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匪盗啸聚在天津小站、黄骅渤海湾一带,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小站多水洼苇塘,袁世凯曾在此操练新军,散兵游勇、地痞流氓特别多;黄骅位于渤海西岸,滩涂广阔,村落分散,天高皇帝远,遍地是盗贼。这些匪盗或是一帮一伙袭扰镇店、村庄,或是驾船扬帆骚扰渔民、货船。匪首为逃避官府抓捕,大多用诨名或报号,当时出了名的有匪盗有三品子、许三头子、李二猴子、刘四歪脖。
天津最出名的流氓头子袁文会,最怕小站三品子。有一次三品子带人去南市听戏,占了袁文会的包厢,那袁文会能答应吗?双方冲突,三品子的手下抬手一枪,打飞了袁文会的帽子,袁文会呲了。回去后,三品子放出风去,扬言要干死袁文会。袁文会求三品子他娘出面调停,才平息了此事。
咱们先讲一个故事。东沽有姓刘的哥儿俩,养着一条渔船,雇了三个伙计,一共五个人,高扯帆篷来到南堡地界打渔。正要撒网,忽然前方驶来一条大船,满扯蓬帆,船行飞快,眨眼就到了近前。船上有十多个人,其中四五个端枪挎盒子,一看就是海匪。渔船想跑也来不及了,五个人只好束手待擒。海匪的大船傍上渔船,海匪跳过来,挂上缆绳拴住了,这就如同给渔船带上镣铐,再也逃不走。
刘老大交不出钱,海匪可不是吃素的,把他被反绑在船桅上,拿竹竿子一通猛抽猛打,直抽得他身上鲜血淋漓,透过褂子渗出来。打一个还不过瘾,刘老二也跑不了,照样绑起来拷打,但他也是身无分文。那三个伙计就更穷了。海匪见实在榨不出来油水,就把刘老大押到匪船上当肉票,告诉刘老二,限他三天内拿三百块现大洋来赎人,过期不赎,只等收尸!
海匪的大船掉头远去。刘老二等人也没心思再打渔,刚忙起网掉头,停泊在南堡,但是去哪凑钱啊?找谁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到了第三天晚上,刘老大竟然自己回来了。
什么情况?原来刘老大被押上海匪的大船后,和十几个“肉票”一起,被闷在暗舱底下,黑咕隆咚,汗臭尿臊让人喘不上气,再加上身上伤口作痛,血水、汗水湿透衣服,疼得他晕了过去。过了一会醒了,跟那几个肉票一聊才发现,海匪的这艘大船,其实也是一条渔船,船主是宁河的渔民,同样也是遭了劫持。
也不知道关了多长时间,暗舱里的肉票一个接一个被叫出去,有的是家里送足了银钱,放走了,有的因超过了期限钱没送到,被装进麻袋,扔到了大海里。这天夜里刮起了大风,几丈高的巨浪滚滚而来,大船像个水瓢一样,一会儿被托起来,一会儿又被颠下去,人在船上,肚肠子都被搅翻了个儿。
刘老大蜷缩在舱底,越呆越害怕,就觉得有人爬过来捅了他一下,帮他解开了绳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风浪太大,海匪们都晕了,你敢下手吗?”刘老大一看,是这条船的船主,那个宁河渔民,现在狂风巨浪,这叫天赐良机,干吧!大伙儿一合计,都赞成动手。海匪一共有六个人,肉票们抄起能用得上的家伙,悄悄钻出底舱,一起动手,将几个已被海浪颠晕的海匪架起来,扔到大海里。刘老大这才脱身回家。
还有一件事,当年北塘有一个叫侯洪斌的商船老板,从营口装了一船高梁米,运到塘沽下洼,路经一处海湾,被海匪许三头子劫持,连船带人扣下。许三头子放了侯洪斌,让他回家筹款,带齐一千块现大洋,回来换船换人。侯洪斌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许三头子突然被韩复榘招安,释放了船工,船工们驾船拉货回了北塘。
有一个叫刘佩臣的,带领百十号土匪占据黄骅歧口,被称为“刘部队”,附近的羊二庄、新城、黄圈等地,都属于他的势力范围,当地流传:“羊三木,吕家桥,雁过拔根毛”“宁走一千里,不走新城西关”。
刘佩臣手下有个叫从宝彦,是塘沽南开人,带着几个土匪窜到本村丁家,正遇丁某要出门,被从宝彦挟持回屋,将家中财物洗劫一空。又窜到老沙的家里,将老沙的闺女打伤,带走老沙的儿子,让他到老营盘去领尸!
东沽聚祥楼的伙计仝振庚,是山东无棣仝家庄人,过年回家行至小站附近遇上了土匪,全身财物被劫。他的同乡仝永生在东沽华丰楼首饰店学徒,满徒回家,在西沽曹家坟地一段荒野小径遇上土匪,死于棍棒之下。小里寨村有个叫郭宝兴的农民,到天津军粮城一地主家打短工,秋收后回乡,从塘沽登船,到新城西关时遇上劫匪,全部所得和随身的行李统统被劫,还好捡了一条命,讨饭回家。
西大沽有一家姓郑的,开铁工厂,遭了土匪,把郑老板绑走,家里人凑不出赎金,郑老板惨遭撕票。还有一家朱记冰窖,弟兄六人合伙经营,是当地的富户,土匪眼中的肥肉,绑走了朱老五,也是因为那哥儿几个没有赎金,被撕了票。
到了30年代中期,宋哲元出任河北省主席,大力剿匪,派一个骑兵团坐镇盐山,在岐口、羊二庄各驻扎一连兵力,一处发现匪情,全团联合行动,大股土匪、海匪只得逃之夭夭。也有归顺受招安的,土匪李同勋挑号“李道长”,带领百余名手下归顺,宋哲元让他当了连长。海匪许三头子、黑老五也受了招安,由匪变军,这么一来更没人管了,凡是养船户,都要按季度给他交保护费,不交就抓捕治罪,百姓苦不堪言,足可以看出当时社会的混乱黑暗。(文:何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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