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鹿原》从书里走出来,并非易事。

近年来,关于这个大IP,出现了各种形式的再创作,包括电影、电视剧等,从观众反馈来说,褒贬不一。相对前者,陕西人艺推出的话剧,反倒成了例外,最有发言权的陈忠实,如是评价“谢谢你们把《白鹿原》演活了!”

白鹿原被拍成了几个版本(白鹿原改编那么多)(1)

这出话剧,特别的不止这些,相比影视创作,甚至北京人艺版话剧等,都有各种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这出戏的演员,则几乎都称不上明星。“这里只有角色,没有演员,大家记不住演员,只能记住角色,是最好的效果。”饰演白嘉轩的蒋瑞征说道。

在北京首演时,陈忠实很高兴,因为生病,他来看不了现场,背着医生护士,偷偷给团里打电话问演出情况,还找人录像:他们到北京演出,我心里高兴得很!只要娃们能演好就行!把北京的录像一定拿回来,我要好好看看录像!

这部倾注了陈忠实和所有创作团队人员心力的作品,比他们预想中反响更好,在十七个城市演出时,座无虚席,评价很高。有演员回忆,每次去语言不通的地方就发怵:观众能听懂吗?有次在澳门,观众跟他开玩笑:刚开始不懂,后面连猜带蒙全懂了,哎呀,我看一场戏学会了陕西话。

不少名人大咖,也当起了自来水。

比如冯仑:看陕人艺的《白鹿原》,你会更好认识陕西人,也会更好的认识中国人;比如徐峥:三个多小时的大戏波澜壮阔,数百位演员演绎的锥心刺骨,《白鹿原》才是真正的话剧巅峰之作!比如马东:推荐陕西人艺这一版,一晚看遍望不尽的白鹿原。

就连演过白嘉轩的濮存昕,在谢幕时,也一度起立鼓掌长达五分钟,评价“从专业角度来说,他们这个版本挺统一挺协调的,我想,陈忠实老师会更喜欢他们这个版本。”

古希腊戏剧的歌队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白鹿原》有时候做到了极致,有时候做到了节制。

巡演四个月里,有五辆九米多高的货车,一直奔波在这十几个巡演城市,里面装着满满的道具,比如原上的一套景,为了这趟巡演,舞美专门定制了一套,可以拆分成二、三十块。

“这和大家想象中的白鹿原,想象中的陕西,或许有所不同,很多人一想,就是漫天黄沙黄土,窑洞,但不止如此,我们希望带来一种新的感受,这是更细致的陕西,也有雕梁画栋,也有祠堂,这些我们全做成了原上风景,在舞台上呈现。”饰演鹿兆鹏的何保龙说道。

“白嘉轩”、“鹿子霖”则开起了玩笑:为什么装了那么多车,衣服多啊,比如我们俩,每人两口大箱子,全是厚厚的戏服,棉袄棉裤棉袍子棉鞋,全部给装满了。

为了原汁原味的呈现《白鹿原》,他们采用了陕西话的形式,蒋瑞征说,每个地域,都有不同的地域文化,语言是非常重要的载体,要呈现陕西文化,呈现白鹿原文化,用方言很合适。

“都说八百里秦川,其实,在陕西不同地区,方言口音是有所差别的,我们请了专门的语言老师,专门做了一种白鹿村语言的设定,大家这样说。”

除了陕西话,华阴老腔也出现在了话剧中,作为陕西文化的另一代表,陈忠实先生去世后,它还被写入过北京高考作文题目。

但出人意料的是,辨识度极高的华阴老腔,在话剧中的运用却极为克制,“它是若有若无的,并不时常出现,但在一些关键情景,这些缭绕在原上的声音,就有撞击人心的效果。”

白鹿原被拍成了几个版本(白鹿原改编那么多)(2)

让人耳目一新的,除了华阴老腔,还有类似古希腊戏剧的歌队。

陈忠实的原著,长达五十万字,相对77集电视剧的《白鹿原》,他们也曾担心,三个半小时的演绎,如果才能凝聚原著的精髓?

