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2月,济南旧军门港附近的电影院里,一部影片刚刚落幕,意犹未尽的观众们三三两两往外走。
突然“砰”得一声,后街巷子里传出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一个黑影一跃跳到墙头上,像燕子一样飞檐走壁,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夜里。
男女老少都吓坏了,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抱着脑袋撒腿就往外跑,很快影院里就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发票的伙计们也害怕,立刻跑去附近的警察署报了案,不一会来了几个警察,从巷子里拖出来一具温热的男人尸体。
男人四五十岁上下,穿着还算体面,被人从后脑打穿前额,鲜血汩汩地流在脸上。
“这不是历老头吗?”影院老板来看一眼,立刻捂着胸口叫起来。
警察问他历老头是谁,老板拍着大腿哭得惊天动地:“历老头是你们国军的伙夫,前阵子他女儿找了个有钱的姘头,我早说那个男的看着心狠他偏不听,现在好了,送了命了!”
说罢就山崩地裂地哀嚎起来。
警察被他吵得心烦,只好传唤死者的女儿过来询问,历文华看见老爹倒在血泊里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哆嗦着把知道的都说了。
历文华前阵子结识了一个姘头,自称是燕子李三,武艺好,心够狠,专门干打家劫舍偷盗杀人的事情,不过他每次偷了钱都会给历家好处,历文华就让他在家里住了下来。
本来好好的,两个人在明面上假扮夫妻,但是自己老爹不知足,拿着李三偷回来的钱到处挥霍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越要越多,把李三惹毛了。
一日清晨,历老头收拾东西,突然发现灶台里藏着一把左轮手枪,他大喜过望,抓住李三威胁他:“我看见你的枪了,你最好把钱给我,不饿我去国民政府告发你,!”
李三先是一愣,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按住历老头低声说道:“你别声张,你要的我都给你!”
看他这副样子,历老头得意起来,他举着手枪问:“真的?”
李三垂着眼:“真的,我明天就去偷,后天晚上济南电影院后街,你等着我!”说罢就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历老头告诉女儿自己要去看电影,然后喜滋滋地出了门,他赶到电影院后街巷子的时候李三已经到了,手里提着东西站在风口等他。
“好女婿!还得是你!”历老头看见布袋子里沉甸甸一坨眼睛都直了,抢过来转身就要走,他正咧着嘴傻笑,突然感觉身后一声巨响,后脑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淌下来,随即眼前一黑倒进了血泊里。
历文华一边哭一边说,警察听得头疼,这毕竟是家务事,说不清谁对谁错,于是假模假式地贴了几张通缉令,就把这事含糊了过去。
可是没过几天,济南城又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都是和历老头一样的死法,一枪从后脑崩进去,穿透前额,脑浆都流出来,和血混在一起粘在脸上,看起来非常可怖。
老百姓到警察局去报案,但当时解放战争的硝烟已经弥漫到济南城外,蒋介石一个兵当两个兵用,所有的警备也都充做正规军投入战场,警察署里压根没人办案了。
警方不作为,老百姓人心惶惶,每天都害怕燕子李三杀上门来,有钱人闭门谢客足不出户,老百姓一到晚上也不敢出门,但凡手上有点钱的,都要想方设法藏起来,一片叶子落在房顶上,大家都要担心是不是燕子李三站在头顶上……
就这么满城风雨过了九个月,解放军进城了,共产党新成立的人民政府和人民警察开始清查全城老百姓的户口,登记造册,老百姓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在众人忙着恢复家园休养生息的时候,那个燕子李三又出现了!
1948年12月16日深夜,济南庆云金店,黑衣人站在两米多高的墙头外,抬头往窗户里面看。
二楼住着店主夫妻,是一对老人,此刻才熄灯睡下,黑衣人搓了搓手,双臂像燕子一样张开,踩着墙砖用力一跳,瞬间从地面站上了墙头。
他蹲下身俯瞰着金店后面的一座四方小院,确定现在没有人,又纵身一跃跳下去,身形轻盈,落在地上甚至没有声音。
黑衣人登上二楼,用根木棍搗开老旧的门锁,悄无声息潜进老夫妻的卧房,一脚踩在床上,掏出手枪抵住老板的脑门儿。
“啊!!!”
老夫妇突然惊醒,老板娘尖叫起来,黑衣人不耐烦地拿枪敲了敲老板娘的头,厉声呵斥道:“再喊!再喊毙了你!”
老板娘吓得浑身哆嗦不敢说话,黑衣人满意了,指着老板问道:“把家里的金柜打开。”
“好好好……”老板连滚带跑地下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脚两个带锁的柜子。
屋里没有开灯,但金灿灿的光芒搞不住,柜子一打开黑衣人就冲上去,一脚踹倒老板,把金银珠宝一把把装进自己带来的布袋里。
他还觉得不够,又拎起老板夫妇往外走:“去,把楼下柜台也给我打开!”
夫妇两个踉跄着被他提溜出去,老板手里攥着钥匙,心里却打着盘算。
庆云金店在经二路和纬四路交叉口,旁边就是大济南最好的商场,铺子一共两层,一楼前排是店面,后边带了一个小院供年轻伙计们居住,老夫妻俩住在二楼东间,其他屋子里堆着杂物。
这家店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从学徒干到头发花白,好不容易成了全济南远近闻名的金店,他还想留着传给儿孙。
老板心里走马灯一样想着,一低头看到走廊上有个铜盆,他灵机一动一脚把盆踹下去,“咣当”一声砸进院子里,一楼儿子住的卧房亮起灯,很快有个年轻人披着衣服推开门往外头张望。
老板以为机会来了,他大声向儿子呼救,刚喊一句“救我!”黑衣人突然扣动完了扳机。
“砰!”
