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1)

枞阳话,隶属于汉语八大方言中的江淮官话,细分则归于江淮官话中的“洪巢片”,但在新版《中国方言地图集》中,枞阳与安庆、桐城一起已由原来的“洪巢片”改属于“黄孝片”。且笔者发现,在日前出版的“桐城特色文化”系列的《桐城方言》中,其编者与序作者就“桐城方言”的归属却各有倾向,即对以上的前后两个提法各采一辞。这种模棱两可、难以定夺的尴尬,足以窥见本区域内方言的复杂性与特殊性。

枞阳与桐城两相毗邻,“自古一家”,包括方言在内的各种文化有极大的相似性与共同点。但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及人员流动性等因素的不同,两地方言依然同中有异、自成特色。譬如,外地人对于枞阳人,有“枞阳大萝卜”的称谓,这一方面是指枞阳盛产味道特别、营养丰富且蕴含耐人寻味之文化的“大萝卜”(以枞阳镇七里头出产的最为优质),另一方面则是指枞阳人尤其是其中称作“东乡”的那一片广大区域方言“土气”十足,在语音、词汇上令外乡人难以捉摸,却又极有品赏的“韵味”。笔者曾经在北方读书,同班同寝室另有一位安庆太湖老乡(太湖话属于“赣方言区”),因我俩说话最初莫不令北方同学根本不知所云,所以有人这样譬喻:“枞阳人说话像吵架,太湖人吵嘴像卖唱”。确确实实,咱枞阳人说话令外地人难懂,仅语音方面就难以让人融通,其汉字发音调值与普通话相比,“音长”短促,收尾急速,且十分完备地保留着中古的入声字,发音时值尤为短促,以喉塞音突然收尾。

笔者于枞阳土生土长,除了青少年时代曾于北方读书几年,一直辗转于枞阳城乡的多所学校工作,且时常不间断地赴各乡镇村野走动,是谓文学“采风”或文史调研等,接触了本乡本土不同文化层次与年龄段的男女老少。由于职业的特点以及对乡土文化的不断关注,本人感知到枞阳文化的精深渊博,同时也窥见洞悉了本土方言的独特与魅力。因而时常探究与搜集,枞阳方言与普通话在语音、词汇及语法上存在哪些差异?枞阳方言与周边区域方言有何联系?甚至枞阳不同乡镇片区之间在方言上又有哪些差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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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具特色的语音是枞阳方言的直观标志

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2)

早年出版的《枞阳县志》(以下简称“县志”)以枞阳城关地区中老年人的语言为代表,对枞阳“方言”作了简要的记述。如在“声母”方面,枞阳方言共有18个辅音声母和一个零声母,比普通话少了三个翘舌音声母和一个边音声母,多了一个舌面后鼻音声母(nɡ)。由此显示,在枞阳方言中翘舌音声母已基本归入平舌音声母,边音声母消失为鼻音(n)声母,与此同时,在枞阳方言中有大量普通话零声母汉字均冠以舌面后鼻音声母了,如“爱、岸、恩、我、昂、鸭、牙、袄、碍、咬、硬、矮、藕”等。在韵母方面,枞阳方言共有41个韵母(共由11个元音和一个鼻辅音构成),而普通话中的实际韵母共有39个。通过比较不难发现,枞阳方言中已没有后鼻音韵母,而且很多鼻音韵母已经混合在一起,以至于“枞阳”与“振阳”不分,“群人”与“穷人”不分,“中子”念成“君子”,“春风”混同“春分”,等等。再则在调类与调值方面,一是枞阳方言完备地保留着中古的入声字,且有舒、促之分;二则是普通话里阴平汉字的“高平”(55)在枞阳已是“低降”(21或31)化,普通话里阳平汉字在枞阳方言中只是“中升”(13或24),而且十分短促。

然而县志所表述的基本上尚属于江淮方言的共同特征,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并未凸现枞阳方言在语音方面所存在的最特殊之处。就此,笔者有以下几点浅见:

1、中古语音中“庄、章”类正齿辅音已牙音化,并相应使部分韵母发生音变,如“主人”念成“举人”、“中国”说成“君国”“猪婆”说成“驹婆”“读书”念成“读虚”、“嘴唇”说成“几裙”、“搞船”说成“搞拳”等等。

