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那些事,卫星大地红烂漫,呼兰河尽朝珲。谨以此文怀念我的故乡,革命老区望奎县呼兰河畔小山村。by 王志华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1)

王佳欢摄影 作品

黑龙江省望奎县卫星镇的敏西村是我的出生地,它云遮雾渺,山风缭绕,掩映在青山绿野之中。

一条由东至西婉娫起伏的小兴安岭余脉,在呼兰河的环绕下,消失在松嫩平原河套里,村里老一辈人说这山这水是龙脉,龙头在伊春大山里,龙尾就在这里。

小山村里大多是山东人的后裔,憨厚而宽容,朴实无华。不论是亲人之间往来还是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古道热肠,朴实的就像一株株红高粱。东北老少爷们都「忠义信勇」,讲究个礼仪;女人也都勤劳贤惠心地善良,性情温婉豁达。

民风淳朴的小村,曾生活过出现过形形色色有趣的历史人物,发生过叫人唏嘘扼腕叹息的故事。这些在山村留下痕迹的人给当时闭塞的乡村,终日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平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下面叙述的就是那年那月的那些事。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2)

王佳欢摄影 作品

老红军钟发年

钟发年是个老红军,复员转业离休后被安置在惠头镇乡下的惠头村。

1965年他患重病,不知怎么的,就惊动了原服役所在的部队。部队首长派人把钟伯伯(大家都这么称呼他)接回原部队医院治疗,刚开始的治疗还有点起色,病情有点好转,但一段时间后,病又加重。

钟伯伯自知大限将至,弥留之际,留下遗嘱,希望去世后能埋葬在望奎县南山下的呼兰河畔,埋在他曾经战斗过,生活过的地方。

那天,正是文革期间,我逃课游逛。远远地,我看见他家小院前面围着一群人,一辆草绿色戴红十字的军车,车门打开,两个身着白大褂的军医,一前一后,很熟练地抬着担架下来。担架后边跟着的是穿着草绿色军装,戴红领章红五角星帽徽,背着军用挎包,16岁就参军的钟伯的小儿子钟小兵和一位年轻的女护士。

钟伯伯的两个儿子都参了军,养子钟小虎在福建前线当炮兵,正在炮击金门,接到养父病危的消息,他匆忙赶回来参加葬礼。

看见钟小兵,我就猜出是钟伯伯回来了。老红军钟伯伯病重外出看病,早有耳闻,病重还能回来有点意外?

钟伯伯本来是江西兴国县人,离休后不回老家颐养天年,而回到大烟泡大烟风,一刮就半年的大东北小山村扎了根。

放大地图N倍,都找不到的小山村标记。北方一隅,望奎县卫星公社惠头乡小村,一位著名的战斗英雄,对黑土地情有独钟,甘愿默默无闻生活在这里,甚至死后还要埋葬这里。

曾经的呼兰河畔发生过怎样刻骨铭心的事情?又发生过怎样的战斗故事呢?

说来话长,东北解放前,望奎县惠头乡呼兰河畔一带土匪猖獗。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3)

王佳欢摄影 作品

报号「震山好」,「战三江」,「呼兰河」,「占北方」等绺子各霸一方。他们都曾经加入过东北抗日民主联军,打过日本人袭击过伪滿警察队乡公所。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大员来接收东北,突击下发过一批委任状,用封官许愿金钱美女等手段,收编了这些绺子,并改编为滨绥图佳,滨齐绥北保安第一至十旅等国军部队。百八十人就是一个旅,二三十人就是一个团,大小旅长少将司令多如牛毛。

一将成名万骨枯。当将军是军人的荣耀和终生奋斗的目标,那年月,面临灭亡风雨飘搖的蒋家王朝,蒋委员长颁发的少将旅长委任状很多,这些成分复杂,有枪就是草头王,有奶便是娘的绺子,纷纷倒戈投靠国民政府军队,反戈一击,袭击共产党解放军和民主政府土改干部。

对老百姓催粮要款绑票杀人抢掠,在河对岸柳条通里架设机关枪,对呼兰河渡口袭击, 开枪打死了去地委公干的望奎县政府冯县长,同时打死打伤了在渡口同船去绥化,看望来绥化视察工作,一位原籍望奎海峰乡恭头二村的东北局领导人住在乡下的父亲和妹妹,当场打死绥西军分区警卫团团长和五名警卫战士。

我党要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必须有巩固的大后方,我军在发动辽沈、平津、准海战役的同时,必须抽出精锐部队组成剿匪小分队清剿匪患,巩固后方。当年望奎一带交通不便,土匪多为骑兵,枪法很准,行踪飘忽不定。

钟伯伯当年就是绥西军分区剿匪小分队的队长,他善骑射枪法好,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他带领骑兵连小分队,驰骋在呼兰河畔草原,,小兴安岭余脉的山林中,追剿残余土匪。

