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姓何的朋友,长了一张“四方口”,奇大无比,我们都叫他何大炮,这个倒不是因为嘴大,是因为太能“放炮”,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就没有他不知道不能说的。
这个故事就是何大炮讲的,姑且一听:
何大炮从小长在村子里,听多了老奶奶们吓唬他的故事,他们村里管讲故事叫“编瞎话”,常常是何大炮淘气被揪到炕上坐着,他奶奶哄他说:来来来,奶奶给你编个瞎话听。。。。。。
这“瞎话”啊,讲的是村里的余老汉,余老汉是二三十年流浪到村子里的外乡人,住久了也就在这里安了家,可是一辈子都是一个人,没有婚娶生子,他有一副扁担挑着两边小木箱,各个村里县城的转悠,是个变戏法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就有了“谣传”,说这余老汉是个“拍花子”的。
“拍花子”是旧时候的说法,说是有一种人会法术,他从身后拍人的肩头和脑袋顶,一拍人就迷糊了,让干啥干啥,有谁家丢了小孩,就说是给“拍”走了。现在说嘛,大概是被人下了迷药之类的。我小时候也被长辈吓唬过,弄混了“拍花子”和“叫花子”的意思,弄得我直到长大了,还对街边的乞丐有心理阴影,总觉得他们高深莫测,随时会变脸使出“法术”来。。。。。。
何大炮说这个余老头就被人怀疑是个“拍花子”的,因为他那扁担上的小木箱里曾经传出过小孩儿的哭声!余老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常常走个十天八天的才回来,一进村口就被一群小娃娃围着,要他变戏法看。余老头从袖子里一扯,能扯出滴着露水的鲜花,还有活蹦乱踢的兔子,惹得娃娃们咯咯的笑,可有时娃娃们听见那两个小木箱子里有东西,噔噔噔地在里面踢打抓挠,还有细细的哭叫声,像是小孩的动静,都闹着余老头开箱子,他们要看看。
扁担的意思
余老头不耐烦起来,拨拉开娃娃们要走,惹得小孩哇哇大哭,就有村里人围过来,说余老头你可真小气,就开箱子让孩子瞧瞧嘛,哭成这样多可怜!余老头却说那是万万不行的,变戏法这行业的秘密都在箱子里,开了箱子他就砸了饭碗,祖师爷也会怪罪他的。
大概是村里人心疼孩子,也因为余老头家里总飘出肉香味,那年月能吃饱就不错了,谁敢奢望顿顿吃肉?村里人嫉妒啊,凑到一起说余老头是个变戏法的,变戏法就是障眼法,那花啊兔子活物当不得真,可要是他真能炖出肉香味,那活物就是实打实的,指不定娃娃们没听错,余老头就是拐孩子的“拍花子”!
如此一来,余老头成了村里人忌讳的对象,何大炮的奶奶再“编瞎话”时,就吓唬何大炮,说你要是不听话啊,余老头就把你拍走炖了吃!
何大炮听了好久余老头的“故事”,他还当了真。他何大炮是谁啊,爬梁上房就没有他不敢的,他着了魔似的就想开余老头的小木箱看看!
何大炮整日的围着余老头的房子院子转,趁人不注意钻进去,终于让他在西屋墙角那里找到个耗子洞,他用小棍把耗子洞通开,趴在地上凑近了看,能看见一小半屋里的景象。
你还别说,真就让何大炮发现了余老头的“秘密”:这余老头行踪不定,可每逢阴历十五,他必定要回村里住上一晚,这一晚他不生火做饭也不进水米,就盘腿在炕上坐着,正对着那个开了盖了小木箱,到了天黑半夜,余老头在炕上翻腾打滚,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可惜何大炮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偷看太长时间,那屋里也没灯火,只见一团子黑影不停的翻滚,虽然没见到余老头箱子里钻出小孩来,可这余老头肯定是不对劲!
又是一个阴历十五的夜里,何大炮早早爬上炕说要睡觉,可等他爹娘爷奶放心睡着了,他一咕噜爬起来,翻墙过院直奔余老头家那个耗子洞而去。。。。。。
这次他看见余老头也是对着木箱子而坐,木箱子开着盖,余老头腰背没动,脖子却渐渐伸长,一颗脑袋低下来凑到箱子上,像是在吞咽什么东西,过了一会,余老头像“往常”一样,在炕上滚动起来。。。。。。
何大炮看得正迷糊,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什么,他转着脖子一瞧,哪来的一个大磨盘?磨盘中间还有根粗柱子,顺着柱子再往上看,哎呀妈呀,是个比屋子还高的人,穿着花袍子戴着官帽子,一手拿着一本翻开的册子,一手握着一支门闩那么粗的毛笔,半空中飘着一盏黑皮冒绿火的灯笼,合着那“人”两只大眼珠子,院子里像是多了三个月亮下了凡间!
何大炮保持扭着脖子的姿势往上看,不是他不害怕,是吓得抽了筋动弹不了,那巨人好像知道何大炮在看他,还冲他点了点头,嘴巴一裂,像半空中开了黑洞洞的一扇大门。。。。。。
那怪巨人把脑袋凑到余老头的窗户边,竟然从墙上伸了进去,过了一会又缩回来,嘴巴一张一合,只是何大炮听得见声音,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屋里的余老头也出了动静,是嘶撕嘶的尖叫声,也不是个人声儿!
“巨人”冲着手中册子吹了口气,那册子哗啦啦翻动起来,他提笔在上面写了几笔,用“笔”指向天空,只见一轮明月被乌云遮蔽,雾气翻涌聚成了一团雷云,咔嚓嚓地劈向了余老头的屋子,何大炮被雷声震得发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何大炮再醒过来时,是躺在自己的炕上,他爹娘爷奶都围着他,见他醒了都拍着胸口念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哩!
何大炮成了村里人的“香饽饽”,都追着问他看到了啥,因为那夜突降天雷,余老头被劈成了焦骨,可就是这尸骨和人的不一样,虽然是有人形四肢,却都是一块块的各不相连,像是用骨头棒子拼起来的,只有当中一条长骨头连着脑袋,竟是一条大蛇烧焦后的模样!
加上何大炮那夜所见的异像,村里人都说这余老头是大蟒成了精哩!他变了人形却没有人骨,就假托为变戏法的,拐了小孩子吞骨头,那两口箱子就是他的法宝,也被雷劈成了灰!“佘”通“蛇“意,“余”比“佘“字多一块儿,不就是蛇多了人骨的意思嘛!何大炮见到的巨人,可不是啥妖怪,那是“夜游神”,夜里游遍千家万户,玉册朱笔可上达天庭,引下了天雷除了祸害!
何大炮那段时间像是吃了仙丹,走路都飘着走,他能吹啊,他说“夜游神”认了他做干儿子,还说以后谁欺负他都可以帮他报仇,为这没少吃村里人的好东西,屁股后面跟了一堆的小屁孩叫“大哥”,后来过了两年,小弟们见“大哥”被邻村混子揍得乌眼青,也没见谁被雷劈,才就此一哄而散。。。。。。
据说夜游神是天庭册封的鬼神,人间有不平事,可以写一封“阴书”告状,用烛火烧掉,可达夜游神的视听,只可惜鬼神不管活人的事情,不然可比人间的法庭厉害多啦!你想试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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