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一位来自四川中江县的小伙子郭朝华,与新婚妻子一道,开始在成都皇城坝(今天府广场)一带,以提篮沿街售卖的方式,从事饮食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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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朝华曾经在一支军队里担任过伙夫,因翻越雪山时,不小心跌落到山沟里,冻晕了过去,后来在边民的帮助下,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死里逃生的郭朝华没有径直返乡,而是来到成都谋生,不久遇到了来自安岳的张田政,二人很快结为夫妇。家算是有了,可今后的日子,应该如何维系呢?曾经与做菜打过交道的郭朝华,把目光投向了皇城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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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皇城坝附近,在“湖广填四川”时曾经是迁入回民的聚居地,因为信仰清真教的缘故,他们不像本地人一样吃猪肉,而是以牛羊肉为主,尤其是牛肉。不过,在宰杀完活牛后,他们往往对牛头、牛舌、牛肚等弃之不用,有些精明的小贩,就悄悄捡回洗净煮熟,用红油、花椒等凉拌入味后,装入一个大的瓦盆中,在离皇城不远的金河三桥的桥头桥尾,摆上一条长凳,把装载完成的瓦盆放置于长凳一头,再用若干双筷子,如扎篱笆似地插在瓦盆四周,人们管这叫“盆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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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卖时,食客扔下几枚铜钱,拿起盆边的筷子,挑选自己认为最大、最厚、最可口的几片放入嘴中,一饱口福。因为原材料得来容易,所以售价也非常低廉,尤其受小孩和苦力者喜欢。渐渐地,一些有身份的人也绷不住了,在路过三桥时,他们往往先左右张望一番,如果没有熟人,则急忙投下钱币,操起筷子迅速送入口中,不及嚼烂,即作贼似的落荒而逃。所以后来人们也戏称“盆盆肉”为“两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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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朝华夫妇也选择了这种成本不高、制作简单的饮食谋生。为了与众不同,夫妻俩捡来回民们视为废物的牛杂碎后,在卤制和配料上下功夫,同时选择“行商”而不是“坐商”。渐渐地,夫妻二人在这一行当中小有名气。一次,不知道哪一个顽皮的孩子,偷偷写了两张“夫妻废片”的纸条、贴在他俩背后,直到收工回家,两人才发现。后来,一位教书先生听说了这件事,说“废”字不好听,于是给他们另写了一张“夫妻肺片”的条幅,随着生意慢慢做大,郭朝华也就将这一条幅作为自己的招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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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郭朝华夫妇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他们经营的小食店,在1956年以公私合营的方式,被并入成都市饮食公司,二人也随之成为工人,专门从事夫妻肺片的制作,后来相继退休。张田政又被返聘回公司担任技术指导,直到1991年才彻底离开工作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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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多数川菜制作简单不同,夫妻肺片的选料、起卤、切片和拌制过程,稍显复杂。主料已经定型为牛头、牛舌、牛心、牛肚和牛肉五种,虽然以“肺”为名,其中却没有牛肺。卤料采用相对清淡的“白卤”,与一般颜色较深、味道厚重的卤味相区别。切片则讲究大如手掌、薄如蝉翼,放置于书本之上,下面的文字清晰可见。拌制时讲究“原汤化原食”,至于白卤和拌料的品种选择与配伍,则是各位大厨秘而不宣的核心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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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郭朝华逝世,其大女儿郭瑞秋以郭氏传人的身份,在成都燃灯寺东街开设了一家“夫妻废片”店,回归了这道菜的本源,让早已熟悉夫妻肺片的成都人一头雾水。2002年,张田政老人也离开人世,被誉为最后一位辞世的老品牌发明人。一对夫妇,从贫穷中走来,因爱而生、相濡以沫,共同留下了一道“有心没肺”的绝美佳肴,也许世间美味,多数都无法缺少“爱”这道稀有的调味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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