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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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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的心思
作者：朴平
放署假了，上小学二年级的小花，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首先把妈妈弄脏的被褥和衣服洗干净，然后给全家人做早饭。爸爸要去石厂打工，石厂离家里有五里路，家里连辆自行车也没有，爸爸必须提前一小时从家里步行着去山里的石厂。家里原来是有辆自行车的，可是为了给妈妈治病，爸爸把自行车卖给村里的王三旦了，那个王三旦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一辆半新的自行车才给了爸爸一百五十元钱。
唉，谁叫咱们急等用钱呢。
爸爸叹着气，把自行车钥匙递给了王三旦。得了便宜的王三旦，笑嘻嘻的推着自行车走了。小花狠狠地朝王三旦的背影瞪了一眼“呸”。
去年五月，小花的妈妈和村里的英子妈相跟着去镇上赶集。在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一辆拉煤的大卡车给撞了。英子妈和小花妈被撞成了重伤，英子妈第二天就死在了医院。小花妈总算捞回了一条命，可瘫在炕上，整天炕上拉，炕上尿。小花爹顾不上照管妈妈，只有小花天天给妈妈喂饭，给她洗被子。还得喂鸡，喂猪……
有一天，村里来了扶贫工作队。队长是个胖阿姨，和妈妈岁数差不多大，戴着眼镜，脸白白的，很随和，听说是个医生。
为什么不用洗衣机？
胖阿姨摸着小花满是血裂的小手。
她家太困难，买不起洗衣机。
陪同工作队来小花家的村主任笑着说。
一个工作队员拿着小本本问，家里几囗人，你爸妈的名字，年收入多少？
不等小花回答，村主任都抢着回答了。
从她们的交谈中，小花知道胖阿姨姓孙，是从省里大医院的专家。
第二天，孙阿姨带来了一台洗衣机，她把妈妈扶起来，和小花一起给妈妈换了内衣，教会了小花用洗衣机洗衣服，还和小花一起给妈妈洗了身子。
孙阿姨是中医，给妈妈把了脉，开了中药。爸去县城抓了中药，天天煎给妈妈吃。孙阿姨还给妈妈扎针，用细细的针扎在妈妈的身上。
爸爸哭了，小花忙用小手给爸爸擦干了泪水。
村主任和村里的两个半大小子拉来了两只大寒羊，他们把羊拴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小花，好好喂羊啊，这可是给你妈治病的本钱。
村主任逗着小花。
小花瞪了他一眼，不高兴了。这些还用你说，哼！
夜里，小花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明天去那里放羊好呢。后山上的草大，可都是些杂草，羊一定不喜欢吃。村前的河滩上有青草和苦菜，羊一定喜欢吃，而且吃饱还可以到河里喝水。对，明天就去河滩上放羊！
小花小声叨咕着，差点笑出声来。
早晨，太阳都冒出了花来，小花才从睡梦中醒来。她忙穿好衣服，揉揉眼晴。发现爸爸把妈妈的衣服都洗了，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锅里还给小花留了饭。
小花看着小牛一样大的羊，有些怵了，她先去解母羊的绳子，可那母羊像是得到信号，就直着脖子往外挣，把绳扣儿拉得很紧。一个母羊，不能这样性子急!
小花不高兴了，停止解绳扣儿，对母羊说：你挣吧，我不管你，看你能跑到天边去。
母羊挨了骂，真的听话了，把绳子放松下来。公羊低头往地上找吃的，找到一根干草，用两片嘴唇拣起来，一点一点地吃。小花趁它吃草的时候，解开绳子，牵着羊往院子大门口去了。
一群绒团团的小鸡跑过来，想让小花带它们到外面去玩耍。小花嫌它们还小，不会躲避饿老雕，扬着胳膊把它们撵回去了。小鸡们仰着小脑袋细叫成一片，似乎对小花只跟羊好不跟它们好的做法有意见。
小花手上牵着羊，胳膊上还挎着红柳条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镰刀。小花想着呀，等羊吃草时，她还可以割一篮子青草，不然羊们在晚上饿了怎么办呢。
小花把羊赶到河滩里，那里的草长得旺，长得嫩，种类也多。她牵着羊登上高高的河堤往下一看，就高兴得直发愁：满坡青草满地花，我们家的羊哪能吃得完呢，这不是成心要撑我家的羊吗？
她开始担心羊被撑坏肚子，就对羊们说:你们吃饱就行了，千万別贪嘴，撑坏肚子可就不好了。
小花，你们家的羊是两口子吧？
对面坡上锄地的三嫂笑着问小花
两口子？
小花不懂了
一公一母还不是两口子？
三嫂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
小花被三嫂笑得不好意思了，当她抬头看到三哥和三嫂并排站到一起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哥和三嫂，一公一母。
