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候，像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穿过去就能看到名与利。
是草根没关系，无才无貌也没关系，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也能博得关注。
只因人们爱看旦角，但也少不了丑角，人称“凤姐”的罗玉凤是网红们的祖宗，也是网络上的专业丑角。
早在13年前她便懂得了用脸吃饭，凭借着一张不大符合大众审美的脸和惊世骇俗的言论，成为了网络大舞台上的钉子户。
但网红的高光时刻有时效，像荷叶上的露珠，叶子微微倾斜就落入不见底的池中，又或者是日出时刻，无声无色地蒸发掉。
11年过去了，当年说要嫁给陈冠希的凤姐，跑去了国外后过得怎么样了？
1985年，重庆綦江县洋渡村，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她的父母给她取名为罗玉凤，其貌不扬的她，日后将会成为话题中心人物。
罗玉凤家很贫困，家中有姐弟三人，一共五口人分到的地没有多少，还要靠低保维持生计。
7岁那一年父母离婚了，母亲再嫁，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
洋渡村的一墙之隔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是一家国企。
罗玉凤从小便察觉，村里的人在言行打扮上和国企子弟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她，很想成为他们。
兄弟姐妹中，罗玉凤是读书最好的那一个。
据她母亲所言，她从小便不爱和村里的孩子戏耍，就爱待在家中读书。
中考的时候，给罗玉凤敞开大门的有两所学校：一所是大通中学，一所是綦江师范学校。
前者是普通高中，后者是中专。
起初，罗玉凤选择的是前者，但仅仅读了一个星期后，就因家境贫困转去了綦江师范学校。
那时候，她的继父在一家水泥厂工作。
有一次她去厂里找他要生活费，继父从头到脚都是脏兮兮的。
在噪声巨大的工厂里推着装着渣滓的小车，看向她的一刹那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这一画面刺痛了她，唤醒了她对贫穷的生理性恐惧，此后时常浮现在脑海中，甚至是睡梦中。
在念完中专之后，她取得了重庆教育学院的大专文凭。
在此期间，罗玉凤第一次接触到了互联网，混迹在各大论坛的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地——文学论坛。
在那里，她知道了海子、顾城等诗人，爱上了诗歌，还给自己取了一个网名，叫“梦幻”。
在网络上，罗玉凤结识了很多诗友，他们一起谈论诗词，还相约进行线下聚会。
但聚会并没有给罗玉凤带来如期的诗意，反而让她窥见了现实的差距。
那一天，她揣着一张百元大钞赶到肯德基参加聚会，来自城里的诗友们对诗歌娓娓而谈，罗玉凤也沉浸其中。
但诗友陡然来了一句：“梦幻你先吃着吧，我们走了，钱已经付了。”
诗友是好心，却让罗玉凤尴尬不已，她把这形容为“梦醒时刻”。
从那时候开始，罗玉凤打定了主意要在大城市找到一片立足之地。
2006年，罗玉凤毕业了，在奉节县的一所小学任教。
两年之后她递交了离职书，一个人来到了上海。
在老家，她尚且能够有一份体面的铁饭碗，可是来到这一座车水马龙的城市，她投了将近一万份简历也没能找到一个栖身之处。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得在超市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
2009年，罗玉凤开始奏响她的荒诞成名曲。
她首先是在网络上发表了征婚帖子，声称自已获得了许多CEO的追求。
几大商界精英、金融巨头赫然在列，但她表示年轻貌美的自己瞧不上这些老头儿。
这些言论惊世骇俗，但并没有让罗玉凤获得期待中的轰动。
但不久，她便在黄浦江边炮制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征婚。
2009年的年底，罗玉凤在陆家嘴区域散发了逾1000张传单，上面写着征婚要求。
