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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的追忆是那种强烈的带有情感色彩的回忆,回忆中的印象将会每每用细节精心描绘出来,以此装饰词人当下的旧时心事:伤春在落英装点的春愁,悲秋在枯荷装饰的秋声,忧生是“无处不遗恨”。陆游《蝶恋花》“陌上箫声寒食近”),怀古是“千古凄凉,兴亡事但悲陈迹”(张孝祥《满江红》),咏物在于“断肠无限陈迹”(赵长卿《念奴娇·梅》),送别是“南渚送船,西城折柳,遗恨在天涯”(赵长卿《一丛花·暮春送别总之“览遗踪,胜读史书言语”(戴复古《满江红·赤壁怀古》),词人是以审美的而非知识的态度面对旧时心事,词人追怀往事的心情、感觉就是保存在落英枯荷般的遗痕之中,并通过这些遗痕形象地呈现给读者。那着意描绘的心灵细节,既是一个个历史瞬间,也是萦怀不绝的心情片段,更是唐宋词极具美感的信息单元品味词人追忆情怀下的审美遗痕,可以更深刻地咀嚼词人的生命体验,欣赏唐宋词独特的韵味。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1)

陆游《梅花绝句》

首先,“多情只有旧时香”(王寀《玉楼春》“屏晓梦鸳鸯侣”)。遗痕意味时间的消失,但词人却常从生命痕迹中求得一份惬心的美感,而不停地歌唱。词人描绘遗痕,不是简单地要回到过去,回到自然,而是通过心弦弹奏出的旧心事,谱写因时间消逝而引起的一种美感心绪如同赏玩一枚生锈的古币,伤感中唤起的或是一种悠闲的富足雅趣,或是一缕凄凉的孤寂情怀,或是一丝时光不再的别有滋味,或是永远说不清的微茫体验。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2)

多情只有旧时香

此类追忆的遗痕主要有两种印象契合而成:一是过去情况,多为饱满、欢乐的印象;一是现在的想象,多是落花流水、物非人亦非的印象。柳永《雪梅香》(景萧索)云:“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愁颜”内涵双重性,他时欢颜,此时愁颜;“雅态”亦是融合过去与现在情感变奏的关键在于“雨迹云踪”的遗痕体验中,心情不免怅惘,但残留的遗痕的碎片又是此时体验的一种美感的形式。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3)

柳永《雪梅香》

物是人非,有时又是物非人亦非,词人对旧痕的执著,体现了对生命时间的心灵的、情感的感悟。张先《南乡子》(何处可魂消)说“记得旧江皋。绿杨轻絮几条条。春水一篙残照阔,遥遥有个多情立画桥”。记忆中的旧江皋的三个场景,实则是条条轻絮、春水残照、画桥孤立三个碎片连成,典型传递出词人赏玩旧痕的审美追忆心态。秦观《千秋岁》水边沙外)咏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则是遗迹一片,思如海。侯寘《风入松》(少年心醉杜韦娘)乃是重游西湖,“记旧游、凝伫凄凉”之作,而“入扇柳风残酒,点衣花雨斜阳”的碎片印象,与其说是眼前景象,不如说是追忆旧游的心情刻画,是对“空烟水微茫”的旧痕的修饰。可见词人善于通过遗痕抒发一种情感性的时间。在词人心里,过去的那一刻总是沾染情绪的某个印象、场景、人物…词人的过去始终在那似乎既定的心灵事实中滋长,故而他们乐于抒发旧痕迹,以此来补充时间性的损耗和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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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南乡子》

然损耗与缺憾又意味着有过,打上时间烙印的情思遗痕具有情感生命积累的象征意义。“红叶落,菊花残,都是关情处”,词人留恋于遗痕,心为之动,情为之迁,不是消极地记录遗迹,是在诉说情感的旅程,并在其中求得生命自足的快适,引发某个时期心情的深邃性。那些积淀了词人的生命厚度的情思遗痕,虽多被两性眼光浸润但像雨丝云迹、春痕等,往往都是通过自然生命的演变,唤起青春、富贵、好的愿景词人由此观照了自我生命的长度与厚度,而有了无穷韵味的滋生。如春痕,或是“肠断魂消,看却春还去”(冯延已《鹊踏枝》),或是“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王安国《清平乐》)或是“小颦若解愁春暮,一笑留春春也住”(晏几道《木兰花》),或是如柳永《秋蕊香引》说的“留不得”(这首悼亡词上片以光阴似箭好花易歇、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等,说明美好的感觉是十分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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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延已《鹊踏枝》