作为编剧的孟冰,就花了大量功夫,为了《白鹿原》,他做的“功课”多达几十份文件,文件垒起来,厚度比原著十倍之多故,把文学转化成戏剧后,把全剧人物的台词和风貌设定在统一格调里。

另一个方法,就是歌队。

“舞台上截取的,都是最精华的片段,时间跨度怎么办?我们有20几个村民,发生了什么,他们全唱出来了,这种介绍非常巧妙,没有断裂感。”主创团队说,这些群众演员非常像古希腊戏剧中的歌队,以旁观者、倾听者的身份,让话剧更完满。

只有角色,没有演员

从电影,到电视剧,再到其他版本的话剧,《白鹿原》的改编里,不乏明星大腕儿,但陕西人艺这一版,没有。

主创团队说,无论主角还是配角,甚至群众演员,都是地地道道的陕西演员。“排练时,陈忠实先生就鼓励过我们,不必用明星,全部让娃们演,亮出老陕风采。”

作为这出话剧的主角之一,蒋瑞征认为这样的做法不无好处,他说,台上的每一个人,不是演,就是呈现原上人的原貌。在这出话剧里,只有角色,没有演员,每次演完之后,大家记不住演员,只能记住角色,对《白鹿原》来说,这是最好的效果。

“舞台上根本没有演员,舞台上就是一群白鹿原的生民,看完根本记不住演员,因为他们就是小说中的那个人物!”这条观众评论,也是他们最喜欢的一条,他们说,以忠实纪念忠实,就是无限接近真正的《白鹿原》。

演白灵的冯舒彤,是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她打趣说:可能小娥讨论还多一点,我有时看看评论,都说话剧好,没人说白灵,我们前几天重庆演,我在外拍照,一个陌生人说你白灵啊,送我一束花,我太开心了,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我还没记人家名字,真过意不去,现在微博还在问。

白鹿原被拍成了几个版本(白鹿原改编那么多)(3)

上半年巡演开始后,将近4个月里,他们跑了17个城市,但“丝毫没有改变”,蒋瑞征说,按照以往惯例,演出这么久,应该有疲劳期,但“这次完全没有,每次演戏时,大家都保持第一次演的状态。”

唯一改变的,或许是细微的瞬间,“每次演出前,都要从头到尾对台词,尽管已经滚瓜烂熟,还有走台对光等等,有时,会发现一些新的撞击点,毕竟演员是活生生的,观众面前也是活生生的,探讨一下,你那个词儿能不能这样说,那个感觉可能更对了。”

一些角色后遗症,也悄悄发生在他们身上。比如媒体发布会时,许多拿不住的问题,演员们会把眼睛撇向“白嘉轩”,或者谁讲完,他也像个大家长,拿过话筒“我再补一句”。

事实上,无论台前台后,他们为角色付出的,都很多。

管越饰演的鹿子霖,回忆起棉衣的细节,每次台上,他们都说里里外外穿着棉袄棉裤,还要套棉袍子,每次演完戏,全身湿透了,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有时观众找来后台,要拍合照,我都不好意思,身上一股酸臭味儿。”

白鹿原被拍成了几个版本(白鹿原改编那么多)(4)

为了做好这出戏,剧组里的四对新人推延婚期,还有不少留守儿童,各地奔波,生病的也不少,“有人腰椎间盘突出犯了,扶着上台演出,有回北京,20号人重感冒,白天集体打吊针,晚上接着演出。”

对扮演白嘉轩的蒋瑞征来说,无疑有更大的挑战,演出过程中,他的儿子严重心衰生命垂危,一度住进重症监护室,他赶到病房哭着对儿子说:儿子,你要挺住,爸爸只能看你一眼就要回去了,戏比天大。

戏比天大,对这群只被记住角色的演员来说,成了最重的承诺,而最好的回报,则是观众。

饰演鹿兆鹏的何保龙,说有一个观众,跟着他们跑了好多场,“从上海,到九江,到温州,说你们这个剧,我看第一遍没明白,多看几遍,感觉又不同了,我说正常啊,我20岁、30岁、40岁,看小说是也是这样。”

怎么才能看懂他们的《白鹿原》?他的答案是:不只眼睛,还要用心。

封面新闻记者 张路延 薛维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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