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苏轼)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
江南庞府,大小姐如意成为了接替宗族的女掌事。
本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不得踏入宗祠一步,姑娘之身的如意却被迫扛下了家族重担。
本该由大少爷承担的家族责任,却被13岁的妻弟用鸦片毒痴。无奈只能由长房的大小姐如意接替,并过继了远房的一位男人作为她弟弟,在如意身边伺候着,并因此也埋下了“恶之花”。
从小在偌大的庞府里闻着鸦片烟长大的如意,看着哥哥和父亲,还有姨娘们在这烟雾缭绕里醉生梦死。
庞老爷说:“鸦片是什么?鸦片是天地间的钟灵毓秀啊。”
为什么妻弟要毒害大少爷?
13岁的郁忠良,在父母双亡以后被姐姐带到了庞府,做了仆人,却在两人每次抽了大烟以后被迫与姐姐乱伦。
姐姐坐在床上,忠良看着她耳朵上垂垂的翡翠耳环在摇动,然后姐姐总会伸出双手,对他说:“来,过来亲姐姐一口。”
受够了这样的强迫与寄人篱下的滋味,忠良在毒害了姐夫以后跑到了上海,一去十年未有音讯。
从小在一种畸恋之下长大的人,心理上是会扭曲的,心中无爱,便是忠良在大上海混出来最大的资本。
因为无爱,他才可以去利用美色勾引有夫之妇的富婆们,然后同党破门进去敲诈。
忠良说:“我这一生,再也不会爱了。”
直到十年后,再回到庞府的忠良,遇到了大小姐如意。
如意对他一见钟情,从来没爱过的如意,虽然两人在小时候一起玩过,但十年后再聚首,彼此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与心情。
忠良心中无爱,是因为他不敢爱,不愿爱,不想爱,而不是不能爱。
他恨透了他的姐姐秀仪,他怪姐姐毁了他的一生,可秀仪却又反过来怪他毁了她一生。
十年,丈夫痴呆以后,她只有两条鱼陪着她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过着枯燥压抑的日子,她求忠良带她离开,可是,被阴影占据一生的心,又如何将自己拯救?
秀仪说:“一条公鱼,一条母鱼,我和两条鱼过了十年!”
如意也想让忠良带他走,去北京,去见忠良嘴里说的外面的世界。
从小便被关在这座大宅院里,与世隔绝的礼教生活,让如意看到的只有大烟、姨太太、宗族内斗,还有他们心中以为的那一整片天。
在如意当上了掌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发了月俸,将所有的姨太太们都赶了出去,惹得宗族老爷们将她视为逆子。
忠良对如意说:你知道这十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世界大战、北伐、国共联盟、打倒列强、自由恋爱、男女平均、年轻人流血不流泪。
北京的女学生穿着黑长裙,上衣短短的,腰身紧紧的,手里举着小小的纸旗,走在那宫墙下面,那墙是红的,又高又直,两边全是一行一行的垂柳,飘飘的;北京的天,又高又蓝,紫禁城的角楼是金的,白色的风筝飞上天,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看不见了。
你真的想永远呆在这儿吗?
忠良原本是奉命将如意带去上海,作为他们团伙的猎物,可是,在与如意的交往中,他开始动摇,开始有爱,开始无法承受良心的关卡。
如意对于忠良对她的冷眼与拒绝,被她视为忠良不爱她,只是因为老爷说过,女人比姑娘好看,她想为了忠良变成真正的女人,不想再做姑娘。
于是,他找到端午,将自己变成女人,却只是为了成为忠良心里那个“好看”的女子,为了得到忠良的爱。
如意对忠良说:为了你,我跟端午都试过了。
可是, 这位长在深宅里的大小姐如意,又哪里知道忠良不敢接受她的理由,她与端午的“尝试”,却让端午心里的那份“嫉妒之花”开得更加娇艳。
忠良最终也没有完成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将如意带去上海成为待宰的猎物,只能派人将她骗到上海,浇灭两人心中的欲望,让如意亲眼看到忠良到底是做什么的,以此暴露真面目而保留忠良最后的行骗资本“无爱”。
当如意来到了这个男人的天堂,见识到了忠良曾经跟她说过的外面的世界,亲眼看到忠良如何获取猎物,如何骗女子动情,再到得知真相后从楼上一跃而下,如意的梦被击得粉碎,却又在绝望之时,让见到了上海花花世界的端午强行占有。
其实忠良早已爱上了如意,只是他藏在心底的卑微,让他不敢放肆去爱,他的现状让他不敢去爱。
忠良说:一个从小在庞府做过仆人的,敢去爱一个人大小姐吗?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从上海再回到庞府的如意,对于忠良心灰意冷,接受了景家公子的求婚。
可是,生活又哪里能让人如意,如心所愿?你以前所遭惹的,必是你生命里要偿还的。
为了忠良,和端午发生了不伦之情;又在大婚前,被端午告知了未婚夫如意和他、忠良都睡过的事。
看透了忠良,又想重新让自己的生活回到它该行的正轨,爱上如意的忠良,又如何能忍受她成为别人的新娘。
忠良在如意要成为新娘的前一天,他为如意亲手点了烟,说这是最后一次再见了,他要离开这儿去北京了。
如意抽了忠良为他点的烟,如同十年前,他毒害姐夫庞家大少爷一样,将如意变成了第二个庞家痴傻之人。
这个被过继来庞府的端午,却名正言顺地成了江南庞家新一代掌事。
忠良,也在“拆白党”老大的一声“我的忠良,废了”里,用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如意有过的短暂权欲与情欲,又终成梦幻泡影。
这个在男权社会所包围之下的女权崛起,注定了只是一场烟花绚烂。
如意没能改变她的命运,也没能改变庞府掌事被“诅咒”的命运。
如意生在庞家的迂腐泥沼里,想要获得自由,爱情,权力,欲望,却又在这种从小所受到的病态观念里,无法让自己爬出庞府的这片肮脏的天。
忠良本是一堂堂男儿,却又在庞府病态的熏陶之下,被迫所产生的畸恋影响一生,他抗争过,对经历不满过,也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可是,年少时所见过所经历过的畸形情感,却只能将他拖入万丈深渊。
最终,忠良与如意,只能用生命去为他们的自由与抗争,书写一段短暂的“血书”。
当然,还有端午,还有下一位,下一位……
陈凯歌导演的影片《风月》,1996年在香港上映,由张国荣、巩俐、何赛飞主演,当时的票房并不高,被第49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
影片改编自叶兆言的长篇小说《花影》,叶兆言乃叶圣陶之孙。
影片里无论是演员的张力,还是画面的唯美,都为观众们展现出一个时代的悲惨命运。
如意说:我在这儿生,在这儿长大,在这儿死。
如意与忠良的悲剧,尽管带着极大的个人选择与宿命,但却又让我们看到的是在一种病态畸恋的家族里所成长起来的人,只能用“血书”去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又被心魔所摆布。
叶兆言先生在书中写道:“只有空气中,仍然洋溢着淫荡的气息,女人的脂粉气味,仿佛凝固在了南方特有的潮湿气氛之中。许多没人住的老房子正在开始漏雨。”
—End—
以哲学的眼光看世事,用国学的观点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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