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战胜对手的武士,不逞匹夫之勇;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不会怒而出兵;善于战胜敌人的统帅,不会正面交锋;善于用人的君王,会德服其心。这就是不争之德,用人之道,足侔上天之德,是古代圣王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道德经第37章的智慧(道德经第六十八章)(1)

真正的成熟 从学会笑着弯腰开始

【原文】

善为士者不武

善战者不怒

善胜敌者弗与

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

是谓用人

是谓配天,古之极也

道德经第37章的智慧(道德经第六十八章)(2)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译文】

善于战胜对手的武士,不会因为一时鲁莽而逞匹夫之勇;

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不会因为一时恼怒而轻易用兵。

善于战胜敌人的统帅,不会与敌国正面交锋,而是伐谋伐交,不战而胜;

善于选贤用能的君王,不会唯我独尊,而是礼贤下士,降服其心。

这就是不争之德,高明的用人之道,足以和上天之德相媲美。

这就是古代圣王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道德经第37章的智慧(道德经第六十八章)(3)

不经忍刀刻 顽石难成佛

【注释】

① 善为士者不武:善于战胜对手的武士,不会因为一时鲁莽而逞匹夫之勇。

士是先秦时期最低等级的贵族。在“周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等级秩序中,地位次于卿大夫,常常是卿大夫的家臣,地位高于庶民。春秋末期以后,逐步成为统治阶级中知识分子的统称。

善为士者,或上士,受过良好教育,具有较高修养,是不会因为一时怒气,而逞匹夫之勇,正如印度三哥族人,一言不合就要唱歌跳舞一样。因为一旦动了刀枪,局势便难以控制,代价之惨烈,罄竹难书。金庸小说中的大侠,都是孤独的,因为杀光了别人的家人,也被别人的家人杀了个精光,冤冤相报,世代结仇,不是高明之士,而是一介莽夫。西方贵族崇尚决斗之风尚,不亚于东方小说,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决斗的主,一生决斗三十余次,杀人之后,最终被杀,终年38岁。所以说,轻言武力者,一介莽夫而已,必然难成大器

② 善战者,不怒: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不会因为一时恼怒而轻易用兵。

战争,是国力、人力的较量,更是智慧的较量。由于战败的代价过于惨烈,就要求指挥作战的将领,必须时刻保持绝对清醒的头脑,必须基于兵法的原则、作战的经验、敌我形势的判断等诸多现实条件,对全局做出清晰精准的判断,方可做出决策,断不可丧失冷静,头脑冲动,否则冲动便化作魔鬼,给军队、国家乃至人民带来严重的灾难,甚至产生毁灭性的后果。而激怒对方的将领,就成为对敌作战的经典策略,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兵以诈立”,一旦上当,进入敌方设定的圈套或陷阱,便是万劫不复。如长平之战的赵括,纸上谈兵,丧师三十万;魏蜀相持,司马懿上方谷被困,如非天降大雨,则父子三人俱丧火海,司马氏的晋国将成为历史虚幻。因此,容易冲动的鲁莽将军,结局便是丧身、灭族、覆军、亡国。所以《孙子兵法》上说:“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便是这个道理。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和胜算,不妨高挂“免战牌”,坚壁清野,以待援军,等待战机。

是要脸面,还是要存国?沉不住气、暴怒之下的鲁莽将军,常常是丧身、诛族、覆军、灭国。《三国演义》中的汉中王刘备刘玄德功败垂成,便是因为两个修为不够的把弟。关公孤傲,除了大哥,水都不放在眼里,轻敌之下,被吕布的岳父窝里反,终至为吕蒙枭首,可悲可叹。张飞暴躁,好酒无度,殴打士卒,酒后梦中为士卒所杀。两个把弟,连累大哥盛怒之下,迫于道义,东征吴国,却被陆逊火烧连营,败亡之下,无地自容,郁郁而终,死在白帝城。所以,蜀汉的最后败亡,起于关张之死,明于刘备之败,最后诸葛孔明独木难支,蜀汉由是败亡。所以,善于作战的将领,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头脑,决不可因为一时羞愤而丧失理智。将领如此,常人又有何不同?

