戈和华翎心照不宣地靠拢,接近时,阳戈小声示意,一起出到室外。

“翎儿,我把一件东西送给你,请你一定接受。”一出到门口不远处,阳戈就迫不及待地对华翎说。

阳戈说着,从胸口拽出两件大小一致的挂件。一双挂件在出离颈项时相碰,有如击打金磬,发出了清引舒扬的回响,徐徐方尽。

是两件羊脂白籽玉料的龙凤佩!阳戈龙在左凤在右托于掌心,华翎透过营房传出的灯光,透过月光,确切讲,玉器本身就是发亮的光源,最先看到这一龙一凤玉佩上的龙睛凤眼,眸目相对,含情脉脉。龙凤佩整个体如凝脂,洁白细腻,温润充盈,内蕴精光。虽闪现着翩跹灵动,却蕴有山河的气韵。

阳戈目光灼灼,郑重地说:“这龙凤玉佩相传四代了,阳氏祖规是传给最优秀的子孙伉俪的。现在,别无选择地传到了我这里。翎儿,我秉承我父亲的旨意,也是我热切的愿望,把玉凤交给你佩戴,让龙凤佩从此拨响我们生命的和弦吧,我想翎儿会接受的对吗?”

华翎莫名地紧张起来,先前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未想过阳戈会在这样的夜晚,以这样的方式来盟定他们的终身大事。愿望的突然降达令她激动地颤栗,不知如何处置。她紧张得哭了。阳戈也紧张起来,一是见华翎哭了心里着急;二是担心华翎不接受玉凤。但他没有犹豫,决定把玉凤即刻就挂到华翎的胸前,他的声音也颤栗起来:“翎儿,你别怕,祖上传下来的灵玉,是保佑我们的。”说着,郑重地把玉凤挂在了华翎的身上,玉龙挂在自己身上。

华翎双手交握捧起玉凤,贴在胸前,看着阳戈,什么也说不出来。

“翎儿,”阳戈的眼睛闪着光,说,“我知道你是真的接受了。”阳戈了解华翎,打小就雅气自律,这个时候,她可能什么都不会说,也不必逼着她说什么了。阳戈伸出双手轻轻拭去华翎脸上的泪痕,发自肺腑地说:“翎儿,我知道我的举动太突兀了,惊吓了你,本身部队也不允许早恋,我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情意的确有些仓促,可是马上就开战了,我们都将进入战场,如果没有面临这个特殊时期,我会再等你长大一些,最好由我父亲亲自跟你父母表达我们阳家的意愿。我现在等于是提前把凤佩交付我们阳家未来的小女主人,我是想让祖先传递下来的这对灵玉,保佑我们胜利凯旋。”

“哥,我要说声感谢阳伯伯,再说声感谢你。不管这枚玉的价值如何,之于我,它都是无价之宝,我今生最大的愿望,通过它连接上了。”华翎终于口吐玉言。

阳戈激动得眼睛越发闪亮,说:“翎儿,你说得对啊,这两枚龙凤玉佩本身就是无价之宝,父亲告诉过我,它们世间罕见,珍奇无比,奥秘无穷。说来话长呢,以后时间充裕我再好好给你讲龙凤玉佩的来历,我现在只告诉你:这玉龙玉凤同出一身,就是说出自魂魄相连的同一块灵石,只要佩戴它们的主人都完好地存在,它们就润泽鲜洁,光可鉴月。否则,牵一而连动,一荣俱荣,一衰俱衰。如有一方衰没,就是指所佩戴的一方不存在世间了,两枚玉佩,都会光泽不在,润感消失,形神僵滞,突出的体征就是同时泛红,玉色犹如血色黄昏。直到那衰没的一方重换生命而佩戴,‘龙凤才会活过来’,人玉合一,焕发生机,玉佩的红色渐渐消淡,气润渐渐浮出,春风满面,龙飞凤舞,遥相呼应,月玉同辉。龙凤佩从衰到荣,恢复如初,需要十年。”

华翎张大眼睛看着阳戈。

“是的,龙凤佩将以十年的长情,祭奠它们那一段坚贞不渝的魂牵。”阳戈肯定地说道。

星空下,阳戈与华翎情定玉佩的情形,被一个人从头至尾看见。

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同乡杜朝阳。

杜朝阳尾随阳戈和华翎出来,躲在距他俩不远的暗处,当看到阳戈把玉凤给华翎挂上,他的心不由得震颤了一下,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下意识地扯断一束草衔在嘴上,那束草就好像从嘴里长出来的一样。他是阳戈把定情的玉佩交给华翎的唯一见证人。

第二天凌晨,参战部队开始分批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此前师野战医院已前移至K隧道,在前线开设了三个全地下式手术救护所,还抢建了伤员的防空洞和隐蔽部。在开战前两天,野战医院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华翎所在的第三救护所的救护车在开进途中翻了车,二十位医生和救护人员负伤,十三位医护人员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其中包括头皮撕裂的救护所所长和当场摔昏的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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