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此首感旧怀人,精美绝伦。一起即写楼台高锁,帘幕低垂,其凄寂无人可知。而梦后酒醒,骤见此境,尤难为怀。盖昔日之歌舞豪华,一何欢乐,今则人去楼空,音尘断绝矣。即此两句,已似一篇《芜城赋》。“去年”一句,疏通上文,引起下文。“落花”两句,原为唐末翁宏之诗,妙在拈置此处,衬副得宜,且不明说春恨,而自以境界会意。落花,微雨,境极美;人独立,燕双飞,情极苦。此上片文字颇致密,换头,乃易之以疏淡。“记得”两句,忆去年人之服饰。“琵琶”一句,言苦忆无已,乃一寓之弦上。“当时”两句,则因见今时之月,想到当时之月,曾照人归楼台,回应篇首,感喟无限。而出语之俊逸,更无敌手。

燕飞欲傍钗头月雁过才归陌上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1)

四、《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锺,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此首为别后相逢之词。上片,追溯当年之乐。“彩袖”一句,可见当年之浓情密意。拚醉一句,可见当年之豪情。换头,“从别后”三句,言别后相忆之深,常萦魂梦。“今宵”两句,始归到今日相逢。老杜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小晏用之,然有“剩把”与“犹恐”四字呼应,则惊喜俨然,变质直为宛转空灵矣。上言梦似真,今言真似梦,文心曲折微妙。

五、《木兰花》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此首伤春,文笔清劲。起句沈痛之至,“东风又作无情计”,可见怨风之甚。一“又”字,与子野词“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之“又”字同妙。“艳粉”句,即东风所摧残之落花。“碧楼”两句,言隔帘见花飞零乱,景亦至佳。“还似”与“又”字相应,引起去年今日之情景。“谁知”两句,自怨自悔,皆因伤极而有此语。“春残”从“艳粉”来;“到处”从“去年”来。“此时”两句,自作解语,言费泪无益,惟有藉酒浇愁。此与同叔之“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同意。但小晏出之以问语,更觉深婉。又后主词云:“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此处“直须”二字,最能得其神理。

燕飞欲傍钗头月雁过才归陌上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2)

六、《阮郎归》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此首起两句,言物是人非。“一春”两句,正写人不如之实,殊觉怨而不怒。换头,言独处之孤冷。“梦魂”两句,言和梦都无,亦觉哀而不伤。又此首上下片结处文笔,皆用层深之法,极为疏隽。少游云:“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亦与此意同。 

七、《阮郎归》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沈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此首起两句,言霜寒云薄,是深秋冷落景象,令人生悲。“绿林”两句,言所以欲暂图沈醉,藉解悲凉者,一则因重阳佳节,一则因人情隆重。换头三句,言重阳行乐之实。“欲将”二字与“莫”字呼应,既将全词收束,更觉余韵悠然。况蕙风释此词云:“‘缘杯’二句,意已厚矣。‘殷勤理旧狂’五字三层意,‘狂’者,所谓一肚皮不合时宜,发见于外者也。‘狂’已‘旧’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欲将沈醉换悲凉’,是上句注脚。‘清歌莫断肠’,仍含不尽之意。此词沈着厚重,得此结句,便觉竟体空灵。”况氏所释颇精,并录于此。

燕飞欲傍钗头月雁过才归陌上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3)

八、《虞美人》

曲阑干外天如水。咋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罗衣著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此首写离恨。上片言望之切,下片言恨之深。起两句,是倚阑所见。“初将”两句,是倚阑所思。“罗衣著破”,别离之久可知。前香犹在,旧意未改,亦极见忠厚之忱。“一春”两句,写筝前落泪,尤为哀惋。 

九:《思远人》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此首调与题合。起韵谓对景怀人。次韵谓书不得寄,怀念愈切。换头承上,申言无处寄书而弹泪,虽弹泪而仍作书,用意极厚。滴泪研墨,真痴人痴事。末二句,不说己之悲哀,而言红笺都为无色,亦慧心妙语也。

燕飞欲傍钗头月雁过才归陌上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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