2、古见、晓组舌面齐齿呼的字读舌根音,声母舌面音j【tɕ】q【tɕ′】x【ɕ】韵母中带i的字,都发为舌根音g【k】k【k′】h【x】,即尖音发为团音。如:家【tɕia】在方言中读成【ka】,讲【tɕiɑŋ】在方言中读成【kɑn】,间【tɕiɛn】在方言中读成【kan】,街【tɕiɛ】在方言中读成【kai】。在这种音变的情况下,除了声母,韵母也会相应发生一些变化,包括音素的丢失或改变。如:敲【tɕ′iɑu】在方言中读成【k′ɑu】,掐【tɕ′ia】在方言中读成【k′a】,去【tɕ′y】在方言中读成【k′i】,等等。 由【ɕ】到【x】的变化如:下【ɕia】在方言中读成【xa】,鞋【ɕiɛ】在方言中读成【xai】,巷【ɕiɑŋ】在方言中读成【xɑn】,咸【ɕiɛn】在方言中读成【xan】等等(以上括号内为国际音标,下同)。

3、有不少中古音的保留,如“今天”“明天”两词,除了各自后面的词素“天”换为“朝”字, “今”字若读“跟”,“明”字若读“门”;还有“下面“说”下头“,其中”下“读若”哈“,等等。

4、存在有不少“合音字”,即合两个字或多个字之音急读而成一音。合音字明代顾炎武谓之“反切之语”,如古代汉语的“之于”合为“诸”,“不可”合为“叵”,“何不”合为“盍”,“而已”合为“耳”。合音字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也有,如:“呼噜”合为“齁”,“糊弄”合为“哄”,“窟窿”合为“孔”等。枞阳“东乡”方言里的合音字,有的字音音素构成十分特殊,如“咪” 〔miA〕(是什么呀),“木” 〔mə〕(为什么呢,什么事呢,语调下沉), “唛”〔mai〕(为什么啊,语调上扬)“喏”〔nuo〕(哪个人),这些都相当于疑问代词,由于以两个甚至三四个字的音急读而成,以致省略了某个音素或字音。再比如“没有”这个意思,在枞阳东乡发音【miəu】(枞阳南乡则发音【niəu】,读若“纽“),也属于合音字,可写作“冇”。

5、在韵母方面,合口呼韵母的【u】部分均被省去,韵母为【uɑn】的多读成【on】,如“端”“算”“穿”“关”等,韵母为【un】的则通常省去【u】,直接读成【n】,如“吞”“蹲”“村”“尊”等。

6、古蟹、止两摄合口端组、精组如“醉、罪、岁、碎、脆、催、对、腿”等字,枞阳东乡“新派”将韵母【uei】省去【u】,直接读为【ei】,而“老派”在念读时将韵母直接读【i】,甚至将舌尖声母变为舌面音,即“醉、罪”读“记”,“碎、岁”读“细”,“脆”读“气”,“催”读“期”。还有“类、累、雷” ,则将韵母【ei】直接读【i】了,若读“利、腻、梨”。

7、声母舌面音j【tɕ】q【tɕh】x【ɕ】韵母为ü的字,枞阳方言在念读时韵母变化为【i】,甚至声母也发生了变化,如“徐、去、蛆、絮“分别读【tɕ′i】【tɕ′i】【tɕ′i】【ɕi】,即相当于“齐、气、期、细”音。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举不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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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复杂的词汇是枞阳方言的魅力所在

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3)

“一个小老几,瘦子跟麻荄一号的,头毛梳子清个拉丝的,苍蝇子都巴不住脚,脸上雪花膏搽子香喷喷的,括子个黑俺睛罩子,戴子个白手妈子,把个花手捏子塞在高头小荷包里,还突会露出一个拐,飚劲。骑子个破钢丝车子,在杨家市盖心个人网子里钻过来扭过去,车子除了铃铛不响到处响,烧包子样。哪晓得促猛子过来一个奶儿门,车子就凑她一个撞子,一哈撞子她湿德波子,手里买的豆腐干子泼一地个的,这个老几嘿得脸都煞白个拉机的。正想遛,哪晓得在下该头被一个黑脸蛮劳力躖子不让走,这老几问他是老几,那蛮劳力感,老子是她老板,她是老烧锅的,嗯跟子撞子老嘎里,想跑?不放桌!跑掉和僧,跑不掉庙!”