下片“风月夜,几处前踪旧迹”,特别是“忍思忆”显豁地呈现词人追怀心态下的旧迹观照;词人便通过两性离合留下的遗痕,诉说着他的生命意识,旧旧时心事在审美追忆中,荡漾着耐人咀嚼的韵味)。而不管如何叹息,“留春住”都成为词人描绘春痕的终极态度,通过对时间的伤感体验反映出词人对生命价值的异常敏感性。其次,旧时的时空片段、情思残片,却成为美饰词人心绪的逝而不返的永恒瞬间。辛弃疾《祝英台近》(宝钗分)“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倩谁唤、流莺声住”,以妖艳的片片飞红的瞬间印象装饰断肠心绪,欲落犹滞,孤独却思安顿,故有唤出流莺声住的刹那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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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夜,几处前踪旧迹

姜夔《凄凉犯》(绿杨巷陌)云“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卢祖皋《清平乐》(锦屏开晓)云“旧时驻马香阶,如今细雨苍苔”。刘镇《汉宫春·郑贺守席上怀旧》云“人去后、庭花弄影,一帘香月娟娟”。词人极为擅长以遗痕片段来美饰那无法言说的瞬间心情。因为心情已属抽象存在,而刹那间的感觉更无法诠释,瞬间的情感体验唯有想象中的翠凋红落、细雨苍苔、庭花弄影、一帘香月娟娟,方足以传递。瞬间的片段、遗痕在,词人即在,心情即在。词人追怀旧事,玲珑娟秀之笔便常表现在那些刻骨铭心的印象片段的塑造中由此,对人事历史予以虚拟化、形象化,如柳絮挂风,似有若无,要眇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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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七引古今诗话》云:有客谓子野曰:“人皆谓公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公曰:“何不目之为张三影”?客不晓,公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堕风絮无影’,此余平生所得意也”。苕溪渔隐曰:细味三说,当以《后山》《古今》二诗话所载三影为胜。“张三中”之说,出自张先《行香子》(舞雪歌云词,该词结语云:“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三中”是张先词乃至唐宋词的常见主题,但仅以此概括出词中主题,既让张先本人痛心,也不为胡仔同意。原因便是“三中”为坐实理解,“三影”为审美把玩。后者才能真正概括出张先词乃至唐宋词本色的语言魅力。“影”字既道出词人重在想象的实感尤其是叙事在词中的痕迹特点,指出了“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在词中的印象式形象特征,又把词的音乐性的抽象、含蓄及似有若无的特点更好地揭示出来了。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8)

《行香子》词石刻

进而,词人的审美瞬间的印象更多表现为一种“偶然”体验“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审美偶然原本是艺术创造的特殊方式,它带来的新异感、直觉效果充分挖掘了审美主体的官能与心能,留下了可以咀嚼的时空,久而愈浓。但对词人来说,审美偶然又有一种特殊性。与歌妓相处,是唐宋词人常有之事,但交往且能产生情感,毕竟存在诸多的偶然。天天见面的,那是妻子,那是日常态度,而与妻妾之外的异性交往产生感情又多与偶然经历有关。当词人通过回忆写进歌词时,又是一种艺术创造,偶然的情感触动是词人即兴诗意的有力传递方式。于是,抒发“偶然”经验,描绘一个个情感瞬间便成为词作审美遗痕的突出内容。晏几道《临江仙》云: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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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由此词可知,词人与这位女子大约见过三次面:第一次在某年的端午节,地点在一个台阶前;第二次在某年的七夕,地点在女子的绣楼上;第三次在某年的深秋,地点在一个庭院前…此后女子远去,词人再没有见到。词人与此女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但反映的问题却是深刻的:词人显然是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好感,且这个好感上升到担心此女子到底嫁给了谁的问题。每次偶然相逢,便是一个审美瞬间,词人完全以直观态度观照了这个对象的美貌装扮,抒发的也是词人纯粹的相思之情。词人没有陈述任何功利性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女子的美占满了词人心灵的全部,直至“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在唐宋词人中,小晏是很善于描绘审美偶然的,尤其是初次相遇却又永久分离,第一印象将成为词人永恒的美丽回忆。如《采桑子》词的思路就是如此:

