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汉,就是为了毁灭而生。在宋江和吴用的天书影响下,人人自知道自己是妖魔下凡,就是来人间度杀业的。所以,干坏事,干的心安理得,舒服得很。每条好汉,手上都沾满了血,有好人的,也有坏人的,但大多数都是好人的。洒家有时也自忖,既然皈依佛门,好歹做个样子,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当年在渭州,洒家先当关西五路廉访使,再干经略府提辖,立功心切,年轻气盛,天天刀光剑影,烽火狼烟,确实杀了很多敌寇。

在梁山无事的日子,洒家有时看着水磨禅杖,不由得回忆边陲岁月。这些光脑袋扎俩小辫的爷们,有可能是八十老母的儿子、年轻媳妇的丈夫和三岁小儿的爹。洒家本不应夺去他们的性命,可是洒家不出手,他们就要洒家的命。另外,他们大多数时候,都躲在人堆里,或者混在一大群绵羊牦牛里,时不时地下黑手,有时还放沾满油的箭,恁地气煞人也!

老种经略相公是过来人,他见洒家上了几次阵,赶了几回羊,连连中箭,裤子都被烧成了裤衩,差点成了童太尉。实在按捺不住,有一天来到营寨洒家下榻处,实际就是个大窝棚。亲自跟洒家说:廉访使!鲁达兄弟!休要看前顾后,让人家笑话。这敌寇就不是人,侵我边界,杀我百姓,简直豺狼也似!切勿心忧,杀之便是!洒家不解道:洒家难过的是,有时难免误杀无辜。

老相公道:实际上雪山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有时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甚至说欲救大宋百姓的命,必须取了对面百姓的命。洒家不解道:难道非得杀个你死我活?就不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老相公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因为那样,俺就不再是统兵数万的相公,最多是个天天忙碌的工匠!

啊呀!说来说去,大宋和西夏,无论谁占上风,就是肥了相公,乐了提辖,可苦了百姓也!在渭州时,洒家三拳打死了镇关西郑屠,整日里寻思:能不能不打死他?洒家的拳头怎得就这么忒硬?!须记得郑屠对洒家不薄,也送洒家肉,也请洒家吃酒。说到底,不就是骗了一个金翠莲吗?再说了,金翠莲人家乐意从了郑屠,只是大娘子好生厉害,洒家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于是,洒家就闷闷不乐,满眼里都是郑屠那哀怨的身影~~提辖!郑某小本生意,纵有得罪处,好歹给个出路则个!

这时,洒家的步军营寨里,排在洒家身后的二把手,梁山第一暴力男行者武松,就长叹一口气。洒家知道,他一直纠缠在自己的梦里,除了血还是血,阳谷的嫂子,狮子楼的西门庆,飞云浦的衙役,鸳鸯楼的夫人和玉兰……武松这人一般不爱和人说心里话,但是洒家除外。他见洒家苦闷,就提一壶老酒,来寻洒家。洒家不禁笑出声来。

直娘贼!谁不知道你武松能喝十八碗?拎着一壶酒,就来蹭洒家酒喝?也罢也罢,再去孙二娘酒店赊几角便是,顺便讨两只肥鸡、十斤花糕也似牛肉来下酒,至于酒钱,年底一发从宋清那里划账便是。都说酒后吐真言,从武松嘴里,洒家知道了很多的事,特别是关于他的嫂子潘金莲,还有那个西门庆~………

这天,步军营寨里好汉们无所事事,围在一起,看操刀鬼曹正杀猪解闷。天见一班好汉们都来,精神格外抖擞,逮猪、捅刀子、开水烫死猪、拔毛、开膛、剔骨、分肉,一气呵成。“~~~自古奸情出人命,不信你看西门庆~~~里格龙格里格龙~~”

这个嘴欠的,没头没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用了勾栏院的小曲唱了出来。洒家不由惊得呆了,因为武松这人脾气不好,平时一点火就炸,尤其不爱听半点原来的破事。曹正敢戳弄武松,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洒家不动声色地隔在了曹正和武松中间,见武松面沉如水,急忙对曹正喝道:“你这贼头贼脑的东西!从哪里听得如此野言俚语!再说半个不着边际的字,吃洒家一拳!”曹正这厮竟然愈发嬉皮笑脸起来:“提辖哥哥,休得发怒,时迁这是听外面人唱的,觉得小曲儿好听,不由得唱了出来,不是有心所为啊!”

洒家见武松面色不善,太阳穴隐隐鼓起,微微发颤,双拳紧攥,青筋暴突,心想:“坏了!武松若是发怒,曹正这厮恐有性命之忧!”曹正这厮再不成气候,也是洒家二龙山的旧部,好死不死还是豹子头林冲的徒弟,不能不救啊!曹正这小身板,武松拳头连大虫都能打死,一指头就能让他翻个跟头。

可是武松没有发作,他沉声道:“曹正兄弟说的不错,但是西门庆虽然是我杀的,然而实际上不是死于武松之手,我嫂子潘金莲也只是个引子。西门庆必须死,但是死因另有隐情!”啊呀!怎得如此曲折?洒家实在弄不明白,看来有空得请武松兄弟好好聊聊了。

鲁智深回忆录85:西门庆到底怎么死的(1)

鲁智深回忆录85:西门庆到底怎么死的(2)

鲁智深回忆录85:西门庆到底怎么死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