③ 善胜敌者,不与:善于战胜敌人的统帅,不会与敌国正面交战,而是伐谋伐交。胜敌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胜,因此《孙子兵法》有云“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因此,善于不战而胜的统帅,不会与敌争强,更不会与敌硬拼,而是通过伐谋和伐交,一方面形成自己防守的势,“先为不可胜”;另一方面,离间对方的盟友,动摇对方内部的团结和军心,化解掉对方的攻势,让敌人失去进攻的锐气和胜利的可能,“以待敌之可胜”。这样,随着敌方粮草的消耗的战心的丧失,讨不到半分好处,却随时有被战胜的危险,于是聪明的对手,就会知难而退了。

动用刀兵,是不得已而为之,为必有道,断不可轻举妄为。《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道德经》第三十一章说,“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又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又说“胜而不美”,为什么呢?“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即便是战胜了敌人,自身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且不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更有那“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战神白起,杀敌总计不下百万,血流成河,天地无光,所以不是“好杀人”者,决不能轻言刀兵。因而,作为军事统帅的,应当“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否则“其事好还”,战争狂的下场,必然是死于战争。

越战之初,我们吃了大亏,因为战场上与我们对阵的越军指挥员,恰恰是我们帮助培养的干部,对我们的战法了若指掌。而极具战略眼光的美国政治家尼克松写过一本书,叫做《1999:不战而胜》,可谓得到了东方智慧的真传,幸好不是刻意为了对付中国,这样的对手,是我们最应该刻意防范的,因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

从武士的“善为士者不武”,到将领的“善战者不怒”,再到军事统帅的“善战者不与”,显然境界是不断攀升的。比“善战者不与”更高明的,就是“善用人者,为之下”,这便是君主和帝王所为。如果“善战者不与”比作军事统帅韩信,那么“善用人者为之下”便是最高统帅刘邦,他的职责是代天牧民,而做法便是选贤与能。

④ 善用人者,为之下:善于选贤用能的君王,不会唯我独尊,而是礼贤下士,待之以诚,示之以礼,怀之以德,降服其心。

诸子百家本自同源,上自伏羲,历经文王周公,至于春秋战国,同根同干发出数百枝杈,自然道理相通,有着“内圣外王”的共同追求。是以儒家经典《礼记》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是说圣王“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仁怀天下,大公无私,必须选择贤能之臣以相辅弼,必待之以诚,示之以礼,怀之以德,因此君臣和睦,上下一心。

汉淮阴侯韩信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统帅。最初,韩信跟随项羽的叔叔项梁,项梁失败后,又到了项羽手下担任郎中。项羽并没有把韩信放在眼里,言不听,计不从。《汉书》记载,韩信“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于是汉王入蜀之后,韩信亡楚归汉,差点由于连坐被杀,却因为和萧何聊了几句,被萧何慧眼识珠,看出韩信是“国士无双”,多次推荐给了汉王,也被汉王忽视。萧何月下追韩信之后,汉王听从萧何劝告,竟一举拜韩信为大将,从而彻底收服了韩信的心,与萧何、张良一起,如鼎之三足,为汉王一统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汉王拜将,韩信归心。尽管后来韩信功高自傲,为吕后所杀,然汉王收服韩信,成就王业,成为千古佳话。所以,对于杰出的人才,只有敢于重用,待之以诚,示之以礼,怀之以恩,使其受到应有的尊重,才可收服其心。

“善用人者为之下”,自古有之。正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不能礼贤下士,是得不到真正的人才的;能够做到礼贤下士,事业才有了根基,未来才有了希望。

⑤ 是谓不争之德:这就是不争之德。换句话说,从不争强好胜的品德。

争,是争辩,是争夺,是争利。武士,最低端,争一口气;将领,高一层,争利,战利品;统帅,高一层,争名,争地盘;君王,更高一层,争天下。而真正高明的帝王,会如何做呢?《道德经》第八章,“夫唯不争,故无尤”,这大概可以用到武士身上。《道德经》第二十二章,“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就是帝王之道了。无论是武士、将领、统帅还是君王,都可以凭借不争之德,不战而胜,所以《道德经》第七十三章“天之道,不争而善胜”,都是不争之德。

⑥ 是谓用人:这就是圣王的用人之道。老子对于不争之德,是如何评价呢?“是谓用人,是谓配天,古之极也!”这就是君王高明的用人之道,驭人之术,重点在于收服其心。君王礼贤下士,待之以诚,示之以礼,怀之以恩,目的何在?就是收服其心。贤能之士的心一旦被收服,就会死心塌地地相辅佐,誓死以报知遇之恩了。所以说,高明的用人之道,是要抓住人心,使其为己所用。