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歌罢还顰。恨隔炉烟看未真。别来楼外垂杨缕,几换青春。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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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配图

词人难以忘怀的楼中粉泪人,就是初次见面时的偶然的审美瞬间印象。很显然,词人乐于描绘偶然瞬间的美感,目的并不在瞬间遗痕本身,而是在诉说一种永恒的情思,追忆那无法拂去的美的印象。他们要在偶然与必然、瞬间与永恒间构筑一个调和态。那些弥漫在词人心灵的瞬间遗痕,形象地揭示着词人对情感永恒的生命感悟。

再次,词人追忆,目的是抒发现在的感受,词中遗痕意象中的过去情思,其实写在体验旧事的现在心情之中,即所谓“少年情事老来悲”(姜夔《鹧鸪天》,“巷陌风光纵赏时”);而现在的体验又将是未来的“过去”,即所谓“而今乐事他年泪”(朱服《渔家傲》“小雨纤纤风细细”)。于是,词人在审美追忆中有一个完整的时间之流:以现在追忆过去,而现在又是未来的“过去”。如此循环,情思当自悠远,此为词体言情所以有韵味的地方。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11)

小雨纤纤风细细

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周端臣《木兰花慢》霭芳阴未解)“料今朝别后,他时有梦,应梦今朝”。词人喜欢追寻“过去”的审美瞬间,就是通过曾经的瞬间构筑“现在”时间,“我们之所以有权在过去中寻找深度,是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够证实过去孕育着未来”。词中的瞬间遗痕,正是词人凭借当下的心情,经审美追忆淘换出的心弦节拍,处于运动状态的印象世界。它们或密或疏、或快或缓,但无不情思一线,一气贯注。于是,遗痕意象记录的词人的伤心忧愁、快适、闲雅既是过去的,也是未来的,更是当下的。那些不经意的当下触著之语,传递着瞬间心绪,却又走向时间的悠远。这种词体的韵味充分体现了抒情诗歌的本色性,因为“一首抒情诗的全部创造都是一种主观经验的意识,而主观性的时态,则是无时间性”的现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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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声声慢》

明乎此,我们对诗词中的现在时间有了深刻的认识。这是一个正在流逝的瞬间,一个急切需要追忆的“过去”。于是,一种正在消失的遗迹,便足以反映词人体察遗痕的细微之心。它们或许正是词人眼前所见的实景,但一则意味着某个对象即将成为遗痕,二则在词人“过去”的经历中无数次的出现,已是一个可以循环的“传统”遗痕。柳永《卜算子慢》(江枫渐老)云“对晚景、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云“去年春恨却来时”。刘过《水调歌头》(春事能几许云“只怕春光归去,片片点苍苔”,一个“怕”字正说明苍苔片点的春痕,既是自然循环变化的信号,也是词人十分熟悉的旧心痕。这种即景即情式的审美遗痕的双重性,还典型表现在对遗痕的量化描绘上。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13)

江枫渐老

这种描绘除经常提到的贺铸名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唐宋词中其实还有很多。又如叶清臣《贺圣朝》(满斟绿醑留君住)云“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描绘春痕也是“无影无踪,无凭无据”,然数字化的“忽以称称,忽以量量”,是审美残片意象的典型表述。看似精确,实则是无法称量的心绪表现片片遗迹正在进行中,淡淡感怀也在滋生延续,幽怨而蕴藉,若隐又若显有理无理间,神意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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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感怀