“清华北大的硕士毕业。”
“学习经济学。”
“身高在176到183 之间。”
“只考虑西南地区。”
几条要求筛选下来，世上符合条件的男子寥寥无几，与罗玉凤各方面条件对比更是荒诞意味十足。
一时间，罗玉凤成了新闻版面上的红人，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调剂。
“有个女的，皮肤蜡黄、鼻孔朝天、牙齿外凸，但她想吃天鹅肉。”
2010年1月，罗玉凤受邀上了江苏卫视的一档节目。
在节目上，她自称有着超高智商，前三百年后三百年无人可与之匹配。
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最爱研究人文社科类书目。
问她书单，她答曰：“《知音》、《故事会》。”
就像戏台上总需要丑角，而人们的生活也需要乐子。
很快，罗玉凤就凭借着这一条特殊赛道在网络上窜红。
“罗玉凤”三个大字，充斥了整个网络，但后面必带戏虐和谩骂的字眼。
黑红也是红，凭借着热度她获得包括整形医院、胃药在内的广告的邀约，网传出场一次便有几十万的报酬。
这一年，她参加了一个商业站台活动，和她一起站在舞台上的还有芙蓉姐姐、苍老师。
她们虽站在台上，比台下观众高出一个身子，但却都是被审视对象。
而身穿一身怪兽服的凤姐站在边上，尤为滑稽。
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互联网的戏偶，地位是一样的。
但在罗玉凤的鄙视链里，自己并非末梢。
活动结束后，她轻蔑地甩出一句话，刀尖直指苍老师：“你们不就喜欢那个ji女吗？”
那时候的她并不觉得把自己扮作小丑，迎合观众的审丑恶趣味有什么关系？
她甚至窃喜，自己在某一程度上超越了城里人。
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名气与热度，是许多城里人没有的。
但这种隐晦的窃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侮辱感。
被亲戚拉黑联系方式，走在路上遭到谩骂，还有像古时囚车里的犯人一样，被扔臭鸡蛋。
她参加了节目《中国达人秀》的海选，一向自信张扬的她演唱了一首《爱情买卖》，但还没等唱完整曲，就被评委按下了暂停键。
回到后台后，“啪”地一声一个鸡蛋砸到了她的脸上，黏糊糊的蛋清蛋黄像鼻涕一样缓缓流下。
再看隔壁奶茶妹妹多体面，不需要做博眼球的行为，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想惊世骇俗的言论。
只需手捧奶茶微微一笑笑，便可以收获拥趸。
相比之下罗玉凤太狼狈了，而这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虽然出名了但仍旧被人看不起。
于是她暗自发誓要去世界上最发达的外国城市立足，让瞧不起她的人高看一眼。
2010年11月，国外中文电视台向罗玉凤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其赴国外参加招聘面试。
出乎意料之外，凤姐通过了第一轮的面试，但紧接着的第二轮她便折戟沉沙。
经此一败战，她声称这个招聘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还因此扬言要跑去电视台门口自行了断。
虽然被戏弄了一番，但她对世界一线城市的幻梦并未破碎。
她留了下来，在餐厅找了一份工作。
换了一片水土，但凤姐还是那个在黄浦江边张扬自信的凤姐。
2012年2月，她故技重施，在哥伦比亚大学散发征婚传单。
说起哥伦比亚大学，这真是古早网红的造梦之地。
是凤姐梦中金龟婿就读的学府，也是豆瓣女神晚晚，和奶茶妹妹镀金的地方。
去国外之前，罗玉凤的梦想只是想让那些嘲讽过她的人高看自己一眼。
还曾经放言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除非祖国还需要自己。
但似乎，她在国外的生活，并不比在国内好多少。
2011年8月份，她在社交网站上说要“一把火烧了国外的YI民J”。
疑似移民梦胎死腹中，为此还遭到了控诉。
一年之后又被拍到蹲着身子给别人修脚，样子看上去十分落魄。
还有在地铁上的各种“路人直拍”。
衣物不修边幅，精神面貌不佳。
手捧的仍是她最爱的“人文社科类读物”——《故事会》。
