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黄沙》中的阎家铺,就像是一座围城,将阎宋两大家族的人围困在城中,出不去也逃不脱。

这个地方男尊女卑,随处充斥着封建迷信又愚昧的思想,那座矗立在阎家铺的贞节牌坊更深深烙印在每一个阎家铺人的血液中。这里的斗争纠缠不休,家法、族规、礼教、人伦,使这座城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刻板教条的重压之下。

比起阎家铺的男人们,女人的人生命运更加悲凉惨淡,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宋家少奶奶舒朗月。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1)

朗月是童养媳,自8岁开始便与宋家牢不可分地绑定在一起,生是宋家人,死是宋家鬼。

她从小嫁到宋家,没有自己的人生,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宋东阳而活。

与东阳成亲后,朗月尽到了身为长房媳妇的责任,任劳任怨地承担家务,照顾丈夫,侍奉比自己还年轻的婆婆。

在剧中,她的扮相并不起眼,比起另外几位女主,她肉眼可见地老了,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剧中的人设。常年的操劳,小心侍奉婆婆和丈夫,加上那些流言蜚语和白眼,要承受这一切,又怎会不老呢?

朗月没有读过什么书,她性格木讷寡言,她有着超强的忍耐力,对一切都能够顺从,似乎能咽得下生活中所有的苦楚,能隐忍一切委屈。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2)

她的婚姻看似稳定,她和东阳的感情看似深厚,但多年来,东阳不能人道,她从未做过一个真正的女人。嫁入宋家多年,她和丈夫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么?还是亲情?

因为她是宋东阳的妻子,两人自然是同一个利益共同体,宋东阳的秘密便是她的秘密。两人结婚多年无所出,外间自然流言蜚语不断,身为妻子她也只能承受。

任凭外人嘲笑讽刺,任凭婆婆焦玉和管家桂兰责怪误解,她不曾向人说出真相,她也根本不能说,只能毫无怨言地扛着不能为宋家开枝散叶的罪名。

如果不是宋东阳不行,朗月本该是剧中最幸福的女人:她爱着东阳,东阳也爱着她,他们青梅竹马,东阳细心体贴,两人连争吵都甚少。可偏偏,她的丈夫不能人道;偏偏,他的丈夫又是肩负着传宗接代重任的长房长子;偏偏,唯一一位可以分担她丈夫重任的东晓又死了。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3)

朗月的命运是悲惨的,她只能隐忍,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人抗下一切,以保全丈夫的尊严,何况,为了争夺宋家当家的位置,他的丈夫必须有一个子嗣。

阎家铺的求子石,大概是朗月去的最多的地方,每一年,她都要来这里摸一块石头,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她还是期待着会有奇迹。

怎奈连那些没有生命的土堆都在讽刺她,每次她总是会摸到一块象征着无儿无女的空白石头。

他们想到了打种,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实施。

于是,便只能接受焦玉的提议,给东阳纳妾,让春分进门。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4)

春分的进门对朗月不能不说是一个打击,一方面,她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一方面又担心丈夫的秘密被春分揭露,而且,她还有个厉害的婆婆。

焦玉要对付东阳,第一件事就是揭穿他无法人道的真相,她要为自己的儿子东晓筹谋。为东阳纳妾,听上去名正言顺且挑不出毛病,东阳和朗月也只能接受。春分进门后,受困于各种桎梏又找不到出路的朗月,逐渐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她不再是那个软弱隐忍顺从的媳妇,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灌醉春分,实施“打种”大计,让春分怀上别人的孩子;她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害死桂兰,以免她抖出宋老爷的丑事,让宋家难堪,让东阳难堪。

她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宋家,为了东阳。不同于焦玉和桂兰对宋家的恨,朗月早已经自觉是宋家的一份子,自觉地维护宋家的一切利益。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5)

东晓的死,对朗月是第二个打击,东晓一死,最痛苦的莫过于焦玉,但东阳和朗月的处境也越发难过起来。

东晓一死,焦玉便失去了支撑,心里想的只有报仇,朗月不得不站出来撑起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未来的家,这个没读过什么书,处事又不精明的女人,不得不做了一个家的当家领导。

她开始学着焦玉那样,不仅行为举止,连梳妆打扮都变了一个风格。但她始终不是焦玉,焦玉的冷静自持她没有,尽管她刻意很大声的说话,满脸严肃,反复告诉众人现在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但她仍然模仿不来焦玉。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不行就是不行,她终于承受不住:“你以为我是在忍受你的无能,不,我是在忍受你们宋家人对我的闲言闲语,我忍了十几年了,我忍够了!”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6)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忍受着别人的闲言碎语,众人都说她不能给长房添丁,为了她的丈夫,为了这个家,她一直保持沉默。但如今,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仔细想一想,在当时的阎家铺,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就会成为全族人唾弃的对象,可想而知那么多年来朗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委屈。

几经变故,面对摇摇欲坠的宋家,焦玉回天乏力,朗月又有何能改变宋家呢?

许是她早已受够了闲言碎语,憋屈得太久,又或者她的确想挑起宋家重担重振长房威望,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疾言厉色,行为处事格外偏激。

她告诉东阳,自己“借种”成功,怀孕快两个月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自我催眠,她太渴望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太渴望成为一个母亲了,于是便自我编织了这个美梦,认为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小生命。

张爱玲推敲红尘(火舞黄沙舒朗月)(7)

她成功欺骗了全世界,让周围的人对她的“丑事”信以为真,但最终却没办法骗过她自己。

当她的月事正常到来,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潜意识里虚构的幻梦,她再也承受不住,干脆用一把剪刀划破自己的肚子,去寻找那个子虚乌有的孩子,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她的尸体在玉米地里被发现,那里曾承载了她和东阳一切的美好回忆。此时,她的手里,还紧攥着那颗象征求子成功的求子石。

她这一生习惯了低眉顺眼忍气吞声,这一次,她决定不计后果与命运抗争,痛快地活出自我。

她第一次向命运抗争,就是走向死亡,这是何其的讽刺,又何其的悲凉。

在阎家铺这片黄土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和守护,如果苟活是一件艰难而不值得的事,那么无牵无绊的死,也许才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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