第四,词以悲为美,蕴涵着词人某种深刻的生命意识,审美遗痕便是一个典型。此处从“催”“瘦”两个意识来说明这个问题。“催”字总与词人的一种本色生活状态相联系,如劝酒词是词的一种自然形态,然歌妓劝酒就是一个“催”的行为;如香闺词也是词的一种本色形态然士与歌妓的相处总会受到时间、地点及规矩的束缚,被“催”也是常见现象唐宋词中的“催”字便往往与此有关,而表现的却多是词人的一种厌“催”情绪,一种与“留春住”等心理欲望相对的无可奈何的时间体验,也预示着词中审美遗痕大量出现的必然性。吕胜己《谒金门》云:

歌罢奏。敛步拂开罗袖。宝扇轻摇香汗透。软香沾素手。小立偎人良久。一寸娇波横溜。心事未言眉已皱。无端催劝酒。

这是劝酒之催,“无端催劝酒”“无端”二字道出词人厌“催”之情。因为这个“催”戕害了词人对这位歌妓的审美,是对词人审美静思愉悦感的损伤,也是对审美时间的遏制。又如别离词的“催”,词人对情感总有一种执著情怀,结合是恋情的归宿,交往是友情的方式,安顿是亲情的价值然而,别离将使之短暂地失去,“催”字又加快了失去的速度。于是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伤感道“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杨无咎《忆秦娥》痛楚而云“情难足。不堪黄帽催行速。催行速。扁舟一叶,别愁千斛”,而黄公度《青玉案》无奈地说“邻鸡不管离怀苦。又还是、催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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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酒词

再如节序词中的“催”,在伤春悲秋的时间体验中,更具有生命的象征意味,尽管有部分节序词的“催”字反映出对生命气息的欣喜之情。像初春词中那落梅如雪、野桃红小的遗痕,正是新春的生机之象。此时,词人抒发“老夫不管春催老”(杨万里《忆秦娥·初春》的感慨,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过总体而言,节序词中的“催”则是遗痕片片的毒手。像留春春不住的斑斑遗痕,既是自然规律,也是词人留恋富贵的心态反映。可以说,任凭“贵族式的眼泪”流淌是词体富贵气象的一大特点。李清照《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云“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写出词人的惶恐之感;杨无咎《齐天乐》(后堂芳树阴阴见云“疏蝉又还催晚”,弹奏着词人无可奈何的心弦;陈从古《蝶恋花》(日借轻黄珠缀露)云“那堪更著催花雨”,则是无法忍受的情绪,而刘克庄《长相思·惜梅》云“寒相催,暖相催,催了开时催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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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上述春瘦现象无不是自然规律演变中必然出现的现象,但词人精心写“瘦”,亦物亦人,是词人由观物至观我的心灵印象,传递的则是词人本色的伤心怀抱,因此种种“瘦”痕的本质是心“瘦”。为此,词人写“瘦”时,尤喜欢通过比较物瘦与人瘦,以此强调人的心灵之瘦。如周邦彦《一落索》眉共春山争秀云“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云“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程垓《摊破江城子》娟娟霜月)云“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等同时,词人的“瘦”似乎总与一些珍贵东西的失去有关,故伤感凄凉、无可奈何;虽有所失去,却在生命经验中有所积累,故而“瘦”现象又始终在印证词人的某些感情及信念的存在与执著。故词亦以“瘦”为美,出现了比“瘦”、欲“瘦”及细致刻画“瘦”痕的现象。

唐宋词格律介绍(唐宋词里描绘的心灵细节)(17)

李清照《醉花阴》

或许可以说,这是词人的一种残缺审美,亦确实具有超越功利目的的意义。秦观《水龙吟》(小楼连远横空)云“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这是名缰利锁致使天也瘦。贺铸《雨中花令》(清滑京江人物秀)云“弱柳飞绵,繁花结子,做弄伤春瘦”,这是繁花结子的实际欲望使人恨花易凋残,失去了对花的审美。而词中频繁出现的“为伊消得人憔悴”之类的相思人瘦,也因为相思的审美距离超越了实际的结合,而“相思着结合”才是审美的爱情。至此,词人沉湎于“瘦”现象的描绘,乃是词人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审美惬意,体现了词人的审美关怀,丰富了唐宋词的艺术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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