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宇影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当残冬的最后一场雪心不甘情不愿地消融后,春风渐暖,伴随着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各种各样的草芽儿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仿佛一夜之间,田间地头,坡前坡后,一簇簇青翠欲滴的野草就葳蕤成了一片生命的绿色。
我们迫不及待地挎上小篮子,兴高采烈地奔向那片广袤的大地。绿油油的麦苗,绿油油的油菜,绿油油的蒜苗,还有那无边无际、有名无名的野草野菜,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张巨大的绿毯。我们脱掉厚厚的棉袄,换上轻便的春装,在这张绿色的地毯上嬉戏打闹、翻跟头儿、打滚儿,尽情释放禁锢了一冬的童稚天性。疯了半天,忽然想起大人是让我们来割草的,于是忙不迭地赶紧割,那一棵棵鲜嫩的小草是多么可爱啊。想象着这些滴翠的野菜那美妙的滋味,我们恨不得赶快割满一篮子,立即回家让母亲做好了给我们吃。
你看,那一棵棵、一片片青翠可人的荠菜、面条菜、灰灰菜、米米蒿,哎呀,好多呀,不大会儿,就挖了满满一篮子。回家后,人们挑好的吃,剩下赖的给牛羊吃。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面条菜,也叫面条棵,可以焯水后凉拌吃,也可以蒸着吃,最好吃的方法是煮在面条里吃。
有一种叫马齿苋的,不仅好吃,还好玩。那褐色的茎光滑柔韧,掐下来一截,撑在眼皮间,看起来滑稽可笑。我们以此来扮妖怪,还以此来驱赶瞌睡虫。那小小的野菜,给我们的童年带来多少欢乐啊!不过有段时间姥姥总是挖马齿苋吃,吃得我现在一看见马齿苋就反胃。
我喜欢的还有一种叫老饭蛋儿的野菜,叶子圆圆的,小小的,比辣椒籽还要小一点,做成蒸菜特别好吃,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劲道和嚼劲儿。不过这种野菜有一句不太好听的俗语,似乎是因其不太容易消化,所以奶奶从来不吃。奶奶是个特别讲究的人,像这种“名声不好”或者样子不好看、味道不好闻的东西,她都是不吃的。
还有一种野菜,名字也特别有意思,叫猪毛菜,这个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因其长相和那根根直立的猪毛简直神似,因此而得名。不过这其貌不扬、其名不雅的野菜却特别好吃,最好的吃法是焯水后凉拌,滴点蒜汁和香油,嚼起来有点涩,有着泥土特有的野味和清香,让人百吃不厌。
属于野菜的时光很短,因为我们这里的春脖子特别短,一转眼间,地里的庄稼就蹿得老高,这些小小嫩嫩的野菜也老了,不能吃了。很多野菜长大后都会开花,荠菜的花是白色的,小小碎碎,像满天星;面条菜能长很高,在一片绿色的麦地里开出玫红色的五瓣花,非常美丽;米米蒿的花是黄色的,远望去和油菜花相似,但是比油菜花的花瓣小。这些开满花的野菜,就不再是野菜,而是野草了。人们无情地将它们踩在脚下,似乎完全忘却了它们曾经的青葱美好的时代。它们也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人们对自己的态度,等到第二年春天来临,又会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一样。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那些生生不息、野火烧都烧不尽的青青小草啊,不仅养活了我们,也养活了我们的牲畜。它们和地里的庄稼一样,都是农人赖以生存的来自大地的恩赐啊!它们对人们毫无所求,从不挑拣任何生存环境,只要一场春雨——哪怕没有春雨,只要到了该萌发的季节,它们就会一如既往、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田间地头,路边沟畔,甚至车辙乱岗,都有它们绿色的身影。它们从来没有辜负过和它们一样卑微如尘的乡亲。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唐代大诗人杜甫在经历多年奔波流离之后,暂居成都草堂,面对大好春光,诗人的思乡之情也更加浓郁。如今,我也只能在梦中回到故乡的青青田野,回到那片童年的乐土。这一棵棵小草,化为一缕缕乡愁,缭绕在我的心间,日日夜夜。
作者简介:安宇影,原名李爱荣,女,河南中牟人。少儿书刊编辑,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五月杏黄,六月麦香》,《饥荒》一文收录于《2019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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