⑦ 是谓配天:这样高明的用人之道,足以和天之德相侔比,相媲美了,也毫不逊色了。这便是东方文化的王者之道,驭人之道,威力之大,近乎自然。

这里理解的难点,在于“配”字。,形声字,从酉,己声,本义是不同的酒配制而成的颜色。《说文》:“配,酒色也。”吴善述广义校订:“配即《内则》注所谓以清与糟相配也。” 据说夏禹时期的仪狄发明了酿酒。《吕氏春秋》云:“仪狄作酒。”《战国策》指出:“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疏仪狄而绝旨酒。”

配,后假借为“妃”,配偶,夫妻,后多指妻。《易经•丰》:“遇其配主。”《诗经•大雅•皇矣》:“天立厥配。”《楚辞•王逸•九思守志》:“配稷契兮恢唐功。”后又元配、继配、配偶、配头、配丽等说法,都是指配偶。

不仅如此,“配”字还演绎出来可以比拟的意思。既然清和糟可以配在一起,成为各种颜色的酒,那么二者就可以相匹配,相提并论,可以比拟。《玉篇》:“匹也,媲也,对也,当也,合也。”《易经•系辞》:“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 《礼记·中庸》:“高明配天。”《尚书•君牙》:“对扬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尚书·君奭》:“故殷礼陟配天,多歷年所。”蔡沉集传:“故殷先王终以德配天,而享国长久也。” 孔颖达疏:“言圣人功业高明,配偶於天,与天同功,能覆物也。”

后来,古代帝王为表示对先祖的尊崇,在祭天是通常以始祖或先祖配天。《诗经•大雅•生民序》:“《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媛,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汉书•郊祀志下》:“王者尊其考,欲以配天,缘考之意,欲尊祖,推而上之,遂及始祖。是以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资治通鉴•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是故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胡三省注:“郑玄义曰:物之大莫若于天。推父比天,与之相配,行孝之大,莫大于此,所谓‘严父莫大于配天’也。又孔氏曰:《礼记》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俱为其本,可以相配,故王者皆以祖配天。”

因此,老子认为,善于选贤用能的君王,可以礼贤下士,这种不争之德,是可以和天德向比拟、侔比、媲美了。因此,所谓“配天”,就不仅仅是合乎天道,甚至是可以和天道之德相提并论,互相媲美了。

⑧ 古之极也:这是古人做事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换句话说,古代的圣王也不过如此了。这里的圣王,就是传说中的伏羲、三皇五帝,以及周朝的文王、周公了。

字,比较好理解,可以翻译为古时候,古人。古,会意字,从十从口,本义是古代,一般分太古、上古、中古、近古。《说文》:“古,故也”,也就是过去的事了。《仪礼•士冠礼》:“大古冠布。注:大古,唐虞以上。”《谷梁传•桓公三年》:“以是为近古也。注:古,谓五帝时。”《尚书•康诰》:“别求闻由古先哲王。”《吕氏春秋•察今》:“故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

,是最高境界,最高准则或原则,最高明的做法。极,形声字,从木,亟声,本义是房屋的正梁,是房屋内最高的位置,引申为最高的地位、标准、准则等,这里指最高境界。《说文》:“極,棟也。徐注:極者,屋脊之棟,今人谓高及甚为極,义出于此。”《诗经•周颂•思文》:“莫匪尔极。”司马迁《报任安书》:“立名者,行之极也。”

君王有了这种不争之德,礼贤下士,正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自此政通人和,万邦来朝,天下大同,这便是中华文化的最高理想,也就是“内圣外王”之道,三皇五帝时期,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人类所能够做的最高境界,不仅仅是合乎天道,简直是可以和天之德相提并论、互相媲美了。

道德经第37章的智慧(道德经第六十八章)(4)

真正的成熟 从学会笑着弯腰开始

【评述】

本章讲不争之德,由武士层面的“善士不武”、将领层面的“善战不怒”、统帅层面的“善胜不与”,到君王层面的“善用人者为之下”,进而指出这种用人之道,其德足可与天之德相媲美,是古代圣王为政的最高境界。

【参考文献】

1. 老子今注今译. 陈鼓应注译. 修订本.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6(2018.03重印)

2. 老子古今. 刘笑敢.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6年5月.

3. 康熙字典(最新整理本). (清)陈廷敬,张玉书等. 北京:中国书店. 2010年6月第1版.

云鹤 于天心阁

己亥年戊辰月戊寅日

【本号文章均为原创。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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