替人修脚的同时，还不忘发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在网络上炮制雷人言论。
讽刺范某、大骂杨幂，哪里红哪里就会有她的身影。
这两位人物没有理会她，倒是示爱陈冠希的时候碰到了本尊发射的冷钉子。
凤姐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要和陈冠希结婚。”
一向不太擅长中文的陈冠希罕见回复：“结你妹！CA！”
至于她是如何在国外留下来的。
有人分析她拿到的是国外的工作许可证，是有有效期限的。
一旦过期则有可能变成非法移民，随时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境。
看来，凤姐从一个小农村辗转到上海，再远渡大洋彼岸，还是未能过上她的理想生活，摆脱草根气质。
上天给的奇异恩典何其甘甜，但它总做不到雨露均沾。
有人转山转水走不出撒哈拉沙漠，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想上哪就上哪。
相比于罗玉凤死气白赖地想留在漂亮国，努力了五年也没有摸上绿卡，奶茶妹妹就幸运多了，此时的她已经升级为了京东老板娘。
2015年大概是罗玉凤最风光的时刻，凤凰W突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让其担任旗下签约主笔。
而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她才从美甲店离了职，这似乎让她与从前的不堪和落魄割了席，让她成为了梦想中的体面人。
令人意外的是她发表的文章并不差，说得上是文采斐然。
其中一篇名为《求祝福，求鼓励》的文章，在发布之后便获得了百万阅读量，不少人看过之后都惊叹于她的文笔。
然而，很快，这一虚幻梦境就被戳破了。
网络上陆续有声音质疑罗玉凤存在找代笔的行为。
还没等事件发酵完成，凤凰W旋即发布了一则解约通告。
2017年，在一场直播中，罗玉凤坦言国外梦并不好做，而且至今她仍旧没有拿到国外绿卡。
“很多人以为在国外会生活得很好，但其实我认为也不太好。”
“之前是做美甲，现在也就马马虎虎。”
“梦只是梦，但梦并不好做。”
“有的人在国外过得狗都不如。”
她的语气，相比从前多了一份赤诚、坦荡。
她还提到，没有文化和英语不好的人，在国外讨生活是以健康为代价的。
有的人做了五年的餐饮，腿上的血管凸起，又黑又粗，清晰可见。
有许多美甲师傅每天都要打磨劣质甲片，粉尘入口鼻，久而久之患上了呼吸道疾病。
其实，这时的凤姐才到了真正的梦醒时刻。
读重庆师范学校那年，互联网像一束强光照进了她的世界，同时也照亮了那一道跨不过的沟渠。
或许她可以慢慢搭一座木桥，花上个5年或者是10年，又或是15年20年走出那座闭塞小县城。
时间虽久，但物质与精神的增长都是切实的。
但她选择了用恶俗与哗众取宠造一座彩虹桥，去了中国最繁华的地方，又去了全世界最繁华的地方。
好似瞬间转移到了上一个阶层，可实际上，都市万家灯火，却唯独没有她那一盏。
猛一回头，綦江县在纽约的十万八千里开外，可似乎她仍旧停留在原地，未前进半分。
2019年5月，华为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在此关头罗玉凤再大作特作。
苏宁率先向她发起炮轰，声称绝不会再向凤姐兜售任何一部手机。
事情发酵后不久，罗玉凤自觉不妥，发表了一则声明，声称自己并不知晓贸易Z一事。
但古早时代便占据流量高地，又喜好针砭时弊的她，真的会不知道吗？
11年前，她站在黄浦江边意气风发，一字一句搅动网络风云。
扬言要和陈冠希结婚，要成为人上人的凤姐如今过得怎样？
最近的一条动态是在公园里拍下的一对新人结婚照，配文的字与句间，似乎有无尽的孤独、失落与无奈。
如今已经36岁的她没有嫁给陈冠希，也没有成为人上人
再后来，人们发现她国内仅存的一个发声渠道被注销了。
如同露珠滚下荷叶一般，不着痕迹，甚至在水面上激起的波澜也未持续几秒。
十几年后“罗玉凤”这个名字被归类到网络的古早时代，不去主动检索就看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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