子弹从后脑穿前额,燕子李三习惯的打法,不过这次更血腥,老板半个脑袋都被削掉了,白花花的脑浆流出来,人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啊!老头子!”老板娘坐在地上凄厉地叫起来,黑衣人拖着她下楼,直接踹开儿子的房门。
“别杀我!别杀我!”老板儿子缩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一边磕头一边祈求。
黑衣人拽下床帘拧成一股绳,把娘俩一左一右绑在床柱子上,然后坐在桌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一盒烟抽完,他又在屋里解了手,然后怡然自得地掂了掂手里的金袋子,慢悠悠翻墙出去了。
直到黑衣人走远了,老板娘和儿子才挣脱捆绑跑出去,他们大半夜冲进警察局报警。
戏剧性的是,新政府的警察局就在金店斜对角,直线距离不足十米!
这么一起杀人夺财的恶劣刑事案件立刻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侦查大队的同志天不亮就赶到案发现场,把金店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像是燕子李三的打法。”张允贵查看了死者的尸体后和身边的同志说道。
从他们接受警察局的工作,详细翻看过之前国民政府遗留的卷宗,他觉得这件案子李三的气息太过浓郁,于是吩咐道:“去找找历文华,让老板娘和她描述一下。”
这边厢,老板娘正心如刀绞地清点财物,一共丢了黄金4两,金耳环11副,金表1只,金戒指1包,纸币现钞大约50万,她哭得撕心裂肺,拉着警察的袖子,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黑衣人绳之以法。
第二天一大早,历文华就被通传了过来,老板娘母子和她描述了黑衣人的长相,她立刻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就是李圣武!”
李圣武是燕子李三的原名,他本跟着一位心怀大义的武学大师学习武术,拳法轻功天下独绝,可是师父去世,无人管束之后,李圣武就从一个侠客堕落成江洋大盗。
他赌博成性,贪财好色,每天都有大量的花销,不仅败光了师父的家财,还开始打起了偷盗的主意。
他从小偷小摸做起,凭借着一身好功夫甩警察局那些酒囊饭袋几条街,偷窃许多年也没有被人逮住过,胆子逐渐打起来,甚至开枪杀人。
为了让自己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他还拿偷来的东西孝敬国民政府的官员,上面有人罩着更加恣无忌惮了。
此次金店杀人夺财,其实也是一种对新政府的藐视和威胁,办的好了以儆效尤可以震慑住蠢蠢欲动的宵小,办不好了,李三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张允贵知道兹事体大,立刻组织警察局的同志们在城内搜捕,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去酒肆茶馆明察安访,终于在一个小乞丐那里得到了消息,称李三现住在一家小阁楼里。
警察同志们立刻行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李三抓住,大家伙押着李三回警局,心里都犯嘀咕:不是说燕子李三来无影去无踪吗?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抓住了。
张允贵还没想明白,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他惊得回头去看,只见刚才还被绑着的燕子李三挣脱开绳索,举着瞄准警察一通射击!
“砰!砰!砰!砰!”
这里是闹市区,街头巷尾都是老百姓,李三这几枪直接炸开了锅,男女老幼四处乱跑,警察们被人流裹挟着根本脱不开身。
李三得意地爬上墙头,对着张允贵吹了个口哨,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人海里。
嫌疑犯从警察手上逃脱了,新政府警察局迎来一个“开门红”,陈毅也听说了这件事,特地把张允贵叫过去问话。
“李三不除,我们和国民党有什么区别?”陈毅拍着桌子大怒:“给你们三个月,务必要把李三捉住,我倒要看看,他这个燕子还能再飞多久!”
陈毅发话,就是军令如山,张允贵和济南警察局绷紧了神经,在全城范围内进行大搜捕。
但是有了之前那次经历,李三这次的行踪更加隐蔽了,不仅小乞丐们也找不到他,连他出没出城大家伙都不知道。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张允贵有些发愁。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调查户籍的同志突然带来一个好消息,原来有个国民党官员偷偷摸摸藏在城中,被他们今天查户口查了出来,那个官员为了减罪,提供了一个思路。
“李三在徐州有个卖笑的姘头,历文华之后他就在那里落脚。”
张允贵知道后,当晚带着人赶到了徐州。
李三的姘头找到了,但是警察蹲了她三天,也没看见李三的影子。
这时候距离三个月已没几天了,张允贵有些焦急,不过他不气馁,耐着性子趴在草丛里,打算再等几天。
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当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李三终于出现了!
只见一个黑影快速闪到门口,敲了三下门,然后左顾右看之后钻进屋里,张允贵立刻精神了,他安排警力把这间房子团团围住,然后带人冲进去,一把把李三按在地上。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警察们把李三从头到尾搜了一遍身,拿走了他所有的武器,然后用手铐脚铐把人整个拷住。
这下子李三挣脱不掉了。
刚开始被抓李三气定神闲,回济南的一路上都在伺机逃跑,直到进了监狱被里三层外三层锁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插翅难飞。
对于自己的罪行李三供认不讳,经过法院审理,判处李圣武死刑立即执行。
绑缚法场那一天,济南全城的老百姓都出动了,大家挤在道路两侧,看着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魔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济南城也在共产党的努力下再次恢复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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