这是枞阳东乡流行的一句方言笑话,独特的语音、生僻的词汇,外地人简直不知所云,你若是枞阳本地人,不但听得懂,而且会禁不住哈哈大笑,因为你会由此在脑海里幻出了画面,如临其境,还体会到那份方言乡音的“韵味”。

笔者认为,枞阳方言在词汇上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1、日常活动的“动词”“形容词”,很多在字形、读音上都极其生僻,甚至有音无字。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伸手蹬腿,摇头晃脑,是日常生活少不了的动作。其中说话与动作有时在同一频率下进行,这具体的动作及其特性必然以特定的动词或形容词表示。如:

“猋”, 读若“彪”,本意为犬跑的样子,引申为迅速奔跑,如“昨个那个家伙吓得尾巴都猋直子”。

“跶”,读若“达”,本意失足跌倒。如“那家伙走路不小心,一下跶倒子,跶得不轻”。

“眙”,读若“痴”,本意是瞪,直视。如“就他那个德行,我眙也懒得眙的”。

“潽”,读若“谱”,阴平声,本意汤汁沸腾后溢出。如“这下坏子了,你把锅里稀饭搞潽掉了”。

“嘐”,读若“抛”,意思是说大话,吹牛,不沉稳。如“那家伙说话、做事嘐得很,靠不住”。

“嫽”,读若“撩”,阴平声,意思是戏弄、逗弄。如“莫怪狗咬你,它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嫽它呢”。

“嬲”,读若“尿”,指女子风骚,喜欢勾引异姓。如“那女的嬲得很,怪不得男的惹她”。

2、与普通话的构词方式不同或截然相反

有下面几种情形:

(1)、枞阳话是单音节词,普通话是双音节词(“/”前为枞阳方言词语,“/”后为普通话词语,下同);或者相反,枞阳话是双音节词,普通话是单音节词

街/街道 咳/咳嗽 客/客人 屋/房屋 饭/米饭 本 /本钱;

吓/害怕 巧/便宜 抠/小气 唏/叫喊 盘/玩弄 呵/讨好

奶/乳房 答/理睬 暴/初次

以上,枞阳话有的保留了普通话的一个词素,有的完全没有保留。

麻嘴/涩 圩埂/堤 脚鱼/鳖 冰冻/冰 哪个/谁 腰子/肾

咸盐 /盐 香葱/ 葱 通菜/藕 肩膀/肩 蒜子/蒜 生姜/姜

(2)、在语素组合上不少枞阳方言与普通话恰恰颠倒

定规/规定 得亏/亏得 欢喜/喜欢 背脊/脊背 宵夜/夜宵 该应/应该 家去/去家(回家)

(3)、地方特色的词根运用造成词形上的差异

落雨/下雨 起风/刮风 顺手/右手 反手/左手 上昼/上午

今朝 /今天 沙牛/母牛 刀鱼/鲫鱼 牯牛/公牛 草狗/母狗

旧年/去年 开先/首先 乃尾/结尾

3、大量的“子”缀词,使枞阳话韵味十足(括号内为普通话同义词语,下同)

蚂蝇子(蚂蚁 )、 苍蝇子(苍蝇 )、 手捏子(手帕) 、 信壳子(信封 ) 露水珠子(露珠)、 黄荆条子(黄荆 ) 、吃饭桌子(饭桌 ) 、鹅毛扇子(毛扇)、枕头套子(枕套) 、继父老子(继父)、光棍头子(光棍)、现世报应子(现世报)、眼睛罩子(眼镜) 、灶蚂子(蟑螂)、背搭子(背心)

4、许多“自创性“词语,构成枞阳方言第一特征词(本区域普遍通行而区域外少见的词)

如:大胯(大腿)、 胳几窝(腋窝)、 湿德波(膝盖 ) 、下巴颌(下巴)、心口(心脏) 、手指蓬子(指甲) 、手颈子(手腕)、 尿气脬(膀胱)、罢罢的(故意的)、突会的(特地的)、打踢跘(做事不顺利、遇到挫折)、好新新(对新鲜事物好奇)、不好过活(生病、身体不舒服)、扯霍(闪电)、麻布澡(裤衩)、堂心(客厅)、锅心(厨房)、日头窠里(太阳底下)、 夹巴舌(说话不清楚的人)、徊昏头(糊涂人)、皮条(办事拖沓人)、喳哇人(直性子人)、闷头驴子(木讷、不爱说话的人 ) 、雀(奇怪)、高低(总是、一直)、大海(粗心)、癞辣蛄(蟾蜍)、 坎猫(青蛙)、蛇虫(蚯蚓)、 檐老鼠(蝙蝠)、 蛅蜺子(蝉)、老哇子(乌鸦) 、接下巴(插话)、 六谷子(玉米) 、 芦西(高粱)、河瓢(蚌)、椒椒(叔叔,此为靠近桐城地带的方言)。