那天,在庙山山下,部队和「战三江」滨齐绥北保安第七旅匪军遭遇,战斗打的十分激烈。子弹打光发生搏斗,钟发年用马刀连砍匪军四个人头,血溅了他一身,白马也快变成红马了。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4)

王佳欢摄影 作品

老奸巨猾的匪首战三江,骑马躲在山腰上茂密的次生林后,咬牙切齿对着钟伯就一梭子弹,受伤的白马驮着昏死过去的钟伯,一路向西南狂奔……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马才慢慢停在山脚下一独门独户人家的院外。

白马蹲伏,撂下昏迷不醒的钟伯,在他的身上左嗅右闻,嘶呜着撩着趵子,希望它的主人醒来,盼望能有人来,搭救它的主人。

天上掉下来的英雄

农妇王丽梅的丈夫一年前患伤寒病去世,扔下她和五岁的儿子虎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艰难度日。远处的枪声,吓得丽梅搂紧儿子,用破桌子烧火棍堵住房门,娘俩大气不敢出,猫在炕上,谛听外面的动静。

土匪虽不经常光顾山民家,但来一次也是见啥抢啥,十恶不赦。

枪声停了一段时间,窗外传来马的嘶叫声,丽梅把虎子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半晌儿,丽梅壮了壮胆,走下地扒着门向外看。这一看,才看清楚,一匹白马和地上一个遍身是血的男人。

丽梅心地善良,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打开门,走到男人跟前。她摸了摸昏迷不醒,浑身血污垢的钟伯伯,心口窝还热乎,人还活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她连背带拽,把钟伯放到炕上,此时此刻白马也不在嘶叫。

丽梅叫虎子给马饮点水喝,自己则赶紧烧水给钟伯擦洗伤口,精心伺候受伤的钟伯。钟伯昏睡了两天两宿,人才慢慢地醒了过来,张张嘴但说不出话。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5)

王佳欢摄影 作品

丽梅给钟伯喂了几口米汤,钟伯摇摇头,就又昏睡了,他太虚弱了。

这一晃就几个月,也是钟伯命大,枪伤一点一点地愈合,蜡黄的脸也有了血色。那年钟伯24岁,丽梅23岁。

家里有了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女人的眉头也舒展了。钟伯挑水劈柴,种菜浇园。丽梅不叫钟伯干,怕累着他,但钟伯不听,她打心眼里感谢丽梅的救命之恩,同情理解丽梅一个人领着孩子过的不易,打心眼里喜欢勤劳朴素的丽梅。

生活渐渐恢复正常,丽梅又面色鲜活起来了,日久生情两人萌生了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钟发年的求爱,王丽梅担心他南方人早晚会离她而去,便婉言拒绝。

钟发年对她讲了家中的父母,在他当红军以后,早己被国民党还乡团杀害,兄弟姐妹侄儿,外甥女也被埋进万人坑里,全家死的人芽不胜。如今他只有王丽梅一个亲人了! 王丽梅思酌再三,还是答应下来。

王丽梅说伤筋动骨的人,要等伤彻底好了,才能圆房拜天地。

他思念部队生活,又舍不得年青漂亮的女人,国恨家仇没报他难以安心,那天早上他咬咬牙,对她说家仇未报国恨未消,我要上县里找政府联系老部队,我要回部队杀敌报仇。

她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一转身,他到院里骑上悄悄备好鞍的马上,打马向县城飞奔而去。

人走以后,丽梅趴在炕沿上,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哭过以后又挺起腰杆,洗净泪痕决心打起精神过日子,要把儿子养大。

这一整天,丽梅象丢了魂似的,做饭忘了淘米,炒菜忘记放盐,几次出门站在山口小道上了望,盼望看见钟伯伯的踪影。

初雪已至伊人何方(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6)

王佳欢摄影 作品

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

夜深了,月光如霜,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突然,丽梅听见了马蹄声声,从山道上飞驰而来。她打开房门,战马己进院到家门口,他跳下马来,两人紧紧的拥抱,她幸福的流下了热泪, 用小拳头捶打它坚实的胸脯说, 俺度日如年,在想你,耽心你不会回来了,再也见不到你呢!

「轻风扶细柳,淡月柔山花」

两人难舍难分,说不完的情话,秀不尽的恩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告诉她,部队己解放了大半个中国,正在准备百万雄师过长江,他要跟随部队要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国。

天大亮了,她赶紧起床烧水做饭,送情郎到呼兰河渡口,上船返回部队再上征程,一年以后她生下儿子钟小兵。

再后来,钟伯没有食言,解放以后他真的回来了。

我经常看见钟伯和他那个长的像巩俐一样漂亮的媳妇,有说有笑地坐在院子里,他们的儿子不像父亲瘦小,到非常像母亲,不仅长得高而且英俊。

「末完待续」

2017-12月于海南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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