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微信公众号,少年阅,求订阅
家乡情
何婧
“外孙女,你在干嘛呢?”
“我在玩泥锹,你看它滑滑的,好可爱。”
“外孙女,你得小心不要让它跑了,外婆来帮你。”
偶然,我在南湖公园里玩的时候听到一对婆孙在对话。话毕,突然我的泪腺发出酸楚,不自觉地涌了出来,视线逐渐模糊,我突然想起了远在故乡的人———我的至亲,外婆。楝树的枝干在风中摇摆,散落几朵粉白的楝花,风儿带着它们旋转飞舞,如同舞动华尔兹一般。蒙胧中我望见外婆瘦骨嶙峋的身影,那一刻,时间凝滞,楝花停止飞舞,楝树的枝干停止摆动,风停了,乃至世界都在顷刻间......我茫然地伫立着,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驱壳,但我的眼眸依旧凝聚。远处,外婆抿嘴向我微笑,胳臂在凝固的时间里晃动,许是年迈,招手的动作缓慢摇晃。我的喉咙干涩,眼膜酸痛,像硬质的锄镐敲击它,支离破碎地模糊了视觉。那一次我对着皙白的天空哀恸地咆哮起来,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多么痛苦,多么无助,我想我的外婆。
外婆的家远在几百公里的仙游山区,连绵不绝的山脉阻隔喧扰的尘世,连阳光也喜于久居于此。我曾想起,那一天,天下着蒙蒙小雨,整个山峦透着神秘的气息,在苍穹之中徐徐飘拂。外婆带我去“九座寺”拜佛上香,依稀秀美的外婆牵着我的小手,步履蹒跚地踏在每一块石阶上,一步一挪都踏得有趣,但没走几步都使稚幼的我踉踉跄跄,外婆眉头紧蹙,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边擦着我衣服上的泥土,一边轻声细语地说:“婧,来外婆背你。”倔强的我挺起腰杆拍着胸脯对跟外婆说:“啦!莫子,莫子(家乡话),我自己会走,我怎么会被它打倒呢?”我几乎是撅着嘴巴,表情痛苦地扭着。外婆则神情紧绷,喃喃地说:“这山上的土路你不太会走,等一下会再摔跤。”虽然我不愿意,但是外婆执拗地劝说略显倔强的我。最后,我妥协了,她很吃力地把我背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往前走,外婆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起初小滴的汗水再到凝固成如雨状的汗水重重地从外婆的额头上流下来,到了终点外婆才把我放下来。如今我才明白,我在她的心里是整个世界,我在外婆的背上阅览了高山、流水、绿树以及人生,那一副宽阔的背脊徉在我胸前,我感受着独一无二的温度。于今,它在我的心底掀起永不停息的涟漪。时光如潺潺的溪流趋之,我同父母背井离乡,那生我养我的故乡回忆也相继离开脑海。
有天夜里,听到母亲谈起外婆,母亲无以言表,椎心泣血,小时候的她生活不如意,家中紧靠母亲一人一手带大嗷嗷待哺的儿女,辛劳一辈子。外婆6岁时便没了父母,只跟一个9岁的哥哥和稚幼的弟弟,靠捡牛大粪、猪大粪,给领居换一点地瓜和香蕉头勉勉强强填充干瘪的肚囊。住在牛舍里,生活就这样简单的过着,直到长大成人,外婆所经历的一切困苦都催发她这颗勇敢、坚强和鲜活的心,也教导年幼的我的母亲人生真谛。
三年级一个糟糕的下午,我愁眉不展地回到家,但当我走到楼道时,家里的灯火显得幽暗,我有些彷徨。母亲告诉我外婆住院了,母亲说话平淡无味,没有一丝感情,我指责她没有良心,为什么不接外婆来家里住,还让她一人待在那破损的茅草屋里。外婆因为心脏病突然晕厥被送到中山医院,做心脏支架手术。我把希望我的外婆快点好起来以及家人对外婆的挂念用纸写了下来,念给昏迷的外婆听。第三天的早晨,许是上天被我的诚意感动了,看着外婆微微睁开双眼,颤抖双唇向我微笑,我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对着外婆说:“太好了,我的好外婆,你终于醒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大家是多么需要你。”我噙着泪。外婆慢慢地伸出冰冷的手拉着我,用微弱的声音剩余的气力对我们说:“好孩子,乖,我....没....事,你....不要担心,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你...的妈妈,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你妈妈”。我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外婆您放心,您把身体调养好,我会听您的话。”后来我觉得她的泪水盈眶,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掉下眼泪.......
苍天不负有心人,人们常说,好人有好报,我的外婆今年已经87岁,还是家里的“一把手”。不过满脸的皱纹格外明显。 一双粗糙的手有许多的茧,头发苍白。对人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对领居和亲友都是关爱有加,对我们这些人小辈依旧无比的疼爱。那天出院后,妈妈因内疚想把外婆留下,但外婆委婉拒绝了,她说:“我想家了”。
我仿佛又想起了那个连绵不绝的山川里有座温暖的山寨,那是我的故乡,故乡里的山,故乡里的水,还有那个坐上大巴远去的我的外婆。
久经繁华都市的人,当喧嚣的内心变得暗沉了,当远离故乡后的你,还记得远在故乡的人吗?
,