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现实主义内核加上神话外衣的一部古典作品,在明朝时出现了《西游记》、《封神演义》这样优秀的长篇神魔小说,同时还出现了《金瓶梅》这样优秀的现实主义世情小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红楼梦》是世情小说和神魔小说的综合之作。
但《红楼梦》中的神魔仙侠属性显得很特别,因为他们不是为打斗而生的,更不直接干预人世间的事情。从女娲补天的弃石到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的爱情,再到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及行走世间的一僧一道,他们的存在都只是为了交代出《红楼梦》这部作品的由来。除去这些元素,《红楼梦》会显得失色不少,但仍然是一部现实主义杰作。
那么曹雪芹是因为艺术上的需要才引入神魔写法的吗?个人认为不单是这样,或者是说最初创作的时候,曹雪芹是为了避免遭到文字狱的迫害才想出这种创作手法。上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文网最密、文祸最多,尤其在乾隆时期到达了一个极致。曹雪芹又是以自身身世为背景创作《红楼梦》,如果写成《金瓶梅》一样的现实主义作品,那么小说必然没法流传开来。
而魔幻现实主义从文学源流上来说是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综合,但又超越了它们各自的局限。20世纪世界的前五十年,可以说是现代主义文学和现实主义文学交锋的年代,因为现代主义是对现实主义的一种反叛。卡夫卡、乔伊斯、普鲁斯特、伍尔芙和福克纳等一系列文学巨匠都是现代主义大师,相比之下,现实主义文学要失色不少。
到了上世纪50年代后,拉美出现了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以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的《玉米人》、胡安·鲁尔福的《佩得罗·巴拉莫》及卡彭铁尔的《这个世界的王国》为代表,当加西亚·马尔克斯凭借《百年孤独》获得198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后,魔幻现实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极大地轰动。当时的中国文坛的年轻作家,几乎没有作家不谈论魔幻现实主义。莫言、陈忠实和余华等人更是直接对它进行不同程度上的模仿。
加西亚·马尔克斯
一谈到现代主义文学,很多人不免感叹中国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开始模仿西方,却忽略了《红楼梦》中的现代性。
下面说说曹雪芹《红楼梦》和魔幻现实主义的区别,魔幻现实主义是在现代主义和现实主义文学理论成熟的情况下产生的一种新的文学流派。而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在理论不充分的情况之下,凭自己的摸索独自创作出来的一部杰作。在具体的写法上面,还是有区别的。最明显的就是《红楼梦》中的现实与神话的时空是相对独立的,而魔幻现实主义是将魔幻和现实置于同一个场景中。加上《红楼梦》比魔幻现实主义早了一个多世纪,所以断不能说《红楼梦》属于魔幻现实主义(昨天在悟空问答见到一个朋友问这个问题,故有此说明)。
曹雪芹先生雕像
凭一己之力,将现实主义写法和神魔仙侠写法融为一体,这充分说明了曹雪芹的天才之处。《红楼梦》的意义不仅在于揭示了封建王朝衰落的原因,不仅在于它是一部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还在于它从写法上来说完全领先于那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同时代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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