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的英雄之谁是英雄(结局篇)

作者:李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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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谁是英雄结局到底在讲什么(谁是真的英雄之谁是英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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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谁是英雄

众好汉匆匆离去,而袍哥众弟兄则向山脚靠拢。陈问天事先已有准备,大家倒也不觉混乱,都依各自所在堂口而站。不多时,人便聚齐,约近八百多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似打仗前的军队一样。原来陈问天在阆中公审郑破虏,目的就是想在众帮派面前扬威。他知道袍哥经此大难,青帮又虎视眈眈,担心遇变,是以除明和兴的义字堂外,其余各堂好手皆被秘密调到这儿。

明和兴看了这一切,冷笑说:“哪怕就是召齐所有袍哥弟兄也是枉然。能够打败八旗军的帮会只怕不多。”陈问天浑身一震,忍不住怒骂起来:“你这龟儿子,背叛袍哥不说,竟敢勾结满人,别忘了你也是汉人。”

明和兴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半晌,他止住笑声,咬牙切齿说:“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乃大夏皇帝明玉珍的后代。先祖与朱元璋同为明教兄弟,在重庆建立大夏政权。这朱元璋后来进攻大夏,二世祖明升已决定投降,可是朱元璋仍不肯放过他们,你说我凭什么要为明皇室卖命?干么要反清复明?我本来就是朝廷命官,奉命打入袍哥组织行事。这次理所当然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袍哥上下这才恍然大悟,朱世贵说:“明和兴,你以为你就真的是明玉珍的后代吗?我听说明升当年被流放到了朝鲜半岛,至今尚无后人回来,你凭什么说是他的后人?我姓朱,还可以说是大明皇室之胄呢。”

朱世贵的话就象针一般刺着明和兴,尽管他的父辈曾说他们乃明玉珍的后代,但他自己却很怀疑。明玉珍仅明升一个独子,明升被流放时年仅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会有孩子吗,若有孩子,那也绝对是到了朝鲜半岛之后的事了,而明和兴祖上却一直居在四川,并非是从朝鲜半岛潜回来的。但他却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样他就有着一个高贵的血统。

明和兴嘶声说:“你胡说什么?”这时他发现大队人马涌了过来,脸上顿时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陈问天等人也看见了,大家面上同样变得无法形容。青帮!三个长老领着约四百来个青帮弟子走了过来。许多人都听说过青帮乃是清廷走狗,难道他们真想趁机将袍哥一网打尽?一些袍哥弟兄不等陈问天下令,便刷的一下全部刀剑出鞘。

翁岩大笑说:“看来袍哥弟兄们都不欢迎我们呐。不知明堂主对我们是否感兴趣。”明和兴说:“不知翁长老的尊意是——”翁岩说:“你可知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之说么?”

明和兴脸色一变。翁岩大笑说:“原来你也知道。就仅仅因为‘青’与‘清’这两个字同音,世人便说青帮是清廷的走狗,却没想到青帮干的同样也是反清反明的大事。这红花、白藕、青荷叶就是分别指天地会、理帮和青帮,这三个帮会原本渊源极深。袍哥乃天地会的一支,只此四川一家,而青帮却遍布川外各省,这次有幸进入四川。前些日子虽说与袍哥有些误会,但弟兄阋于墙,却能共同御侮于外,如今兄弟有难,你说该帮不该帮?”

“应该帮。”这时又走来一队人马,人数比青帮还少,却是理帮,为首之人正是堂主黄兴明,他笑着说:“我们三家向来各自为政,现在总算聚在了一起。”他又对陈问天说:“陈大爷,前几天我看到明和兴偷偷地跑进保宁府,我就怀疑,一打听,原来是找八旗军付统领去了。但我不便跟你明说,只好暗中嘱咐我在阆中的弟兄,最近不要外出。他们虽不及你们袍哥人家能武善斗,不过助威呐喊什么的应该还没有多大问题。”

三家帮会总人数约有一千五百余人,分成三个队列而站。这三个帮派在创立之初虽然都打着反清复明的牌子,但各属一个首领,而且清军入关一百多年,大清基业早已根深蒂固,众人又经历数代,没人再受清初战争之苦,是以大家所做的事业实际早就脱离了反清复明的宗旨。三个帮派之间也相互争夺地盘,青帮入川便是一例。由于青帮受到郑破虏的愚弄,三个长老便与陈问天等人回果州报仇,途中又遇见有人欲纵火烧死他们,心知里面必定还有隐情,是以暗中汇集青帮人马潜入阆中,他们担心此举会引起陈问天的误会,这一切皆是悄悄进行,刚才心想明和兴必败,是以未作理会,如今见他另有准备,担心袍哥有失,便将青帮子弟悉数调来。理帮在川内仅有一个堂口,这次袍哥广邀武林同道,堂主黄兴明也在应邀之列,遇有此事,黄兴明便将在阆中的帮中弟兄全部叫了过来。袍哥实际也不过是天地会的一支,若论资历地位,也仅相当于理帮一个堂主,地位比青帮长老还略低。但袍哥却又是奇特的组织,相对天地会在其他各省还算比较独立,是以青帮、理帮仍以袍哥为大。

黄兴明见明和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哈哈大笑说:“明和兴,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听说一个男人要想在江湖上混得好,就不能得罪三种人。若是任犯一条,那都只有死路一条。”明和兴一怔,说:“不知是哪三种人?”黄兴明说:“在四川不可得罪袍哥,否则只有自讨苦吃,这话对么?”明和兴冷“哼”一声,口中虽未说出,内心却也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帮派都没人能在袍哥手下讨得好去。黄兴明继续说:“第二,在组织中不可得罪老大。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惹火了老大,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便是定子很厉害的郑破虏都是如此。”明和兴插言说:“只怕未必。”黄兴明说:“这第三嘛,那就是在家中千万不可得罪老婆,否则让你鸡犬不宁。郑破虏得罪了张莲花,结果就功亏一篑——”