这些词语大多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因而十分鲜活生动、朗朗上口。

(5)、与区域外类似的方言,体现了枞阳方言的融合度与丰富性

枞阳位于长江北岸,地处江淮官话的西南面,其东、南、西分别与吴语区、徽语区及赣语区等相邻接壤。地理位置以及人员流动等因素不断造就了枞阳方言的如此面目。首先,枞阳古属“吴头楚尾“之地,先后被吴楚交替统属,很难不受其两地方言的影响;其次,东晋的“永嘉之乱”及“黄巢起义”,先后两次大量中原汉人南迁进入江淮地区,使中原官话在本地区逐渐流行;更为主要的是,明初及“天平天国”战乱后,分别有大量赣地、吴地与徽地的老百姓先后北渡移民而来,相应的方言开始融入了本地区,自然不断受到影响,并不断丰富着。

考察方言影响的主要依据有词语,在词语方面,如枞阳话与吴方言相同的有:桁条(房檩)、溫吞滚(水不冷不热)、睏(睡觉),驮(遭受,如“驮打”、“驮债”),等;枞阳话与赣方言相同的有:荷包(口袋)、来尿(尿床)、一错(一小截,数量词)、较(读若“告”,意思是“比试一下”)、猴(羡慕,想得到)、母舅(舅舅);枞阳话与徽语相同的有:麻布袋(麻袋)、手板心(手心)、衫袖(袖子)、絮被(棉被)、喳饭(烫饭),等等。

此外,透过许多词语不难发现枞阳方言还可能受到更多外区域方言的影响,如蒙古语、湘方言或客家方言,如大大(爸爸)、爹爹(爷爷)、姆妈(妈妈)、欸毑(娘)、玛胡帽子(纱帽),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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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活多变的语法功能是枞阳方言的强劲生命力

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4)

“那会我正在家里把金鱼食,见他手里拿一把紙扇子进了院子。我赶忙把他让到书房里坐,把好茶叶子把他泡了壶茶。他大概眙见这壶把子有点开裂了,就开口说,你回头把这壶把我可照?这可是正宗宜兴紫砂壶,收藏的古董,怎么轻易把人家呢,我没有做声。他立马把脸拉多长,扯脚起身要走。我留他吃饭,他说,这把破砂壶顶多只卖百把两百块钱,相当于馆子里吃顿把饭,你就这么小气?他由于说话用劲,手里的纸扇子把撕破了。后来,为缓和局面,我就手把一幅他喜欢的字画把他了。“

上面这段生活小场景,基本上是使用枞阳方言描述的,其中出现最频繁的一个词是“把“,它们在词性上互不完全相同,分别为动词、名词、介词、数量词等,且有的虽词性相同,意义或用法却并不一样。由此侧面反映了枞阳方言在遣词造句上的灵活多变性。

由于语法在语言三要素中最稳固,受地域因素干扰的程度最小,枞阳方言与普通话及区域外方言的差别相对是最小的,尽管如此仍能从枞阳方言中发现其丰富性与复杂性。如前文所述的“子“缀性词语的大量存在,这事实上也是枞阳方言语法特点之一,“子”不仅缀于名词之后,而且还缀于动词、形容词之后,相当于普通话的“着”或“了”等,因此这不仅是词法现象,而且是语法现象,因涉及到“词语的虚化”和“语义韵”原理,这里暂不深入描述。以下仅从形容词的各种构词方式,一斑窥豹,谈谈枞阳方言的语法特征。

1、形容词冠以虚化的词素再构成“的“字式(+形容词+的),或者再将前面的词素重叠化(+形容词++形容词+的),如:(硬——铁硬的——铁硬铁硬的)、(亮——雪亮的——雪亮雪亮的)、(软——猫软的——猫软猫软的)、(满——撇满的——撇满撇满的)、(长——甩长的——甩长甩长的),等等。

