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法国著名拍卖行佳士得举行了一块拍卖会,拍卖品为我国丢失已久的十二兽首之兔首和鼠首。
佳士得拍卖行是世界著名艺术品拍卖行之一,在全球90多个城市设有办事处,每年成交额高达数十亿美元。拍品均为珍奇艺术品、名表、珠宝首饰、汽车和名酒精品,件件价值不菲。
佳士得公司在拍卖兽首
凡·高的名画《向日葵》《加歇医生像》、毕加索的《耍杂技的年轻小丑》, 张大千的《巫峡云山》等,都在这里拍出惊人的高价。其中,凡·高的《加歇医生像》打破佳士得有史以来的拍卖纪录,以8250万美元的超高价成交。
2009年2月25日这天晚上,佳士得公司在巴黎大后宫举办了“伊夫·圣罗兰与皮埃尔·贝尔热珍藏”专场拍卖会,拍品为来自中国圆明园的编号为677号的鼠首和编号为678号的兔首。
鼠首起拍价为900万欧元,兔首起拍价为1000万欧元。可是,现在1200余人,无一人举牌竞拍。
是这两件宝贝不值钱,没有收藏价值?还是现场观众“不识货”?
显然都不是。
佳士得历史悠久,经验丰富,不是珍奇拍品,也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并且,能来到拍卖现场的,个个都有沙里澄金的本领,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件百余年前的宝贝呢?
之所以都不举牌,是因为大家明白两只兽首背后的政治意义,知道它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贸然举牌,最后可能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1860年,英法联军3500人闯入圆明园,放火焚烧了这座世界名园。大火连烧3天3夜,圆明园化为一片废墟,近300名宫女、太监、工匠葬身火海。
被掠夺的文物粗略统计约150万件,十二兽首就是此时被窃。
从那以后,我国流失的大量珍贵文物不断出现在欧洲各大拍卖会上,成为欧美收藏家的私物。
有些珍品则被欧美国家作为展品,堂而皇之地在他们的博物馆展示。
英国大英博物馆中的中国文物
对此,我国多次申明,包括圆明园兽首在内的展品,属于“赃物”,理应归还中国,我国政府和民间进行了多种形式的抗议。
也有律师希望通过诉讼的方式让国宝回归,但提交给外国法院的诉状,均被驳回。
此次,佳士得公司不顾中国人的反对,依然公开进行拍卖。
眼看着这两件宝贝又要被他们易手,很多国人无奈、悲哀,却又无计可施。
正当大家眼巴巴地看着电视,希望奇迹出现时,奇迹果然就来了!
拍卖会进行不大一会儿,就有3人打电话进来出价竞拍。
鼠首每次被加价100万,最终从900万起价加到1400万,落槌成交;兔首同样如此,也以1400余万成交。不到5分钟,两件国宝已成交易手,交易金额为3149万欧元,约合2.7亿人民币。
3月2日,神秘的竞拍人被公布出来,为中国大陆著名收藏家蔡铭超先生。
听到是中国人拍到的国宝,大家松了一口气,毕竟不管他是将国宝收归己有还是献给国家,国宝都还在中国人手里。
佳士得公司也非常开心,这无疑是很大一笔交易,能让他们赚取不少佣金。
然而让人诧异的是,蔡铭超拍得二首后,竟然拒绝付款,致使拍卖“流产”!
蔡铭超是谁?他没钱吗?为何拒绝付款?
蔡铭超是一位福建商人,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靠工艺品和服装发家,积累下雄厚的资本。
蔡铭超先生
手里有了钱,蔡铭超像其他有钱人一样,开始涉猎古董文玩。他经常买进卖出,喜欢的就自己留着,有盈利空间的就转手卖出。
几年下来,蔡铭超在收藏界也混出了名气,频频出入国内外各大拍卖行,出手干脆,信誉也非常好。
2006年,他在香港拍卖会上,以1.166亿港元的高价,拍下一尊明永乐年间的鎏金铜释迦牟尼像,创下了当时中国艺术品竞拍的世界纪录,同时也结束了该佛像飘零海外的历史。
蔡铭超的惊人之举,无疑能让他成为各大拍卖行欢迎的客户。像佳士得这种大拍卖行,会根据买家的经济实力和商业信誉进行评级,蔡铭超自然也受到了佳士得的关注。
据说蔡铭超确实是佳士得的VIP客户,因此他在这次兽首拍卖会上未到场,直接打电话参加的竞拍,而且似乎也没交定金。
拍下二首后,2009年3月2日,蔡铭超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这种时刻都应该站出来,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发出我们的声音。但是,这个款我不能付。”
此言一出,轰动全场,有人觉得他这是老赖的行径,损害了中国人的形象,著名收藏家马未都甚至说:
“蔡铭超丢尽了中国人的脸,却还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太好笑了!中国人十几年积累起来的信誉,被他一下子败光了!”
