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白狐书生故事(聊斋故事书生目中无人)(1)

文/李慕雪

唐元和年间,有个叫权同休的秀才,少年时就崭露头角,尤其诗词歌赋文采斐然,在十里八乡颇负盛名。凡事有利有弊,权同休自认为才学过人,慢慢养成骄傲自大持才傲物的性格,别人的意见一句也听不进去。

眼看科举在即,几位同乡聚在一起温习备考,互相交流心得,只有权同休照旧喝酒吟诗,悠然自得。有人好心提醒他多多研习一下明经时务,权同休傲慢地说道:“不劳费心,待此次一举高中,我摆酒设宴款待诸位。”众人听了纷纷摇头,不好再劝。

权同休原本想着这次科举大展宏图,不料名落孙山榜上无名。他羞惭之下无颜回乡,就到苏州、湖州等地游历。一路上盘缠渐渐用光,恰好当地有个姓乔的大户家里私塾要请先生,便有人举荐了他。

权同休唯恐乔家小瞧了他,便当了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用换来的银子里外添置了一身新衣服,外加两个新箱笼,剩下的钱雇了一个下人挑着,焕然一新到乔家任教。这名雇来的下人名叫白常,虽然出身微贱,但生得虎背熊腰、相貌英武,尤其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寻常出苦力的人。

“看你也不像庸碌之辈,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做这样为人驱使的营生?”权同休一边走,一边问。白常恭敬回答:“先生有所不知,小的年少时家里也颇有些产业,曾拜师学过几年功夫。可惜家道中落,我又不会干别的,为了糊口不得不做些肩挑手扛的粗活。”

权同休听了点头,说:“既这样,你就跟着我吧!乔府家大业大,料想也不嫌弃多你一个人吃饭。”白常赶紧道谢,就这样一主一仆进了乔家,算是安顿了下来。

乔大户是个商人,家里绸缎铺药材铺占了一条街,肚子里却没什么墨水。两个儿子也是顽劣异常,不爱读书。权同休原本就嫌弃乔家这两位公子资质愚钝,再加上乔大户财大气粗,礼数不够,他心里便时常生闷气,言辞之间多有不满。

这天刚好遇到乔大户过寿,也不知这乔大户是忘了,还是存心对他不满,当天阖府欢聚花厅,推杯换盏,唯独权同休和白常孤零零被遗忘在房中。权同休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即刻就让白常收拾行李,连夜就要辞行。

白常劝道:“这又何苦?说好听点咱们是客居乔家,说难听点就是寄人篱下,主家过寿,咱们就是略低低姿态,主动前去贺寿也不打紧的。若出了这个门,生计又没了着落!”

“我权同休满腹才学,肯来教书是他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乔大户不知珍惜,我还能再去给他贺寿?越发失了我读书人的身份!”权同休执意要走,白常只得收拾了行礼箱笼。那乔大户常听下人说他抱怨的事,早已对他不满,虚留了一番就让他们出府去了。

权同休带着白常出来,并没有地方可去,身上盘缠又不多,就胡乱找了一间废弃的老屋住下。当时已是隆冬时节,老屋四处漏风,权同休的棉衣又当了买米买面,身上很是单薄,再加上愤懑抑郁,一下就病倒了。倒是白常不离不弃,一直守在身边照顾。

权同休病中凄苦,这天想喝些甘豆汤,便摸出仅有的几枚铜板让白常去买豆子和甘草。白常答应了一声,只在隔壁灶房点火烧水,却迟迟没有出去买豆子甘草。权同休有些气恼,高声说道:“你只顾答应,却不动身,莫不是见我落魄不想伺候,我使唤不动你了?”

“先生只管躺着,小的自有主意,一会担保你能喝上甘豆汤就是。”那白常一边答应,一边自顾自忙着烧火。权同休以为白常在糊弄他,便颤巍巍起身来到窗口,他倒要看看白常如何用白水烧出甘豆汤。

不料这一看之下,权同休大吃一惊。只见白常一边烧火,一边捡起几根树枝,两手不断揉搓,那树枝竟然变成了甘草。白常把甘草放进锅里,又抓起一把沙子,又照之前那样两手揉搓,没几下沙子变成了甘豆,依样放进了锅里,不多时甘豆汤就煮好了。

权同休这一惊非同小可,猜测白常是身怀异术的高人,于是决心再试探试探他。过了几天,权同休渐渐病愈,便拿出一套又脏又破的衣服给白常,含愧说道:“咱们困居在这里也不是长远之计,邻居里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我想请他们吃顿饭,借些盘缠回乡,也好从头再做打算。只是我随身能典当的东西都已换了吃食,这套衣服怕是不够置办酒席的。”

