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弃养新闻一出，
评论一水儿的“弃养孩子的人不配当母亲”。
这句话是没错，但也忽略了现实的复杂性——
《晨曦将至》
导演是执导过《橙沙之味》的河濑直美。
电影入围了第44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是今年日本的“申奥片”。
相比“晨曦将至”，英文片名“true mothers”更能表现电影的主题。
什么样的人才能算作真正的母亲？
一个“母亲”是怎么深刻影响下一代“母亲”的？
在“配不配”这一简单粗暴的划分背后，隐藏着太多我们不曾关注的社会真相。
01
栗源清和和佐都子是一对年轻夫妇。
和刚结婚的夫妇一样，他们感情甚笃。
婚后，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栗源清和患有无精症。
此时，要不要离婚的难题摆在了佐都子的面前。
最终，佐都子在要小孩和丈夫之间选择了丈夫。
他们依然相爱，依然过着甜蜜的二人生活，但看到小孩相关的画面难免会尴尬。
机缘巧合，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收养机构的广告。
这个组织叫baby baton，创办人名叫浅见。
和我们以为的领养机构不同，他们不仅仅是无法生孩子的家庭和无力养孩子的母亲之间的纽带。
机构为无法养育孩子的孕妇提供住宿和照料，直到她们生下孩子。
与此同时，想要孩子的家庭可以在机构申请预约，孩子出生后通知他们来接，孩子的性别随缘。
也就是说，想要孩子的家庭收养的，都是刚出世没多久的婴儿。
当然，想要孩子的家庭如果收养孩子，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夫妻结婚3年以上，双方必须有一方全职带孩子。
第二，小孩上小学前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理应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就这样，通过收养机构，栗源清和和佐都子等来了他们的儿子朝斗。
在朝斗上幼儿园时，这个平静的家庭起了一丝波澜。
波澜有二。
一个关于朝斗。
开学没几天，老师打来电话说朝斗把同学小穹从滑梯上推了下来，以致小穹的脚受伤了。
小穹坚称是朝斗推了他，朝斗坚称是小穹自己摔了下来。
最终，老师选择相信受伤的那一个。
这件事后，家长都疏远了佐都子，小朋友都疏远了朝斗。
几天后，小穹说出了实话，自己是不小心摔下来的，跟朝斗没有关系。
朝斗明明没有错，却不得不道歉，不得不被小伙伴疏远，不得不对此愧疚。
这是凭什么？
这该去怨谁？
另一个波澜来自一通电话。
打电话的人自称是朝斗的亲生母亲，她威胁栗源夫妇要么还孩子，要么给钱，
“如果你不把他还给我，你给钱吧。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曝光事实。”
一个当初放弃了自己孩子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02
细究起来，打勒索电话的女人很可疑。
如果她是亲生母亲，她怎么会不知道朝斗在上幼儿园，还没上小学？
如果她是亲生母亲，她就该知道养父母有不可逆的抚养权，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威胁到别人？
更不要说，佐都子见过的朝斗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文静的初中生，眼前这个染发的不良少女怎么会是朝斗的亲生母亲？
朝斗的亲生母亲叫片仓光。
年仅14岁的片仓光和父母还有姐姐生活在一起。
在家里，片仓光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妈妈总是拿她跟姐姐比较，说她只有很努力才可能考上姐姐的学校。
妈妈从来不准她把手机拿到自己房间玩，对她很是严格。
严格归严格，片仓光却连最基本的性知识都不知道。
初中时，片仓光和同学麻生巧没有任何措施地发生了关系。
怀孕23周时，片仓光才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打胎。
有必要说一句，说过爱她胜过所有人的男友麻生巧在得知她怀孕后，毅然决然和她分了手。
一个初中生，自己都是孩子，要怎么养孩子？
不得已，家人帮她联系到收养机构，去广岛待产。
在广岛，片仓光才发现，自己这种女孩不是个例。
比如心美，早早地就去了风俗店上班，然后怀上了客人的孩子。
比如真帆，不被爱护的她不知道被爱的滋味，生日时有生日蛋糕吃是她无法企及的都市传说。
在广岛，几个女孩子相亲相爱，互相吐露心事，一起玩耍笑闹。
待产的这段时间，或许是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生完孩子，还是孩子的她们不得不回归残酷的生活。
片仓光回到家后，就被妈妈催着学习赶功课。
一次家庭聚会上，片仓光发现妈妈竟然把自己的事告诉了所有亲戚。
由此，片仓光逃离了家，去了广岛，在收养机构做义工。
随着收养机构的倒闭，片仓光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境遇。
即使如此，命运依然没有放过她。
朋友背叛了她，以她的名字借了高利贷，她不得不被高利贷追债。
当她问高利贷为什么选了她时，他们说，因为她傻啊。
家人不爱她，男友离开她，朋友背叛她。
小小年纪经历过种种的片仓光，染了发，化了妆，穿起了亮闪闪的衣服。
不是她堕落成了不良少女，而是她不得不用那些不良表象保护自己。
当我们总是责怪少女活该失足时，可曾想过她们在失足前经历了什么？
03
诚然，放弃了自己孩子的片仓光不配做母亲。
可是，她之所以放弃了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她有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和她差不多遭遇的心美、真帆同样如此。
她们不被原生家庭所爱，无法和父母交流，早早地被扔到了社会上过着自生自灭的生活。
在后来艰难的生活里，和麻生巧的那段爱情，是支撑片仓光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她该有多绝望，才会打出那通犹豫的电话，然后蹩脚地勒索。
此时，片仓光和亲生儿子朝斗面临的境遇是一致的。
他们明明没有错，可为什么需要道歉的和被伤害的却是他们？
在探讨原生家庭和失足少女之外，《晨曦将至》也探讨了何为真正的母亲。
片中，片仓光是给了朝斗生命的母亲，佐都子是给了朝斗母爱和生活保障的母亲。
因为佐都子的存在，朝斗避免了重蹈亲生母亲的覆辙。
片中，还存在着第三个母亲，她就是收养机构的创办人浅见。
她不仅是在为没有家的婴儿找家，更是为缺爱的少女们提供了一个家。
正是因为她和她的机构，片仓光们度过了她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在某种意义上，浅见扮演的是精神母亲的角色。
虽然过多的逆光和混乱的闪回使《晨曦将至》的观感大打折扣，但它依然值得一看。
它细腻又温柔，没有站在道德高地的指指点点，只有怀抱爱怜的拥抱和抚慰。
就像所有的海都相连，所有的爱也必然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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