2、在形容词前面进行修饰,以加强意义,如:在“大、小、高、矮、长、短、重、轻、粗、细、深、浅“等前面加“顶点”或“滴滴“使程度缩小。

3、以形容词加叠音成分的“的“字式,将程度具体化,如:“清丝丝的、傻乎乎的、脆生生的、暖呵呵的、空捞捞的、抠巴巴的、亮堂堂的”,等等。

4、在形容词后面加“不拉叽“,以增强词义,或表示不满情绪,如:“甜不拉叽、酸不拉叽、苦不拉叽、滑不拉叽、瘦不拉叽”,等等。也可以在此基础上构成”的“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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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腔土味的“东乡话”是枞阳方言的鲜活标本

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5)

鉴于方言具有的亲和力,近年来网络自媒体上出现了大量的小视频,以特有的情境配上“土味”十足的方言。枞阳方言,大多以地道的“东乡话”呈现的。枞阳东乡是旧称,指枞阳境内罗昌河及竹子湖以东的大片区域,即白云、汤沟、横埠、周潭、老洲这几个老“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介于县乡之间行政区划的名称)。这里不仅有“打不过东乡”的特点,而且在方言上与本县的其他乡镇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任何方言都是历时的演变过渡与共时的交互影响的结果,枞阳东乡方言也不例外。这里山环水绕,尤其是老横埠、周潭区域,古时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信息传播不畅、教育未受重视、居民的思想意识处于保守、守旧状态,缺少灵活与变通,因而客观上文化改造的能力不足,生活方式与生产方式更新缓慢,便保存了大量“活化石”般的方言标本。据旧《桐城县志》记载:东乡民风剽悍,百姓性格刚烈,遇事喜欢较真,凡事懒得罗嗦,三句话不投机就吼破嗓子、动拳头,自信“拳头底下三分理”。所以东乡方言的特点,似乎与地理环境、民风及其性格很有关系。首先如上所述,不擅长言辞交际的东乡人说话音调相对下抑、急促,毫无高扬音,去声顿挫明显,鼻音浓重,仍有大量的入声字。其次是东乡话富于形象性与直观性,哪怕一个词语,或描述,或比较,或比喻等,且有不少詈词、俗音(略)。如:蹲缸(厕所)、蛇虫(蚯蚓)、做弯(客气)、光赤包子(上身半裸)、尖(爱占小便宜)、打尖(类似“下午茶”)、摸(做事动作缓慢),等等,或通俗易懂,或干净利落。再次,东乡话里面运用大量匪夷所思的生僻词语和虚化词语存在,且形成了一种语法规范。如:“他没有写作业,□他大大(爸爸)家来一顿死打子!”“□我眼睛发花,那道题目冇看清楚,十多分□扣掉子。”这里的“□”有被动意思,读若“出”。

对于枞阳方言,目前除了县志上有限的一点介绍,就是方言爱好者零碎地发表在网络上的文章,大多内容片面,未探腠理。以上,由于受篇幅限制,笔者不揣浅陋,仅粗略阐述枞阳方言的独特与精彩,以作引玉之砖。对于独特而富有魅力的枞阳方言来说,不是凭一篇文章就的阐述得尽的。目前尚缺少一部专门性、全面性的枞阳方言著作。

方言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体现地域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换一句话来说,方言是地域文化特征的鲜明符号,是地域文化的显性标志,是文化的灵魂,永恒的乡愁,乡情的纽带。因为方言就像一面镜子,从里面可以看到我们地域的民俗文化、历史变迁与发展。但方言也是一种可以应用于社会发展的资源,不仅是展示区域形象的一张鲜活的名片,在一定的条件下,极可能成为一种优异的投资环境。尤其在“推进全域旅游”“发展文化产业“的背景下,方言是推动今天文化产业市场的繁荣与发展强劲动力资源从安徽影视频道的《大话娱乐》以及电视剧《我爱family》、《欢喜龙虾档》等节目中可以领悟到合肥人对其方言的极大保护,对方言资源的挖掘利用。

据考查世界上每两个星期就有一种语言消亡,方言作为文化的活化石,也同样面临着消亡的危机。枞阳方言亦是如此。若我们再不对枞阳方言进行系统挖掘与整理,恐怕数载后地道的枞阳方言只会留在我们的记忆和想象中。然而这项工程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需要一支专业而敬业的团队,更需要政府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并付诸实施。毕竟留住文化,也就是留住了记忆,留住了乡愁。

枞阳老土话(枞阳话方言中的奇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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