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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位老师节目(最后一位老师)

最后一位老师节目

最后一位老师

从小学到大学,朱运申老师是我的最后一位老师,也是给我留下复杂感情的一位。

虽然他仅仅给我们上过一个月的课,但我至今怀念他。

16年前那个五月的一天上午,他走进了我们人声嘈杂的教室,就像谁在农村老家的父亲在找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平常。小平头,黑黑的脸,刮得黑黑的胡子,一副很普通的宽边黑塑料框眼镜扣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个脸。听完他的开场白,我们才如梦方醒,知道他是六十年代从我们系毕业,在微山湖畔的中学教了三十多年书,刚刚调来教我们“中学教法”的。接着他按花名册开始一个个地点名,叫到谁,谁就一站,他那很厚的镜片后的大而圆的眼睛会十分认真地打量你一番,像是要把你一下子记住一样,而后很诚恳地一点头,才让你坐下。我们对他这样的认真感到有些不以为然,而更让我们觉得有些“过分”的还在后面。他上每一节课都要点名,只是不要你再站起来,叫到你,喊“到”就是了;接着就是“爬黑板”。对于任何一个上过学的人来说,这恐怕是启蒙教育阶段才有的吧。而我们这些大学马上就要毕业当老师的人,也要被叫起来“爬黑板”,于是大家都有点不胜其烦了。况且,他出奇的严,还要当堂打分,与标准答案有一点不一样,就是一个字写得不规范也要专门画出来扣上半分,并用粉笔大大地把分打在黑板上,且记在花名册上。当这一切结束了,才开始讲课,讲起来又特别慢,生怕我们听不懂的样子,慢到有时听起来有点翻来覆去。他还有更绝的一手,一周一考,且监考特严,往往还要请系里的书记或者主任什么的莅临监考。这一切与我们四年来闲散惯了的生活相去太远了,也与我们当时面临毕业的心态不相适应,于是“好戏”便开始上演了。

先是从教室后面的某个角落此起彼伏传来丁丁当当的敲击饭盒的声音,起初声音还有些怯怯的,有点害羞,像是在试探,不久,就汇成了拍桌子、跺脚、吹口哨的合奏,从教室后面波浪式地向前翻滚。只有他板书完毕转过身来,才一下子没了声息。可待其一转身,“大合唱”又迅即响起。一节课过去,他忍了;又一节课过去,他也忍了,充其量是不解地怔怔地看着我们,嘴角微微抖动着,但并不发一言。我有点气愤了,或者是有点同情和可怜他了,为他的朴实和木讷,虽然我也不喜欢他的教法。于是在一节课开始不久,“大合唱”正酣之即,我忍不住地举起手来用力拍了两下桌子,意在不满大家对他的不尊。但偏偏这时朱老师一下子转过身来,把我盯了个正着,而我的胳膊还悬在头上。教室里顿时静得怕人,接着响起了他的极其震怒的声音,我十分不情愿地但又不得不站了起来……

教室里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我感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

“我会对系里讲清楚的,你也要写出检查……”说完,他夹起课本走了……

一节课,还没上到一半。

为洗清冤情,当天晚上,我心怀忐忑地找到他的家,想向他解释。他的家很简朴,住的是别人不住了的旧房子,不少家什还是从农村老家搬来的,没有粉刷的黑糊糊的墙上挂着几只快用秃了的毛笔。他正端坐在桌前看书,见我来了,他身子晃了晃从昏黄的灯晕里站了起来。听了我的解释,他十分激动的样子,还郑重地向我道歉,请我谅解。他说是自己讲课不得法,同学们不爱听才惹出了乱子,不怨大家。接着,他谈起了他在农村中学艰苦的三十年,说眼看快退休了,竟幸运地又调回了母校,当教授自然是没有太大的奢望了,只望能尽力把学生们教好,别到中学教书时误人子弟,足矣……他也没有再到系里去告我。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他给我们上的课也结业了。我们开始了紧张的毕业实习,我再也没有看见他,但不久他却主动找我来了。

原来,学校约我参与编写了一部报告文学集,其中有一篇是约朱老师采写的。眼看要到出版社约定的交稿时间了,他的那篇文章却几次都没有通过。主编事先曾向我打过招呼,说朱老师写文学作品不一定很内行,可能需要我帮助他改一下。当时,我竟萌生了一种怪怪的想法,但自己也说不清楚想做什么。那天,我从实习的学校刚回来,他就到教室里来找我了,还是小平头,但胡子好久没刮了,有点黑瘦。他看见我,老远就伸出了右手,十分高兴地说:“来了好几趟了,但都没有找到你,主编推荐请你帮忙,麻烦你,我还真不行……”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聚拢过来,看着他搓着手谦恭的神态,我竟突然有种报复后的快意。其实我那时已经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帮这个忙对我来讲并不难,但我却故作为难地说,“我正在实习,加上又跑分配,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再说我也不行……”听至此,他厚厚镜片后的那双大而圆的眼睛有些惶惑地望着我,目光扑朔而暗淡。

翌年夏,主编张老师来我工作的山城给我送出版的作品集,又与我谈起了朱老师,“听朱老师讲你那些天一直在为分配而奔忙,一直没有找到你,是真的吗?唉,要是找到你就好了,这个事可把他愁毁了,几宿没睡好,最后请了中文系的徐老师帮忙才算交了差!”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作为一个秘密,我对谁也没有说起过。现在一想起来,我心里有的不仅是懊悔,更多的是惭愧和自责,我由此看到了自己的无知妄为和矮小自私。唉,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怎样了,是否已经当上了教授,上课是否还是那样一字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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