三嫂听了，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刚才三嫂说这两只羊是两口子，两口子是要生羔子的呀。羊生娃叫下羔子，听爸说，这种羊一窝能下三只羔子。如果真是那样，妈妈的病就有希望了。
小花嘴里吸着甜甜的马奶奶果，心里美美的。
最近这几天，小花家的公羊在欺负母羊，趴在母羊的身上就是不下来，小花用棍子打都不管用。
母羊的肚子真的大了，爸说羊怀上了羊娃娃了，让小花放羊时小心些，羊肚子里有羔儿，千万别碰着羊的肚子，也别让羊跑得太快。
爸给小花许了一个愿，等羊生下羔子，等羔子长大卖了钱，过年时就给小花买件羽绒服。小花长这么大从没穿过羽绒服。只是见村里的小芳穿过，说是很暖和。羊羔儿是小花的希望，羽绒服是小花的念想，小花把希望和念想都寄托在羊肚子上了。
小花想着想着，突然站起来，自己打了自已一个耳光。
不要脸的小花，连妈妈的病都不管了，只想着自已的羽绒服，呸！
母羊肚子鼓的像吹起来的气球，母羊也太能吃了，成天吃草和玉米粒。爸说母羊一个嘴吃娘四个的饭哩。
吃吧，好好吃，把羊羔养的肥肥的。
小花天天挑好一些的草给母羊吃，还背着公羊给母羊吃土豆和馍头。
羊下羔儿是在一天早上。那天早上天气很好，榆树上喜鹊叫，爸没去上工，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小花猛地听见羊叫了一声，叫的声音很大，不似往日。她往窗外一看，见羊已躺倒在地上。她以为羊生病了，刚要跑出去看究竟，见爸跑过去了。爸对小花说，羊要下羔儿了，要小花赶快去熬一锅小米汤给羊喝。当地有规矩，羊下羔儿，猪生崽儿，未出嫁的闺女是不许看的。小花知道规矩，不出去看1。羊的叫声越来越大，简直有些凄厉。小花隔着窗棂看见，羊每叫一声，屁股就往上抬一下。她知道，一定是羊疼得受不了才这样叫法。她很替羊担心，胸口怦怦乱跳。她不敢再往窗外看，手捂胸口退回到床边坐着。她在心里默默地替羊念话，羊羔儿羊羔儿快出来……念着念着，不知为何，她鼻子酸了一下，眼圈儿也红了。等母羊把羊羔儿全都生出来后，爸才叫小花出来看。
小花，咱家的母羊下了三只羊羔羔，都是小母羊。
爸爸开心地笑着，小花很久没见过爸笑过了。
小花的小羊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三嫂说，小花家有四朵花。
小花又不明白了。
你和那三只小羊羔不都是女的吗？
小花这次听了没生气，反而跟着三嫂笑了起来。小羊羔好养活，大口大口吃草，吃得膘肥体壮，一身银光。
小花家的“三朵花“光吃草不吃花，每吃到有花朵的地方，羊的嘴就绕过去了。小花把这事和三嫂说了，可三嫂听了后，扭了扭嘴，满脸的不信。
三嫂采了些花，举到小羊面前
羊，这花甜丝丝的，很好吃，你尝尝吧！
羊用鼻子嗅了嗅，没有尝花，接着吃草。
三嫂又采了一朵紫花送到羊嘴边，羊还是不吃。三嫂这次信了，她说这些羊的前生真是一个爱花的人，可能还是花仙子转世。
小花亲着三只羊，她从心里感谢扶贫工作队的人们，特别足孙阿姨。
河滩里有一种花的花苞，看去像个小绿球，剥去那层绿衣，鹅黄的花蛋蛋就露出来了。花蛋蛋刚放进嘴里有些苦，一嚼香味就浓了。她把这种花苞叫成蛋黄。还有一种花的花苞是细长的，里面的花胎呈乳白色，吃起来绵甜绵甜，她把这种花苞叫成面筋。
小花很爱吃这两种花，她想着孙阿姨也一定爱吃。于是，她趁羊们吃草的时候，满河滩跑，找了很多这样的花苞苞。
傍晚，小花领着羊们回家了。孙阿姨正和爸说着什么，爸爸看上去很激动，孙阿姨还是像以前那样笑眯眯的。
孙队长……
爸爸突然给孙阿姨跪下，眼泪流到了地上。
小花被爸爸的举动吓了一跳，怀里的花苞苞撒了一地……
原来，孙阿姨向她上班的医院领导，汇报了小花妈的病情。医院领导要免费给妈妈治病，再过几天孙阿姨就要带小花和妈妈去省城了。
妈妈终于有救了，小花也想给孙阿姨下跪。可去省城了，小花有点舍不得她的羊们，羊爸爸和羊妈妈，还有那三朵羊金花，抱着羊哭成了个泪人。
车来了，爸爸背着妈妈，小花拿着妈妈的药上了车，全家三口都穿着孙阿姨给买的新衣服。羊们让三嫂给照看着，小花真不放心三嫂，这婆娘整天笑，一点也不细心。
花，你就放心吧，嫂子像照看自家娃那样照看你的羊。
三嫂说着，把几张一百的新票票递给小花。
车开了，小花听到了羊们的叫声，揪心地叫着，让小花心疼。
孙阿姨把妈妈的手握的紧紧的，不时用吸管喂妈妈喝水。
小花还在想着她的羊们，不知三嫂会不会用鞭子甩她们，会不会给她们洗澡……
爸爸贴着小花的耳朵说，等妈妈病好了，想宰两只羊，要请孙队长她们吃炖羊肉。
啊，小花听了又眼泪汪汪的，她真不想让爸爸宰她家的羊，可孙队长救了妈妈，老师说过，人要懂得感恩。
孙队长又给妈妈喂水，似乎没有听到爸爸的话。小花看着车外山坡上的绿树，红花，还有那些吃草的羊们，心情明朗起来。
爸，我同意，可宰羊那天，把我送到姥姥家去。
爸爸笑了，小花也笑了。
不过，小花的眼睛笑出了泪花！
来源：新华号 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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