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设备已陆陆续续的到齐，当四月再次过来的时候，楼上的休息室已完全有了直播间的模样，超薄的电脑，崭新的声卡，落地的补光灯和四个超大的柔光箱，都已被金霖摆放得恰到好处。桌面上也已布置好了食材样品，身后的背景墙也是四月想要那种模样。
四月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有些恐慌，“我能不能明天再开始？”她满眼祈求，可怜巴巴地看向金霖。
“你又来了，老是这样也不行，你都拖了多少次了，万事开头难，今天你只要能对着镜头坐下就行，我们慢慢来，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可以了，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试播了！”金霖已经纵容过她好几次的拖延，但这一次他要替她做决定了。
四月有些不悦，但也知道自己终究是再逃不过了，只好乖乖的坐到了电脑前。金霖俯身从电脑端打开了淘宝直播，又帮她调节好了柔光箱，甚至为她调整了桌面上物品的摆放。四月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那里看着金霖忙碌在自己左右。
“好了，我先下去了，房间里有收音设备，不能被其它声音干扰，咱们今天先试镜，我在楼下用手机看你，加油哈！”金霖看向四月，轻轻的转身离开，在带上门之前他又不放心的朝四月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以此鼓励。
四月初次面对镜头，虽然直播间里可能就金霖一个，但她还是好不习惯，就像是被人放到舞台中央，台下有无数双陌生的眼睛，而她恰好被聚光灯晃到。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让她如坐针毡，动不动就会逃离一会儿，躲开摄像头。每每这个时候，金霖就会语音通话她坐回到椅子上。
“大家好…我…叫四月！”四月犹豫着发出扭捏的腔调，好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犯错一样。
短短的三个小时对于四月就像过了一生一样，既漫长又煎熬，极其的不舒服。面对镜头的不适与尴尬，自以为的伶牙俐齿却表现得结结巴巴，身体笔直的僵硬在椅子上，不敢乱动，整个人像是被终极审判一样。
终于熬到了下播，金霖推门而入，原以为自己会挨骂，却看到满脸笑意盈盈的他说，“你有没有看手机里的自己？简直太漂亮了！你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娃娃音，很好听！”
四月的脸蛋涨得通红，“我没怎么敢看，都快尴尬死了，让我对着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摄像头聊天，真的是太煎熬了！”
“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棒了，至少你做到了面对着镜头坐下，咱们不急，慢慢来！”金霖说话的时候，四月分明看见了他眼里闪着的星光。
“哦，知道了！”四月内心洋溢着被夸赞的喜悦，但她不能落落大方的表现出来，所以她的语气听起来勉强又敷衍。
金霖依然嗜烟如命，每次跟他说话都能闻到他口腔里残余的烟草味儿，但四月并不能阻断他的爱好，就像他老是教不会她放开一样。
四月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曾经以为那只是说谎的眼睛，可是直到他遇见了金霖，正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爱情。每次靠近他，都会让四月产生一种想要被抱一下的冲动，所以，她总是刻意的与他保持着距离，好让冲动冷却，好让自己理智下来。
金霖新换的手机铃声真的很好听，每当他的电话响起，四月都很想要去问问他的铃声曲目，却又一次次在他放下电话的时候忍住了。直到那一次金霖开车带她去现场看别人的直播，那次回来的路上，金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大概是因为在开车的缘故，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很快接通，“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就留在我的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这是四月第一次听清楚了它的歌词，突然就心颤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是太确定，只是脸蛋红红的，心想幸亏自己没有问他，要是他说出来，自己该是多羞赧哪！
休职后的四月又把这首歌的歌词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直到看得眼泪模糊了手机屏幕，那首歌她再也不敢听。
金霖的确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对待四月的时候，他总是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手把手的教会给四月些什么，每次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认真的看向她，以此确定她是否真的听懂了。
金霖曾一次次的尝试着靠近四月，他以为通过一种方式走进她的心里就能让她敞开心扉，在直播的时候能够完全放开，可是无论他尝试多少的方法都失败了。
“四月，你有没有发现你跟人交流的时候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不管是在空间上还是内容上？”金霖再一次找她谈心。
“我曾说过，只要你能认真做好直播这块儿，以后咱们公司的所有利润的分配你来决定，我也曾拿你跟着我会学到PS，达芬奇，这些软件能在北京轻松拿到上万元收入的薪资来诱惑你，可是似乎你对这些毫无兴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想要什么，怎么感觉你每天过来都是来玩儿一样，我已经带了你整整一个月了，你怎么就是放不开，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想要拿钱的欲望呢？你这样的进步太慢了，照你这样再学下去，估计三个月也做不出成绩，你怎么就是打不开，放不下呢？”金霖说得语重心长又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是说我的心就像这藜麦的壳一样坚硬得打不开是吗？”四月指着桌子上的一瓶藜麦小心翼翼地发问。
金霖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藜麦都比不过你的心硬，它们至少泡一泡就软了，你的心却很难打开，像石头一样。”
“那你，你是不是想放弃我了？”四月垂下头，不再看他。
“不，不不，一点儿都没有，我只是在和你谈心，你看我上次带你去看别人的直播，你像个木头人一样在旁边站着，你看人家也不比你大几岁，人家什么都敢说，甚至连老公的内裤这样的话都随意的脱口而出，而你文邹邹的就像讲课一样，估计都能把粉丝听睡着！我说的是趣味儿性，你懂吗？唉，没事儿，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会慢慢的教你，慢慢的等！”金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又带着些许的安慰说。
“过几天我要回北京处理家里的一些事儿，你一个人可以吗？”金霖不放心的看着她，语气温柔又担忧。
“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就安心回去吧！”听到金霖会不在，四月心里“咯噔”一声，她早已习惯了每次开播前他来准备，突然让她一个人了，就有些不太习惯，但她不想让金霖失望，所以她才违心的这样说。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金霖再次不放心的看向她。
“是的，我确定！”四月轻轻的点了点头，眼里分明晃动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那可不是什么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