明和兴便是在危急之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半晌说:“你却不知还有一种人不可得罪。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现在是大清的天下,谁也不可得罪皇上,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秘谋图反,现在八旗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只怕你们就要身首异处,满门抄斩。”

陈问天怒喝说:“你真是顽冥不化,其实你与郑破虏也没有什么两样,你打内心仍然不过是想在袍哥中称霸。你见郑破虏野心不小,便让他来对付我与二弟,然后趁郑破虏不得民心时借机剪除他,取而代之。没想我们回来了,你便叫人放火来烧死我们。放火不成,便又杀郑破虏来讨我们的欢心,以便让你来当大爷。现在计划落空,你又操纵本堂叛乱,见义字堂败了,你就让清军出面,欲借清军之手将我们除去。哼,主意倒不错!”

陈问天这一席话如同刀尖一般字字划在明和兴的心上。明和兴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陈问天继续说:“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就想逞英雄吗?去年秋天以前,我也自以为是英雄,认为朱二弟也是英雄,再提拔郑破虏当闲事大爷,我们就是三个英雄,凭我们三个英雄,就可以带领袍哥傲视江湖。结果我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袍哥众弟兄要逐我们两个老头子出去,我们只得下台,后来众弟兄要我们回来,我们便继续回来嗨大爷。现在我倒是看见了英雄,他不是你我,也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袍哥、理帮、青帮的所有弟兄。只要三个帮派合力同心,什么事都能解决,你要清军来讨伐我们,我们又有何惧?”

这话明和兴未曾听说过,其余众人也是闻所未闻,但内心却也为之折服。这时,明和兴忽然说:“付统领,你终于来了。”只见一个清军统领在众将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这人一向过着马背上的日子,对江湖人物却也不惧,他大喝说:“你们这干反贼,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聚众滋事。”

陈问天口中虽硬,但内心实在也没有制胜的把握。心知此事皆由袍哥引起,不愿青帮、理帮介入其中,遂上前拱手说:“这位将军请了。”他明明听见明和兴在叫“统领”,却偏偏称对方为“将军”,实则给人家带了一顶高帽。那付统领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陈问天不以为忤,朗声说:“在下乃袍哥当家人,名叫陈问天,在果州一向循规蹈矩,此次前来阆中,实为处理内部之事,断无闹事之举。尚请将军不要为难我们。”

那统领说:“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陈问天正色说:“在下乃一介独夫,岂有惧死之理?实不忍心流血。俗话说,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向来仗无好仗,倒不如两相收兵。我们也就此离去。”

明和兴慌忙说:“付统领,此事万万不可,这正是我们报效朝廷之时,还望统领三思。”那统领其实也深惧袍哥的威力,遥想清初时,四川省会原本设在阆中,可是给袍哥一闹,被迫迁往成都,此事便连鏊拜也极为震惊。自己如今带了五千余人来,他们虽说训练有素,但大家仅是训练体质,不似眼前众江湖好汉。这些人虽没经过行军打仗的训练,但都是习武之人,是以胜算不可确定。自己万一败了,怎好向上面交待呢?更况陈问天不仅是袍哥的大爷,更是果州的大户,与当地官府也有来往,是以内心早就不打算用兵,否则他又怎会亲临险地?他过去也知道一些江湖英雄出入三军也是来去自如,自己与其躲在众兵勇之中,倒不如索性站出来吆喝几声,逞逞威风,趁机敲上一笔竹杠。只要双方不打起来,自己断无受害之理,自己这几声大吼便直抵当年张三爷喝退曹军。

他冷冷说:“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但愿你们今后好自为人,否则以后我们定当将你等剿灭。”

陈问天虽是一代枭雄,却也不知官场伎俩,还以为这统领的确为人不错,大喜说:“多谢将军明鉴,其实现在台湾早已归顺大清,又宇内清平,我等若仍执迷不悟,也只有徒让百姓饱受兵灾之苦。如今我们袍哥的宗旨乃是行侠仗义、扶危济贫,维护江湖秩序。”

陈问天说的是实话,便是袍哥弟兄提起反清反明,也觉得此事极为可笑。明代皇帝无一不是心狠手辣的主,自己这些人没占一点皇恩,干么要替他卖命呢?更况清军屠杀四川人,已过百多年,人们早已忘记,而且现在的四川人多从湖广等地迁来,本地人后裔极少,确有少数人原籍四川,也不敢自称是土著居民,因为各地人众迁来之后,彼此争斗,将本地人视为“漏刀蛮子”,恨之入骨,一些本地人往往隐瞒籍考,谎称是由某地迁来,到后来就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哪儿的人了。

世事原就不可预料,明和兴想趁机消灭袍哥,可是清军统领却不敢轻举妄动。当然也无从考证他们究竟谁胜谁负,陈问天的损失也不过是运了一批锦橙给那统领,以作众兵勇出动的犒劳。不过袍哥以后也的确没有再提什么反清复明的口号,倒是行侠仗义还真的付诸行动,这样一直延续到了清末,他们的后继者们——又一群袍哥在四川发起保路运动,革命党人趁机发动辛亥革命,最终还是迫使满清政府走向灭亡,这可就非陈问天等人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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