聊斋白狐书生故事(聊斋故事书生目中无人)(2)

白常接过衣服,笑着说道:“这的确不够置办酒席的,不过咱们主仆一场,先生既有回乡重整旗鼓的打算,小的倒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权同休留心观察,只见白常砍来一棵枯死的桑树,劈成几筐木片,又打来几罐井水备用。

到了请客那天,白常把那些木片摆在盘子里,嘴里含一口水喷在上面,木片都变成了牛肉;再对着水罐吹口气,清水也变成了美酒,异香扑鼻。白常源源不断地把酒菜端上来,几位老人家吃得酒足饭饱,答应凑钱给权同休,资助他回乡。

等到众人离去,权同休将白常让到上座,恭敬施礼道:“恕小人眼拙,没认出先生是世外高人,竟然劳累你伺候我。你有这么高强的本领,竟然如此谦逊,令我惭愧不已。我病的这些日子,得你多次暗中周全接济,从此以后我们主仆颠倒过来,你做主人,我来伺候你才是。”

白常急忙搀起他来,正色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确实不是普通人,只是不能把真实身世告诉你。我用法术接济你,是报答你收留我在身边的恩情,岂能不分尊卑、主仆颠倒?”

“既如此,咱们只作兄弟结伴,以后再不论主仆。”权同休退了一步,哪知白常仍不同意。白常跪下说道:“不瞒先生,我因为犯了一点小错,所以被贬为贱奴为人驱使,这是我应该受的惩罚。如今期限未满,如果先生执意如此,我必定还会被其他人驱使,终究偿还了罪孽才是了局。”权同休听了无法,只得答应了他。

过了两天,权同休打点妥当,带着白常起身返乡。途中,白常笑道:“先生经历这番苦楚,不知心性可有转圜?往前再走十里,当遇先生命中贵人,只是那人甚是倨傲,倘若先生一改向前心性,虚心求教,他日金榜题名,定成一番事业。若是还一味清高自赏,只怕错失良机啊!”

权同休听了面红耳赤,含愧道:“白兄谪仙尚能为我驱使,我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先前是我幼稚无知,骄傲自大,听不见旁人一句劝告的话,受不得一丝怠慢委屈,今后必定牢记谦逊二字,时刻不敢忘怀。”

“做人原该如此,先生能悟了这一层,今后考取功名,大富大贵就不愁了!”白常满心欢喜。眼看天色不早了,两人一路急行。大概走了十里,果然看到有所高门大宅。

这宅院气象深幽,院内山石林木隐约可见,门楣牌匾上写着“庞府”两字。白常敲门投宿,老家丁开门之后,两人施了礼迈步进去。

到了庭院中时,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拦住了去路,拿眼角扫了他们一眼,蔑然道:“老夫素爱清静,告老还乡之后才在此避世而居。虽然也时常给路过的客人行个方便,但留宿的都是饱学诗书之人,两位怕是不好住下来的。”

这要是搁在以前,权同休早就气得鼻子都歪了,肯定扭头就走。如今他已改了心性,再加上白常提点了贵人之说,当下客客气气说道:“老前辈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学生不才,也曾做得几篇文章,若能得老前辈指点一二,当是学生修了三生的福气。”

那老者听了,有心试一试他的学问,就让他吟诵自己得意的文章,哪知一听之下甚是合意,于是当晚设宴款待。席间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老者留他们一连住了好几天。

临走之时,那老者还给自己的门生修书一封,说:“我这门生在朝中也还说得上话,你带着书信前往,他看我面上必定安排你一个妥当去处。你自好生用功,将来若考取功名,老夫也为你高兴。”

权同休再三拜谢,才带上书信上路,暗暗感叹白常未卜先知,对他更加敬服。两人虽然还是主仆相称,权同休却对他客气礼让,恭敬有礼。不料刚出湖州地界,白常竟提出告辞,不能再追随他了。

权同休大惊,苦苦挽留。白常说道:“先生对我敬重有加,这原是你的好意,只是我有罪孽在身,你这样反倒误了我的事。如今你大好前程在即,我也要再寻一个主人,好早日赎完剩下的罪孽。”

权同休听他这样说,不好再挽留,只好长揖到底,就此拜别。此后多年,权同休再也没有见到过白常。后来,权同休将这些事告诉了好友段成式,被段成式写进了自己的《酉阳杂俎》里,得以流传下来。

恰逢大病一场,几乎流落街头。

告诉我们为人处世常怀谦逊之心。

聊斋白狐书生故事(聊斋故事书生目中无人)(3)

出自《酉阳杂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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