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欢爱正盛,却转眼失了佳人,就如同一首咏叹调在最高潮戛然而 止,令人一颗心生生地悬在那里,无以为继。

何洁仙的意外病逝,让孙传芳悔恨至极。他将洁仙平常爱用的一方白丝 帕,日日放入上衣口袋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位置,以示不忘爱妾。也唯有 此,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还被旧爱包裹着,不那么空落落的。

这一年,孙传芳驻兵宜昌,被邀请出席宜昌女子师范学校的毕业典礼。 校长特意安排由他来给优秀毕业生们颁发毕业证书。

孙传芳第二个女人:沉迷于两馨的孙传芳(1)

坐在那里索然无趣的孙传芳听见校长在念,“周佩馨,琴棋书画精通,

尤擅丹青工笔。” “周佩馨?! ”孙传芳不由得心下一动,来了兴致。他自 己字“馨远”,对“馨”这个字也很偏爱。原配张氏出身乡下,没有个能喊 出口的名字,他还专门给起了一个——张贵馨。

孙传芳及手下在校长的带领下,声势浩荡地去了周家。街坊四邻也都一 窝蜂地涌出来看热闹,有的还躲在人群里起哄,“恭喜孙司令” “周家有福 了”。不过几日,由校长证婚,孙传芳再得佳人。

这一厢,周佩馨并不十分愿意。在时下的年月,才女英雄的搭配的确受 人祝福。但自己昨日才刚走出女校校门,明日就要一步迈人孙家大宅门。没 有追求没有过程,只因为孙司令在全校师生前的那一个军礼,她就得变成他 的人,心有不甘啊!

孙传芳的原配张贵馨,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子。认为新人进门,就应该凡 事听自己安排,每日请安敬茶。但周佩馨是个新式女学生,喜欢操琴作画来 消磨庭院深深的时光。再加上孙传芳四处征战,经常不在家。这两个住在一 起,却又要各自做主的女人,很快就闹将了起来。

周佩馨觉得跟张贵馨有理说不通。张贵馨觉得周佩馨是故意不尊重她, 于是差人三番两次地去阵前找孙传芳,让他赶紧回天津,“要么把我们娘儿 俩送到乡下,要么你另外给她安排一个什么去处。我是再也无法跟她一起过 日子了”。

孙传芳第二个女人:沉迷于两馨的孙传芳(2)

孙传芳起初并不在意,以为给她们一段时间磨合总会好的。但是两个 女人冷战、酣战直持续了一年。自己和贵馨虽然相敬如宾亦如冰,但贵馨一 直照顾自己老母到过世,为家尽心尽力,不忍苛责。而佩馨从迎娶进门到现 在,总是心意沉沉,情思倦怠,自己没有几天能真正伴在她身边。思来想 去,孙传芳觉得两头都对不起,最后决定在天津法租界购处小院落,再安排 几个人,让周佩馨搬过去住。

像这样,每每在妻妾间两厢为难,孙传芳都会情不自禁地拿出洁仙的白丝 帕。斯人已去,零落多少柔情。当初速战速决娶佩馨,就是不希望再给自己留 下错失红颜的遗憾。但现在看来,自己为了旧的遗憾,业已铸下新的遗憾。

岁月无言,依旧推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1920年,画家刘海粟在上海美 专开设人体写生课,聘请女模特陈晓军做裸体写生。1925年,上海市议员姜 怀素在《申报》上呈请当局严惩刘海粟,刚上任不久的上海县县长危道丰也 在报纸上登出了禁止裸体写生的命令。刘海粟怒了,他给五省联军统帅孙传 芳写信,请他驳回危道丰的禁令。

孙传芳与危道丰是在日本士官学校留学时的同学。当孙传芳看到载有 “刘海粟函请孙传芳、陈陶遗两长申斥危道丰”的《申报》时问:“模特是 个什么东西? ”旁边人答:“就是光屁股让人画画的女人。”孙传芳心说: “这还了得! ”于是,他严令各地禁止模特,同时还极力反对女子穿旗袍。 认为旗袍有伤风化,非礼勿视。

但是,他的周佩馨可是个新时代女学生,对于这种女人穿衣打扮的禁令 嗤之以鼻。在去杭州灵隐寺拜佛时,还故意穿上了裁剪得体、时髦大方的旗 袍,任凭人们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孙传芳第二个女人:沉迷于两馨的孙传芳(3)

为此,有报纸专门撰文调侃孙传芳——《孙传芳的两大禁令:旗袍和模 特儿》,“就和‘模特’过不去,雷厉风行,非将美专关闭不可。以五省总 司令的赫赫权威,与几个穷苦女子、无力文人刘海粟作对,以虎搏兔,胜之 不武……恐怕自己的尊夫人以援旗袍之例,给他来个反加提倡,或者以身作 则,本身先做个‘模特儿’,给他一个看不算稀奇,还要供大家鉴赏。嗨, 那才好玩得很,看孙大司令还维护旧礼教不? ”对于周佩馨的公然反抗,孙 传芳也无可奈何,一句“内人难驯,实无良策”,便作罢了。

1931年,原配夫人张贵馨因病去世,周佩馨被孙传芳扶正。时光的手, 在周佩馨的脸上雕刻出几缕皱纹,却也温暖地抚平了她的心,让她变得平和 且惜福,与孙传芳过了几年琴瑟和谐的时光。

1935年,下野后的孙传芳,做了在家修行的居士,每星期一、三、六都 会去居士林听经。但是11月3日的这个星期三,孙传芳却被两颗子弹定在了佛 案前。

孙传芳第二个女人:沉迷于两馨的孙传芳(4)

两天后,孙府举行大殓。孙传芳僧袍僧冠,入了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 孙家儿女出资16万,花费三年时间,在北平西山卧佛寺旁,建造了孙氏祠堂 和孙氏陵墓。其实,张贵馨过世时,孙传芳就对儿女们说过,自己死后要与 何洁仙同葬,但他的心愿没有得到成全。

在孙氏陵墓的北墙角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坟,碑上刻着“少亡人何洁 仙之墓”。一杯黄土收艳骨,空缱绻,说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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