更多人则为蔡铭超叫好,认为他就是民族英雄,就是不该付款。
十二兽首制作于清乾隆年间,材料为当时清廷精炼的红铜,也就是说,兽首就是红铜铸像。因此,从文物价值来看,它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如果换作其他乾隆年间的文物,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
可是它代表着一段历史,而且是中华民族的耻辱史。兽首在国外被流转,就像把我们的伤疤不停地向外国人展示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佳士得公司显然知道中国人的“痛处”,他们之所以把普通的红铜铸像起拍价定到近千万,正是利用了中国人的爱国心。
如果付钱,就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就是心甘情愿地被他们进行二次掠夺,会让更多的国宝回归无望。
2000年,中国保利集团公司在香港以3300万港币的重金,拍下牛首、虎首、猴首。
2003年,澳门赌王何鸿燊[shēn]向中华抢救海外文物基金会捐款600万元,购回猪首。
何鸿燊捐赠猪首
2007年,何鸿燊再以6910万港币的高价拍下马首,并作为70周年和澳门回归20周年献礼,于2019年无偿捐赠给国家文物局。
其实,兽首在1985年第一次出现在拍卖市场时,价格只有500美元,其后一路飙升至上千万。显然这是拍卖行发现了中国人对流失文物的敏感和中国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于是趁机抬价,敲诈中国人。
蔡铭超显然明白这一点。
拍卖事件过后,佳士得公司成了中国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在中国的生意一落千丈,皮诺家族作为佳士得最大的股东,一时间颇为狼狈,想挽回影响,却又无从着手。
不过有传言说,对于中国人的抨击,皮诺家族态度傲慢,曾扬言:宁可让兽首闲置,也绝不会归还中国!
但几年后,随后中国经济的腾飞,中国市场庞大的奢侈品消费能力,以及中国消费者对佳士得的敌意,让皮诺家族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初的决定。和庞大的中国市场相比,两只兽首又算得了什么呢?
权衡利弊之后,皮诺家族于2013年将兔首和鼠首无偿捐赠给中国。
无论皮诺家族是出于对中国的善意,还是为维护其中国市场的考虑,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流失的国宝回来了。
蔡铭超闻讯非常高兴,专门邀朋友进行庆祝。
至此,被抢走的十二兽首已经回来7个:分别是牛首、猴首、虎首、猪首、马首、鼠首、兔首。
有传闻说,龙首可能在台湾,剩下的4只兽首仍然下落不明。
对二首的回归,蔡铭超的违约起了关键作用,不过,这件事对蔡铭超个人和他的公司却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他的拍卖公司无法再做下去,不少人对他冷嘲热讽,要么说他本来就是骗子,要么说他借爱国之名,行沽名钓誉之实。
在接受杨澜采访时,蔡铭超称自己丝毫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做了的确很遗憾,但不做会更后悔!”他说,“这本来就不应该拿来拍卖,它不仅仅是简单的艺术品,而是象征了一段历史,你这样子拿出来拍卖,我们中国人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子?”
蔡铭超表示,如果时光倒流,依然会坚持那样做。至于外界对他的负面评价,他并不以为意。
如果说蔡铭超的行为有“恶意”,那这种“恶意”,又何尝不是对英法强盗的行径的一种控诉?
他牺牲了自己的公司和商业信誉,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肯定能想到这个结果,但他仍然选择用搅局的方式让兽首流拍,让傲慢的佳士得认识到,他们的拍卖是不讲道义的。
如今,蔡铭超已从当年的争议中走出,回归普通的布衣生活,仍然经商,却再也不能进入自己喜爱的古董行业。
但他毫无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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