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

亚当打宙斯结果却被宙斯打得眼瞎(西西弗斯那个被天神宙斯惩罚不停推巨石上山的荒诞英雄)(1)

西西弗斯(Sisyphus)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西西弗斯是人间最足智多谋又机巧的人,他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国王。当宙斯掳走河神伊索普斯(Aesopus)的女儿伊琴娜(Aegina),河神曾到科林斯找寻其女,知悉此事的西西弗斯以一条四季常流的河川做为交换条件告知。由于泄露了宙斯的秘密,宙斯便派出死神要将他押下地狱。没有想到西西弗斯却用计绑架了死神,导致人间长久以来都没有人死去,一直到死神被救出为止,西西弗斯也被打入冥界。

在被打入冥界前,西西弗斯嘱咐妻子墨洛珀(Merope)不要埋葬他的尸体。到了冥界后,西西弗斯告诉冥后帕尔塞福涅(Persephone),一个没有被埋葬的人是没有资格待在冥界的,并请求给予三天告假还阳处理自己的后事。没有想到,西西弗斯一看到美丽的大地就赖着不走不想回冥府去了。直到其死后,西西弗斯被判逐出到地狱那边,在那里,他每天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非常陡的山上,然后朝边上迈一步出去,再眼看着这个大石头滚到山脚下面。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他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他的惟一选择就是那块石头与那座陡山。

【加缪评西西弗斯】

亚当打宙斯结果却被宙斯打得眼瞎(西西弗斯那个被天神宙斯惩罚不停推巨石上山的荒诞英雄)(2)

以下摘自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

西西弗斯遭受了天谴,诸神命他日夜无休地推滚巨石上山。到了山顶之时,巨石会因自身的承重而又滚了下来。出于某种缘由,他们认为,没有比徒劳无功和毫无指望的劳役更为可怕的刑罚了。

西西弗斯便是这荒谬的英雄。确实如此,无论就他的激情还是他所受到的苦刑而言,他就是一个荒谬的人物。对诸神的嘲弄、对死亡的愤恨以及对生命的激情,这些为他赢的了无以言表的刑罚。这刑罚使他耗尽全力而无所得。这是热爱尘世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至于地狱里的西西弗斯,我们无从得知。神话是专为想象量身定做的,后者进行润色并将生命的气息赋予了前者。至于这个神话,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推起巨石,一次又一次地沿着斜坡把它滚上斜坡;我们看见了他扭向一侧的脸庞、紧贴巨石的面颊、承受着满是泥土的庞然大物;也看见了他双脚深陷入泥泞中,双臂展开重新开始推动巨石以及那双泥泞的手支撑了全身的安危。到了以飘渺的空间和无底的时间才能量度的尽头,漫长而辛苦,目的达到了。然后,西西弗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山下滚落。而他则必须将这块巨石重新推向山顶。于是他再度朝着山下走去。

正是西西弗斯这伫足回首的片刻使我对他萌生了兴趣。一张如此紧贴巨石的面孔,本身已化为僵石!我看到那人托着沉重但规律的步伐走下山去,走向那永无止尽的苦难。那喘息的一刻,如同他的苦难一般确凿,将再回来,那一刻也正是他恢复意识的一刻。每每离开山顶,逐渐深入诸神的居所之时,他便超越了命运。他比那撼动的巨石还要坚强。

如果说这个神话具有悲剧色彩,那是因为它的主人公是有意识的。倘若他每跨出一步都有成功的希望支撑,那么他的苦刑还算什么呢?今日的工人毕生都在劳作,每日进行同样的工作。就荒谬而言,其命运与前者相差无几。然而只在偶尔当它成为有意识的劳作,悲剧便发生了。西西弗斯,诸神脚下的无产者,无权无势去桀骜不驯,他完全清楚自己的悲惨境遇:在他下山之时,他便进行如此的思考。清醒构成了他的痛苦,同时也将他拥上胜利的王座。

下山时,他若偶尔悲伤,那他也必有愉快之时。这不是言过其实。我再度幻想西西弗斯回到千钧巨石之处,他的悲伤也再次开始。当尘世的景象与记忆紧紧相缚之时,幸福的召唤频频相催之机,忧郁之感便从人的心灵深处油然升起:这就是巨石的胜利,这就是巨石的本身。无尽的悲痛沉重得难以负担。这就是我们的受难夜。 然而,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真实便灰飞烟灭而告完结。因此,俄狄浦斯在一开始便不知不觉地顺从了命运。但是从他知道的那一刻起,他的悲剧开始了。与此同时,在失明和绝望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联系他与世间唯一的纽带就是一个女孩冰冷的手。他于是道出一句惊人之语:“纵然历经几许磨难,盖吾之垂暮与灵魂之尊崇,吾必有所得:一切皆善。”因此,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基里洛夫一样,为通向荒谬的胜利指出了诀窍。先贤的智慧与现代的英雄主义不谋而合。

人们不免要付诸于笔墨,写一本幸福指南,之后便可悟出荒谬的精髓。“什么!以这么狭窄的方式——?”然而,这里唯有一个世界。幸福与荒谬是同一块土地的双生子。他们形影不离。若说幸福必然产自荒谬的发现,那必是大错。荒谬之感倒亦有可能来源于幸福。“我的结论是一切皆善——,”俄狄浦斯如是说。这一说法惊为天人。它回荡在人狂野而狭窄的宇宙之中。它教训我们道,一切都不曾,也从来不会被穷尽。它将那个带来不满和无谓苦难的神祗逐出了凡间。它把命运变成了人的事务,必须有人类自己来决定。

西西弗斯一切无声的喜悦均包容于此。他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那巨石也为他所有。同样的,当荒谬之人思索自身的痛苦之时,一切的偶像形同泥塑。当宇宙间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时,世间无数诧异的细语便纷然而起。下意识的秘密呼唤、来自八方面孔的邀请,这些就是胜利必然的逆转和代价。有光必有影,我们于是必须认识夜晚。荒谬的人对此必会首肯,他的努力将夙夜匪懈。倘若个人的命运存在,那就不会有更高一等的命运。或,即使有,那也只有一种他认为是不可避免且可鄙可憎的命运。至于其它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才是一生的主宰。他人回首人生旅程之时,在那曼妙的一刻,西西弗斯则回到巨石旁,那微小的枢轴上,他思考着那些一串毫不联系的行为,这些行为由他产生,却构成了他的命运。这些命运的细流在他记忆的审视之中汇集而成,不久也因他的死亡而缄默。于是,他相信,人事百般,其原委皆源于人,因此一个盲人渴见天明,虽然尽知长夜漫漫,他仍坚持不懈。那巨石似乎也在轰轰作响。

就让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吧。一个人总会再次发现他的重荷。但西西弗斯教会我们以更高的忠诚否定诸神,举起重石。他也下结论说,一切皆善。对他而言,这没有主宰的宇宙既不贫瘠,也不徒劳。那石头的每一个原注,夜色朦胧的山峦上的每一片砾岩,它们本身便是一个世界。推石上山此种挣扎本身已足以让人心底充实。我们应该认为西西弗斯是快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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