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达诂,文无达诠。
感谢关注,带你领略不同的心境
人生自是有痴情
如果说贾宝玉是曹雪芹为艺术塑造出来的形象,那么晏几道则是现实中的贾宝玉。
晏几道是当朝宰相晏殊的小儿子,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才华,而且更甚于其父。
从小就备受父亲晏殊的宠爱,14岁便中举进士,他的兄长相继步入仕途,可他却过着逍遥自在的风流公子生活。
在阶级思想根深蒂固的时代,他却常常结识友人家里的歌女,即使这些歌女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但他却打心底尊重他们,甚至视她们为红颜知己。
正是这种跨越阶级的尊重,使他的情词风格别具风味,在北宋诗坛可谓闻名遐迩,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写情词的高手。
歌女小莲已经离去一年了,晏几道将这无尽的思念融于词中:
《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可神经的麻痹只是短暂的,心灵的痛苦在酒醒后仍萦绕心头。大梦初回,望楼台仍“高锁”,帘幕仍“低垂”。这凄凉景象仍未改变,只能怅触起昔日欢游的记忆,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思念和历久弥新的伤痛。
回想起初见的小莲,无论是衣着还是身姿,都透露出一种高雅脱俗、卓尔不群的气质。一见倾心奈何人各天涯,不通消息。怎能不惹得诗人苦苦相思,愁思如炽?
小莲便是诗人最心仪、最眷恋的歌女,诗人为其更是赋词多首。最是欣赏小莲的“狂”态,亦是诗人的一种人生情态。
“天将离恨恼疏狂”《鹧鸪天》
“尽有狂情斗春早”《泛清波摘遍》
“殷勤理旧狂”《阮郎归》
诗人孤傲疏狂的性格是有事实印证的,夏承焘在《唐宋词人年谱》中就讲过晏几道的一则故事。
北宋年间,晏几道在诗坛颇有名气,大词人苏轼想见见这位青年才俊。不论是年龄、社会地位还是词学成就,苏轼的名声都比晏几道响亮。
苏轼显然是爱才心切才主动造访,可曾想晏几道并不为此买账,不但公然拒绝,更是甩出这么一句话:“目前朝廷的大官大部分都是我老爸的学生,我要想巴结你们的话,早就该下手了。”
北宋诗坛的少游体和美成体,或多或少都会受苏轼的影响,唯独小晏体明显分流,或许这就是晏几道孤傲疏狂的个性使然吧。
诗人为何如此迷恋小莲,这首词把小莲的“狂”描绘出了极致:
《木兰花》
小莲未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脸边霞散酒初醒,眉上月残人欲去。
旧时家近章台住。尽日东风吹柳絮。生憎繁杏绿阴时,正碍粉墙偷眼觑。
诗人从三个层面来写小莲的“狂”
表达情感时的“狂”。小莲虽能歌善舞,但从不献媚,在情感的风暴中更是赤忱肝胆,这种真诚不做作的情感不让人迷恋?
平常生活中的“狂”。宿酒初醒,任凭饰品散乱,那不假修饰、不拘常格的自然“狂”态,难道不更加妖娆妩媚、别有风情?
追求爱情时的“狂”。身份低微却不乏敢于追求的勇气,率性自然、直来直去,这种追求爱情的方式难道不“狂”吗?
世事难料,生活就像春梦秋雨,瞬息变幻。没多久,“君龙疾废卧家,廉叔下世”。好友病的病,死的死,好友家的歌女必然也随之风流云散了。
“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南乡子》
哪怕有一点消息也可以缓解相思痛苦,可现状确是消息渺茫,怕是要等到枕畔凉生的清秋时节吧。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蝶花恋》
欲书信倾诉思念,却有说不尽的知心话,诉不完的相思苦,甚至伊人是否能收到来信都没有任何凭据。
“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思远人》
望浮云飞过,却不见归鸿踪影,纵然有万种风情,又应该向哪投送呢?
“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华过谢桥。”《鹧鸪天》
既然书信无法送达,无拘无束的梦镜总能和伊人相聚吧。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南乡子》
即使进入了梦里,哪料仍无法分辨方向,要去哪寻找你呢?
“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阮郎归》
“相思本自无凭据,莫向华笺洒泪行!”《鹧鸪天》
兜兜转转,诗人终于明白,梦境是虚幻的,但连虚幻的梦境都无法相见,诗人终是忍不住泪水顺腮而下,只好自宽自解作罢。
晏几道写“情”,可谓层层逼近,把人间真情抒发得淋漓尽致。陈廷焯赞赏他的情词,“当时更无敌手”。可仔细品味纵然是后者也应是无敌手。
自古以来,多少深情公子,哪个能比得上诗人深情?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纵然出现再多深情诗人,也未必能写出诗人如此深情的诗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