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是中国传统启蒙读物《神童诗》开篇的四句。这里的“万般”表示各种各样,所有一切。确实,在中国成语里,“万”总是用来表示数量极多、品种极全。如“万变不离其宗”、“万夫不挡之勇”、“万死不辞”、“万籁俱寂”、“万象更新”、“万全之策”等。
但是“万”字的本义究竟是什么呢?万字的繁体字为“萬”,甲骨文中有
,是不是很像一只蝎子呢?上面是两把毒钳,中间是蝎身,下部是蝎尾。西周金文中出现过许多“萬”的异体,有的加“止”,有的加“辵”,有的加“土”,到战国以后众多异体已不见,只剩下最基本的写法
。隶书将上部的毒钳变形为“艸”,楷书进而变为“艹”,写作“萬”。
隶书“万”
原来萬字的本义就是蝎子!《说文解字-厹(rou2)部》:“萬,虫也。从厹,象形。”段玉裁注:“谓虫名也,假借为十千数名。而十千无正字,遂久借不归,学者昧其本义矣。”意思就是萬是一种虫的名字,被借用来表示十个千(万)这个数。由于没有正规用来表示万的字,所以“萬”就始终用于十千这个意思了。段玉裁还认为“萬”等同于虫部的“蠆”(chai4)字。清儒徐灏在《说文解字注笺》里说:“萬即蠆字,讹从厹。因为数名所专,又加虫作蠆,遂岐而为二。”郭沫若在《释五十》中也认为:“萬与蠆古本一字,乃假蝎之象形文为之。”然而为什么会借一个表示毒蝎的字来表示数词“万”的含义呢?商承祚先生在《甲骨文字研究》里曾这样推断:“假蝎为千萬字者,意上古穴居多蝎,触目皆是,故用为极大数目字。”
《诗经-小雅-都人士》:“彼君子女,卷发如蠆。”郑玄《毛诗笺》:“蠆,蜇虫。尾末揵(qian2)然,似妇人发末曲上卷然。”由于“萬”很早就被假借为数词,并引申出众多、极、极大等意义,假借义和引申义渐渐成为“萬”的常用义项,而表示毒蝎的本义只得另造形声字“蠆”来表示了。
至于“萬”的简化字“万”其实也由来已久。“万”字最早见于商代甲骨文,意义不明。战国时期古印中有“万”字与“萬”同义。在汉印、汉碑、魏碑中,“萬”也经常写作“万”。南北朝时期的字书《玉篇》:“万,俗萬字,十千也。”宋代韵书《集韵》也收入“万”字:“万,数也,通作萬。”可见“万”这个简化字已经在民间通行了一二千年了!
有一个关于“万”字的笑话,说的是古代有个地主,家里很有钱,但是世代都不识字。于是他就请了个教书先生教他儿子识字。先生写了一划,说:“这是一”,写了两划,说:“这是二”;又写了三划,教他说:“这是三”。地主儿子心想认字怎么这么简单?就跑出去告诉他爸爸说:“我学会认字了!可以不用先生教了!”于是他父亲就辞退了先生。不久以后,老地主准备请一个姓万的朋友来吃饭,就让儿子写个请帖。但是半天过去了,他儿子在房间里还没写好。父亲进门一问,儿子抱怨道:“天下有那么多姓氏,姓什么不好?非要姓万!我从早上写到现在,才写完一千划!”
《诗经》里“萬”字出现了三四十次,大多是“万年”、“万寿”、“万福”、“万民”、“万邦”之类,皆为极言其多之意。但还是有三首诗里出现了“万舞”一词,如《邶风-简兮》:“简兮简兮!方将万舞。”这里的“万舞”,有人注为“大舞”,有人认为是“干戚之舞”。朱熹在《诗集传》中认为“万者,舞之总名,武用干戚,文用羽籥也。”“大”也好,“总名”也好,还是与万表示极大、极多、全部的引申义有关。
至于唐诗宋词里,有“万”的佳句更是比比皆是。如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杜甫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王昌龄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李绅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等等,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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